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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請你家長過來了，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冰炎看著女學生一臉不知悔改的態度，嚴厲地說著。

「欸？！！！吼呦，老師你幹嘛叫他們來啦——痛！」

冰炎拿筆在女學生留著漂亮黑長髮的頭上敲了一下，「講話不准沒大沒小。」

「老師你這樣是體罰！」

「不服就打回來啊。」

「唔……」明白老師戰力有多高的女學生閉上了嘴。

「呦～冰炎學長好久不見。」

冰炎看向門口，那頭熟悉的彩色頭髮還有浮誇的花襯衫，一進到辦公室就驚呆了其他老師。

「好久不見，西瑞。」

「老、老爸？！」女學生瞪大了漂亮的金色眼睛，「你怎麼會來？」

「怎麼？你老子不行來嗎？」西瑞毫不客氣地一掌按住自家女兒的頭，「放心，你爸也不會缺席的。」

「為什麼你們都要來啦！」少女想掙脫開她老爸的手，但戰力不足的她依舊被牢牢地壓制在原地，「要長不高了啦！別按了！」

「所以大爺家的這位姑娘又做了什麼好事啊？」西瑞無視女兒的抗議，詢問一旁的冰炎。

「你自己說。」冰炎把回答的義務扔給了女學生。

「我就只是教訓了一下欺負人的白癡嘛！」

「那你打贏了嗎？」

「那當然！」

「不錯嘛～」

「西瑞……」冰炎無言地看著某位笨蛋老爸。

「幹嘛，做得好的部分也要誇獎一下啊——喔？」西瑞突然回過頭。

「誇獎的部分可以留到解決完再說，先處理你女兒又搞了什麼鬼。」散著黑氣的褚冥漾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不悅的眼神瞪了過來。

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嚇得低頭裝忙。

冰炎看褚冥漾這模樣，猜想對方肯定是剛結束黑色種族的任務加上很久沒睡，難怪一旁的少女聽到找家長來這麼緊張。

「漾～來學校不可以這個臉，會嚇到小朋友。」西瑞伸出食指按住褚冥漾的眉頭，對方的表情果然和緩下來。

「老爸，這裡是高中部。」

「高中生就是小朋友啊。」

「所以出了什麼事嗎，學長？」恢復成原本和藹態度的褚冥漾瞥了眼自家女兒後補充道，「她不會老實講的。」

「她看到班上有同學被欺負，竟然趁機開高價讓對方出錢跟她買兇，而且還用隱藏條款坑對方。」冰炎一臉無奈地解釋。

「蛤？這麼不厚道的事你也幹得出來，你老子又不是沒給你錢。」西瑞用力地戳了戳女兒的頭，但被對方反手拍開。

「需要幫忙當然也要付出點代價啊，而且這樣事情處理完雙方也不會有瓜葛。」少女頭頭是道地反駁。

「那你怎麼解釋開行情價兩倍，還可以隨時調整價格的部分？」冰炎插入一句。

「老娘行情高啊——唔！」少女說完直接被他爸巴頭。

褚冥漾無言地望著鼓著臉的女兒，雖然有半個據說很貪財的某獸王血統，但他沒想到還未成年就敢做賣黃牛、搞高利貸、還有趁機抬價這些鬼事。

對，這不是他跟西瑞的親生女兒。

當初考量Beta懷孕危險性高加上也沒有特別想要小孩，兩人在結婚前就說好了不生。

沒想到某天然拎著一個小女孩來找他們，用彷彿只是來送個綠豆湯的口吻說在掃蕩幼年人口販賣時意外發現這個半妖師半獸王的小孩，由於狀況特殊不方便必須獨立照顧，想到了他們這對夫夫就乾脆交給他們養。

在這之前他們兩個從來沒接觸過養育小孩的知識，突然要他們養小孩實在太過棘手，但看到小女孩見人就呲牙，戒心與負面情緒高得嚇人，兩人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還是決定領養這個還未體會過幸福的孩子。

於是他和西瑞就這樣當上新手爸爸了。

雖然小女孩血統跟他們很像，但能力跟性格完全不同，起初剛領養時兩人都手忙腳亂的。

不知不覺十多年過去了，女兒現在已是個亭亭玉立、活潑好動的動人少女，也是考上紫袍的優秀學生，只是不知道是叛逆期還是他們的教育哪裡出了問題，女兒變成學校著名的問題學生。

「你還年輕，多利用這個時期去廣交朋友，不用這麼擔心什麼人情壓力，」冰炎認真地看著少女，「你父親的好友們也是在高中時認識的，從那時就一直互相幫忙到現在的，我們也不會去在意誰欠誰的問題，你也是不是嗎？」

他們三個大人都知道，少女內心其實是想幫助同學的，但因為個性不坦率才會搞出這些。

「我知道啦。」少女紅了臉。

褚冥漾和西瑞對望一眼，接著都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

「哎呦頭髮會亂掉啦！」

「那我們先回去了，有機會再聚一聚吧，學長。」褚冥漾朝冰炎露出笑容。

雖然當初冰炎被扇董逼來當老師時是百般不願意，但現在看來其實蠻適合他也做得蠻不錯的。

「嗯。」冰炎輕笑。

「不准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走了！」西瑞一手蓋住褚冥漾眼睛把他拉走。

「我哪有啊！不要講得好像我跟學長有一腿好不好！」褚冥漾吐槽，「很久沒見不能寒暄一下嗎！」

「你以為大爺不知道你很喜歡你學長的臉嗎！」

辦公室其他人朝冰炎投來吃瓜的眼神。

但褚冥漾沒空注意這個，「我覺得學長長得好看跟我愛你又不衝突，要不是被叫來學校我原本打算直接衝去找你欸！」

「嘖，算你會說話。」誰能敵得過這種直球攻擊呢。

「不要在學校打情罵俏啦你們！」尷尬的少女趕緊把他兩個爸爸推出辦公室。

這家人真是夠了，留在座位的冰炎眼神死。

「說起來，爸你們也是高中認識的吧。」離開學校後，少女再度提起高中話題。

「對啊，真應該讓你看看你爸高中樣子。」西瑞瞄了褚冥漾一眼，露出了壞笑。

褚冥漾回瞪對方，「我高中怎麼了，你不是很喜歡嗎。」

「喜歡啊～喜歡到現在～」西瑞笑得很開心。

少女翻了白眼，這對老男人（其實還不到四十歲）怎麼到哪都能放閃，「那你們怎麼在一起的？」

「這個嗎……簡單來說就是日久生情。」

「細節不要問，你會怕。」

「？」見兩個爸爸很有默契地避開回答，獸王族的直覺告訴她不要多問比較好。

「……抱歉，你們那麼忙還讓你們跑一趟。」沉默了一下後，少女突然低著頭冒出這句話。

西瑞直接搭住女兒的肩膀，「原來你還會覺得抱歉啊～」

「我很認真欸！」少女惱怒地瞪了她老爸一眼。

「誰叫我們家女兒這麼讓人不省心又偏偏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放著不管呢。」褚冥漾也把手搭了上去

「就是啊，一家人見外什麼～」

「吼呦肉麻死了！」少女蹲下身往後一退，甩開兩人對她的肢體接觸。

但她抬頭一看，發現兩個爸爸都笑得寵溺地看著自己，她害羞地扁起嘴，向前摟住他們各一邊的手臂。

「……我想吃章魚燒。」她不敢抬頭。

褚冥漾和西瑞對望一眼，接著露出笑容，「走啊！」

§

「雖然這樣打擾你們的兩人生活很不好意思，但目前我認識的人裡面最適合收養她的就是你們兩個了。」

然突然向他們鞠躬，嚇得他們倒退一步。

「然你這樣我承擔不起啊！」褚冥漾慌張地說，「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忙，只是……我也沒把握能把她照顧好啊……」

他瞥了眼房間角落的小女孩，小女孩立刻繃緊身體，眼神投來超出年齡的憤怒。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讓如此幼小的孩子會有這個反應啊……

「喂，小刺蝟。」西瑞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小女孩幾步距離的面前，「你怕痛嗎？」

小女孩愣了一下，但在看到西瑞往前半步後立刻警戒地朝他呲牙。

「有意見直接講，沒意見就回答。」西瑞面無表情地再次重複問題，「怕痛嗎？」

小女孩看了看四周，又看回西瑞，接著帶著顫抖回答，「我錯了不要打我。」

聽到這句褚冥漾心頭縮了一下，然而即便他很同情小女孩的遭遇，養育生命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如果想找地方收留她的話，羅耶伊亞家是有專門培養小孩子的地方，」西瑞語氣淡然地說著，「但那裡也說不上是什麼好地方就是了。」

褚冥漾一愣，西瑞的意思是——

他對上了西瑞的眼睛，對方彷彿在告訴他：你決定。

褚冥漾嘆了一口氣，接著蹲在了西瑞身旁，認真地看著快縮成一顆球的小女孩。

「我可以給你一個不怕被打的家，你要來嗎？」

小女孩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褚冥漾微笑，朝小女孩伸出了手，「那，我們回家吧？」

§

「乖乖把飯吃了——」

「鼻要！」小女孩撇開頭，雙手抱胸表示拒絕。

褚冥漾嘆了口氣，「為什麼不吃？不餓？」

「哼。」

「不吃拉倒。」西瑞伸手把他面前的碗拿走，小女孩反而想把碗搶回來。

「那是我的！！！！！」

小女孩突然大聲尖叫，西瑞的耳膜遭受+999爆擊，差點把碗打翻，但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計較的他還是把碗放回了桌上，「好好好還你還你，你快吃——」

「我鼻要！」小女孩又開始了絕食抗議。

「不然你就坐在這裡吧，」褚冥漾悠哉地夾起菜，「我們吃我們的。」

小女孩錯愕地看著褚冥漾，漸漸地嘟起臉頰。

「討厭叔叔！」小女孩伸手就想碗拍到地上，但直接被西瑞一把抓住手腕。

她感覺到身旁那人的凝視，忍不住開始顫抖。

接著她聽到另一人傳來嘆氣聲，她緊張地看過去，只見對方站起身，將她抱起離開餐桌。

「你惹叔叔不開心囉，完蛋了你～」西瑞還很機車地在一旁說風涼話。

聽完西瑞的話她突然感到緊張，畢竟褚冥漾很少對她生氣，她拼了命想掙脫抱住自己的人，但四歲孩童的力氣哪能跟成年人比，於是她就這樣被帶回了房間。

然而褚冥漾既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只是把她放在床邊後坐到了她的身旁，輕聲問道：「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想吃飯嗎？」

她驚訝地抬頭看著褚冥漾，發現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竟然讓她發不了脾氣。

她慌張了起來，淚水忍不住湧出。

「肚……肚子痛……」在說出原因後，小女孩開始大哭。

「肚子很痛嗎？！」褚冥漾驚慌地把她抱進懷裡，將溫熱的手掌貼在她的肚子，「身體不舒服可以跟叔叔說啊，叔叔可以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說嗎？」

「我……我不想被丟掉……」小女孩哭著回答。

這個回覆令褚冥漾錯愕，非常錯愕，「我們怎麼會因為你肚子痛就把你丟掉！」

小女孩見褚冥漾是真的不理解，語氣顫抖地解釋，「大人說生病的小朋友麻煩，只能丟掉！」

大人是指那些「生病的小朋友才不是麻煩，生病只要看醫生吃藥就會好了，是那些壞大人騙你們，」褚冥漾輕捧小女孩的臉，慎重地看著那對不停掉淚的雙眼解釋，「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我和西瑞叔叔都不會把你丟掉的，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跟我們說，好嗎？」

「真、真的嗎……」

「嗯，打勾勾，絕對不會把你丟掉。」褚冥漾朝她伸出小拇指。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接著用小拇指勾住他，這瞬間她似乎看見一條黑色細線纏上她的小指後消失。

這莫名地令她安心。

褚冥漾看著停止哭泣的孩子感到欣慰，看來是成功幫她解開一個心結了，至於生病小孩被丟掉的事情，他知道門外的西瑞有在聽，相信他會去處理的，然那邊應該也有之前的調查資料。

……也找其他人一起來幫忙好了，竟然這樣傷害小孩子，怎麼能簡單放過他們呢。

褚冥漾溫柔地輕撫著小女孩的頭，這陣子的相處讓他發現小女孩的許多反抗行為是因為創傷，大部分的時候都比他們想像中的好教和好溝通。

也許他們真的能夠好好養大這個孩子呢。

殊不知到了隔天他才發現，餵小孩吃藥才是真正的地獄。

「我鼻要吃藥！討厭叔叔！放開我！嗚嗚嗚哇哇啊啊啊啊啊——」

帶小孩真的好難，褚冥漾在心中流下一行淚。

§

褚冥漾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轉頭看到褚冥玥小心翼翼地闔上門。

今天是假日，但他和西瑞都正好排了工作，只好請正好有空的姊姊來顧小孩。

他的養女雖然很排外，卻意外地很喜歡兩位姑姑，喜歡到他都回到家了，還吵著要姑姑哄她睡覺。

「你女兒怎麼到現在都還喊你叔叔啊？」冥玥調侃道。

「她喊習慣了就沒讓她改口了，」褚冥漾無奈地笑了笑，「稱呼而已，我知道她現在已經把我們當家人了。」

「看這麼開啊。」冥玥拍了拍他的頭，即便他都要三十了，「我先回去了。」

「嗯，掰掰。」褚冥漾頓了一下，「謝啦，姊。」

「客氣什麼。」

冥玥離開後，褚冥漾收拾了一下客廳，正要回房間睡覺時，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

「姑姑呢？」因睡意而糊在一起的稚嫩聲音傳來，褚冥漾走到小女孩的身前蹲下。

「姑姑明天早上有工作所以先回家了，」他用手順了順對方睡亂的頭髮，小女孩的眼神因敵不過睡意而瞇得只剩下一條縫，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我吵醒你了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表情有點失落。

看來是睡到一半發現姑姑不見才爬起來的，「還是我陪你睡？」

小女孩遲遲沒有反應，久到褚冥漾懷疑對方站著睡著時，她才緩緩點頭，表情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笑了，「那我們上床睡覺吧。」

陪著女兒爬上床後，褚冥漾也跟著躺下，卻看到小女孩一臉欲言又止，「怎麼啦？我太佔位子了？」

小女孩連忙搖頭，緊張地回答，「我可以……握叔叔的手嗎？」

褚冥漾笑得溫柔，朝她伸出了手，「當然可以。」

小女孩緩緩伸出手，先是輕輕搭上他的手，接著好奇地摸著他手上的硬繭，「叔叔的手為什麼有這個？」

「這個叫做繭，是努力練槍和刀磨出來的，這是變強的痕跡。」褚冥漾闔上手指輕壓小女孩柔軟的小手。

「變強一定會有這個嗎？」

「是不一定啦，變強有很多方法啊，而且應該可以擦一些東西避免長繭。」

女孩似懂非懂地喔了一聲，「會痛嗎？」

「不會，變成繭就不會了。」他看著眼神開始迷濛的女兒，將語調放得更輕，「睡吧，明天早上你可以去摸西瑞叔叔的手，他的手比較好摸。」

「好……叔叔晚安……」

「晚安。」

半夜回到家的西瑞打開房門，卻沒有看到理應在床上的人。

他想了想，走去了另一個房間，打開門，看見了熟睡的兩位家人後，趕緊溜去洗澡，接著回來鑽到女孩的身旁，一起進入夢鄉。

§

「漾漾叔叔為什麼會跟西瑞叔叔結婚？」坐在沙發上翻著繪本的小女孩突然這麼問他。

「這個嗎……」褚冥漾歪了歪頭，該怎麼和小孩子解釋這個呢？「因為漾漾叔叔很愛西瑞叔叔？」

「很愛就可以結婚嗎？」小女孩又問，「我也可以結婚嗎？」

褚冥漾彎起嘴角，溫柔地拍了拍小女孩的頭，「你現在還小，要等你變成大人了才能結，而且結婚不能隨便，你的人生中會遇見很多人，而你可能會和其中幾個人互相喜歡，但只會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覺得能放心地選擇他，也只想和他過一輩子。」

見小女孩的表情還很茫然，褚冥漾笑著繼續解釋：「聽不懂沒關係，隨著你慢慢長大你就會明白了。」他把小女孩摟近，「等你某天遇到了對你很好，願意守護你、為你付出，而你也願意守護他、為他付出的人時，記得帶回來讓叔叔們幫你看適不適合結婚。」

小女孩思考了一下，「那我可以跟你結婚嗎？」

褚冥漾笑出聲，「當然不行啊，你是我的女兒，而且我已經跟西瑞叔叔結婚了，不能再跟你結婚。」

「喔……所以我也不能跟西瑞叔叔結婚……」小女孩的表情有些失落，褚冥漾正努力憋笑中，「那，等我長大……」

聽到接下來的句子他就笑不出來了。

「——我可以跟哈維恩叔叔結婚嗎？」

「咳咳——」廚房飄來了嗆到的聲音。

「哈維恩叔叔對我很好，我也喜歡哈維恩叔叔，」小女孩天真無邪地說著，完全注意到他養父的笑容越來越黑，「叔叔們也喜歡哈維恩叔叔，這樣長大後可以結婚嗎？」

褚冥漾假裝溫柔地回答：「那也要哈維恩叔叔願意跟你結婚啊，對吧，哈維恩『叔叔』？」

褚冥漾咬牙看向話題主角，而本人則避開了他的眼神，「點心好了。」

「好！」小女孩跳下沙發後屁顛屁顛地跑去餐桌，褚冥漾默默跟在對方身後，接著走到了哈維恩身旁。

「你應該知道你們差幾歲吧。」褚冥漾小聲說道，語氣冷得令人背脊發涼。

「你能不能不要把小孩子的話當真。」哪來的恐龍父親啊，哈維恩在心中吐槽。

而被另一位恐龍父親用獸爪恐嚇就是後話了。

§

「西瑞叔叔。」

「幹嘛？」獸化的西瑞睜眼疑惑地看著突然扭扭捏捏的女兒。

「我可以趴你的肚子上嗎？」小女孩秀給他一張《龍貓》的經典畫面。

「……」西瑞看了看手機，再看向女兒，再看回手機的圖片，再看到女兒發亮的雙眼。

身為一個帥氣男子漢他是不會做這種羞恥還暴露弱點的動作的。

但身為人父，女兒難得會跟他撒嬌，有這等能掛紅布條的喜事他聽了怎麼可能拒絕！

想著他在私人庭院應該不會被看見，西瑞最後還是默默翻身露出肚子。

小女孩眼睛瞬間亮了，開心爬到他身上在他腹部滾來滾去。

滾爽後小女孩就這麼在他肚子上睡著了。

「為什麼我就不能摸，太偏心了吧。」褚冥漾一走過來就露出一張委屈臉，西瑞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翅膀表示不同意。

對方反而笑了一聲，接著毫不遲疑地走近，抬手輕輕撥開女兒蓋在臉上的頭髮，「要叫她起來嗎？」

西瑞沒有回答，只是閉上雙眼，褚冥漾猜對方的意思是要再睡一下，於是也坐下靠在西瑞毛絨絨的腹部上休息。

接著他也這麼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聽見西瑞的聲音，「漾，小刺蝟呢？」

「嗯？」褚冥漾睜眼，發現原本應該一起在睡午覺的小女孩憑空消失了。

因為是在羅耶伊亞的庭院，所以他們不擔心是出什麼意外，只是他們沒想到怕生的小女孩會自己跑掉，兩人在宅邸繞著，最後在九瀾的工作間聽到女兒的聲音。

「那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傲鳴獸的聲帶，這塊構造讓他們利用吼叫的聲波進行攻擊，非常難打。」

「他們平常聊天也會傷到別人嗎？」

「哈哈，不會，不使用到這塊就沒有攻擊力，而且他們平常的叫聲很可愛。」

「好酷，好想聽聽看喔。」

「兩位叔叔聽到沒，你們女兒想聽。」九瀾突然提到他們，於是他們一起走進房內。

——接著將女兒轉一圈檢查有沒有少了什麼。

「太過分了吧，這麼不信任我嗎？」九瀾抬手抹掉臉上不存在的眼淚，小女孩還天真地拍拍他戲精三伯的背。

褚冥漾很無情地點了頭，「對，因為你前科累累。」

「是我自己跑過來的，」小女孩以為他們誤會九瀾把她帶走，拉了拉他們的袖子，「叔叔們睡很熟，感覺你們很累。」

好貼心！他們的女兒好乖好棒啊！褚冥漾在內心激動吶喊，但也同時努力維持住平靜的表情，「謝謝你這麼替我們著想，時間不早了，要回家了嗎？」

「嗯！」小女孩轉向九瀾，揮了揮小手，「三伯掰掰。」

「掰掰，下次再來玩。」九瀾露出親切的微笑，立刻被西瑞嫌惡地看了一眼，於是他以小孩子無法查覺的速度往弟弟身上巴下去，但被躲過了。

「你們家比我想像中的還疼小孩呢。」晚上褚冥漾和西瑞在睡前閒聊時突然提起。

「蛤？？？」西瑞發出很大聲的質疑，「怎麼可能會疼小孩！平常嘛都是讓小孩疼，開什麼玩笑！」

不疼嗎？褚冥漾很困惑，每次他們回羅耶伊亞家，西瑞的兄姊們、後媽們都把他們女兒當公主在寵，連原本不太接受這個領養來的孫女的前首領，現在出國度假回來都一定會帶一堆伴手禮送孫女，這樣還叫不疼嗎？！

褚冥漾看著皺著眉頭的伴侶，翻身將臉湊近對方頸側，半揶揄地說道，「就你最疼你的小刺蝟了，還說沒有。」

「不是漾你最寵她嗎？」西瑞終於笑了，還蹭了他幾下，「幹嘛？跟小刺蝟吃醋啊？」

「嗯，吃醋了。」說完便將人按進了床鋪親吻。

§

「小刺蝟，再來！」

「看清楚再出手！露出破綻了！」

「太慢了！」

抓住女孩的手腕將人拋出去後，西瑞又回到了抱胸的姿勢。

這是女孩不知道第幾十幾次的進攻，全被西瑞輕鬆破解。

獸王的好勝心強，即便被摔得一身土，她還是很積極地繼續嘗試。

但心情難免會受影響。

「大爺再示範一次，看好。」西瑞一蹬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她趕緊防住對方的出拳，但下一擊來得更快，她連忙要擋下，瞬間一股拳風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要不是西瑞沒有下真手，不然她的頭三秒不到就被打爆了。

想到這點她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她慌張地想把眼淚擦掉，卻被抓住手腕。

「手都是土還用手擦。」西瑞唸完便用清潔符將她身上清乾淨，對於她的情緒失控也沒多說什麼，這讓她覺得自己該主動解釋。

「我……聽漾漾叔叔說，羅耶伊亞家訓練很難，是叔叔你讓我不用去的，」女孩低下頭，「可是我連這些都學不好……對不起。」

「……嘖，漾又多話，」她聽到西瑞小聲碎唸一句，接著語氣就和緩許多，「不用道歉啦，那件事沒什麼，反正卑、你大伯那麼寵你，大爺兩三句就讓他不囉嗦同意了。」

「至於你的那什麼、學習速度？沒妳想得那麼嚴重啦～這本來就是要一直練才抓得到感覺，急不得的，」她的頭頂被揉了幾下，西瑞總是喜歡把她的頭髮弄亂，然後一邊大笑一邊看她手忙腳亂地梳整頭髮，「不要學你漾叔叔以前急著變強壓力太大，腦子和身體都搞壞掉。」

咦？「漾漾叔叔？！」

「對啊，他以前吼，真的蠢，為了變強什麼白痴事都幹，把大家搞到差點中風。」西瑞抱怨兼爆料著褚冥漾的黑歷史，一直覺得褚冥漾很溫柔和善的女孩聽得一愣一愣，而西瑞看到她的反應還笑了出來，「其實你漾叔叔在你面前都在裝乖，有機會讓你看看他平常在外面有多瘋。」

女孩默默點頭，說起來平常褚冥漾和西瑞都會訓練她的戰鬥能力，但她從沒見過兩位養父動真格的樣子，這激起了她的好奇。

「好了！繼續練吧！」西瑞一邊走離一邊說道，「你如果能在接下來三十次內學會，大爺就偷偷帶你去吃你想吃的那個隱藏聖代！」

「咦？！可是漾漾叔叔不是不准——」

「所以才要偷偷啊！」西瑞轉身露出了壞笑。

那天她成功吃到了聖代，但不是那個隱藏款，而且他們在店門口就被另一位養父抓包，西瑞被褚冥漾不知道帶去哪，而通風報信的西穆德則留下來陪她一起吃。

而她也從西穆德那聽說，原來那款聖代加了某種會讓獸王亢奮的成分，在她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有來吃過一次，結果回到家後她和西瑞嗨到不行，無法應付他們的褚冥漾崩潰到直接下高級詛咒讓他們強制睡著。

想起今天西瑞一提到褚冥漾就特別氣，多半是今天早上他們發生了什麼衝突所以他想趁機用隱藏聖代搞對方。

希望漾漾叔叔不要對西瑞叔叔生氣，女孩吃著巧克力聖代天真祈禱著，殊不知他的漾漾叔叔正在家裡為臨時出任務沒告知的事抱著西瑞的腰撒嬌道歉。

§

青春期是一段同時令孩子和父母忙亂的時期，進入青春期的青少年們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會有大幅變化，時常令人招架不住。

雖然他們家的組成是兩個爸爸和一位女兒，但由於兩人都有一位姊姊，一些概念他們還是有的，而且不管是姑姑們還是他們的女性友人也都很樂意分享和幫忙，並沒有想像中的手忙腳亂。

尤其褚冥漾還是褚家專業跑腿，論衛生棉種類與用途他可是清清楚楚。

不過生活還是有一些變化，例如他們的女兒會想要更多隱私和自由，這些他們肯定不會拒絕；也因為女兒變得比較有個性，他們的互動變成會互相鬥嘴和吐槽，說話也比較自在了。

但他們女兒有個狀況很令他們頭痛。

進入到青春期後，青少年們對戀愛的認識也更加深入，也開始真正認識到何謂性，他們家的少女雖然似乎沒有戀愛煩惱，卻對她兩位父親平時的互動很有意見，一看到他們放閃就會皺眉撇嘴，尤其獸王的感官與觀察力十分靈敏，只要他和西瑞前一晚有做過，隔天都會被他們女兒看出來。

這時候他們女兒也還沒分化，也不是聞到費洛蒙的原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啊！

他有問過女兒如果在家覺得彆扭會不會想住宿舍，但對方卻說是不是想趕她走好能在家裡恩愛，為了安撫女兒脾氣他那天噴了很多錢滿足女兒要求，結果西瑞得知後笑他被女兒騙了。

這天他們早晨走出房間，就正好遇到要準備上學的女兒。

——然後被女兒用很嫌棄的表情打量。

「一早擺這張醜臉給我們看幹嘛？」西瑞搶先開口。

「早安啊叔叔，」少女的表情依舊沒收斂，「看來你們應該睡得很好。」

「……早安，」褚冥漾無奈，雖然有點對不起她但——「用不著這個眼神看我們吧……」

「我沒有什麼眼神啊，看到你們老當益壯、這麼恩愛有活力我很開心。」嘴上這麼說，但少女的語氣冷淡到能感覺到她的心冷。

「我們才三十幾好嗎！哪有老啊！」

「有人可能快沒活力了。」沒想到西瑞突然小聲碎唸一句，被他聽見了，他們女兒應該也有聽到，因為他看見少女嘴角抽動了一下。

女兒還在，不能發火，褚冥漾深吸一口氣後笑著和少女說道：「我跟西瑞叔叔還有點事要討論，你先去上學吧。」

「蛤？大爺才沒有事要討論——」

「喔，那掰掰。」少女更加無言地看了褚冥漾一眼，在走經過西瑞時卻很嘲諷地「唉～」了一聲。

「喂小刺蝟你嘆什麼氣！給大爺回來——」

「人家要去上學了你不要打擾她，我們回房間聊聊吧～」褚冥漾皮笑肉不笑地掐住伴侶的肩，在他耳邊細聲耳語：「我覺得我現在很有活力喔。」

「大爺沒什麼好聊的！等——」

某人的大喊被靜音結界攔腰切斷，而這對幼稚父親也就這麼錯過了女兒在客廳憋不住的笑聲。

§

幾聲敲門聲打在了木板上。

「壽星起床～你不是要和朋友去過生日嗎～還是你想改成陪你叔叔們過了，大爺可是非常歡迎而且還可以帶你去接隕石當生日禮物——」

門板唰一聲被打開，少女睜不開的雙眼正盯著他。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成為家人十年了，當初辦理領養手續時，因為少女那時小小年紀就被抓走，不曉得自己出生日，於是他們決定將初識的那一天定為少女的生日。

那段糟糕的幼年在少女心裡埋下很大的創傷，褚冥漾和西瑞過了好幾年才終於見到少女的笑容，只是少女對他人的戒心依舊很高。

所幸最近聽她提起自己交到了朋友，雖然女兒表示是自己不知道怎麼被黏上的，但聽語氣不像是不喜歡對方。

褚冥漾當時聽完還回一句我懂，但西瑞不懂褚冥漾在同感什麼。

「爸你吵死了。」

「早安啊小刺……蛤？」

褚冥漾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他瞥了眼畫面上時間，注意到西瑞去叫女兒起床去有點久。

正當他轉頭要喊人，發現西瑞恍神恍神地走回來了。

「西瑞？怎麼了——」

「爸，早安。」

「早——欸？」褚冥漾錯愕地看向正在穿鞋子準備要出門的女兒，「你剛剛……喊我什麼？」

少女回過頭，先看向眼眶略紅的養父，再看向震驚到呆滯的另一位養父，舉起了脖子上掛著的黑色幻武石——昨天從他們那收到的生日禮物，揚起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

「爸，謝謝你們，我出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