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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in Love with My Car—8
这应当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扎克斯撬开了啤酒盖,洁白的气泡满溢上了瓶口,在金色的麦酒中雀跃地唱着歌,像一朵又一朵快乐的小绵羊。

这必定是个美好的夜晚,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好友们的相伴更加美好?

但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再次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扎克斯。”萨菲罗斯贴心的问候,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嘲讽:“我还以为你在买花的路上失踪了,谢天谢地,你还认识回家的路。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安吉尔交代。”他和克劳德坐在这方小餐桌的一边,给惊魂未定的扎克斯留出了足够的个人空间——饲养一只扎克斯的付出是难以想象的。

“嗯……”扎克斯捏着啤酒盖,不敢说话,他只好对萨菲罗斯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种压迫感莫名的熟悉,就像对面坐着的是他刚参加完学校开放日的爸妈。他们拿着老师给他写的评价单,教育着他学习不可以掉以轻心,怎么可以把精力全部花在课后的足球场和女孩子们身上呢,扎克斯。但在鼻涕和眼泪中,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教育铁锤,多么让人骄傲。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教育铁锤已经是过去式,社会铁拳是不会在意他那张面庞有多么帅气的,它只在意锤的他疼不疼,下次还敢不敢。

克劳德从锅中舀了满满一碗排骨,推到扎克斯的面前,若无其事的搅乱了紧张的气氛:“如果再多来一个人,我就没碗招待了。”他分完了锅里的主料,剩下一层浅浅的汤底。浅金色的汤汁带着袅袅热气,混着质朴的香味无言地慰藉着每个人的心。

“哇克劳德!”扎克斯望着碗里,惊喜跃上他的眉间,他就像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一样大声嚷嚷着:“这是你做的吗!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因为我不会。”克劳德拉着椅子凑近餐桌,泼灭了扎克斯的热情:“我只是回忆着我妈妈的做法照着样子往里面丢材料而已。”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凑近扎克斯,“但是,如果你说难吃,我就恨你。明白了吗?”

扎克斯抱着碗,连忙点头,乖巧而又懂事。作为一个罪人,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卑微的处境。

他挑起碗中最大的排骨,心虚地啃下一大口,肉香混着原汁原味的玉米香味溢满了他的鼻腔,今夜那颗饱受惊吓的心终于随着食物一起吞进了肚子里。他对初次下厨的友人毫不吝啬的赞叹道:“好吃!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做诶克劳德!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家乡的味道?”

他放下排骨,翻找着碗中新的惊喜。被埋在底下的胡萝卜终于重见天日,但艺术的造型让人难以一眼就察觉它的真身。扎克斯抬起眼,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社会铁拳,立马又埋进碗中,勤勤恳恳,战战兢兢。他想起厨房里那惊险的一幕,于是默默扯过排骨盖住胡萝卜,没有发表任何多余的评论。

聪明的扎克斯,快乐的扎克斯。他在心底悄悄的哼着称赞自己的歌,全神贯注品尝这碗怀旧的味道。

萨菲罗斯端着碗,他对扎克斯的小动作无知无觉。飘散的热气轻轻敷在脸上,引来阵阵食欲。他舀起一块胡萝卜,注视片刻后才犹豫放进嘴里。出乎意料的,依然美味无比。也许蔬菜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存在,无论你把它毁成什么形状,它依然保持着自我。

他咽下碎块,这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万倍。幼稚的比喻,但是就是一万倍。即使他尝不出家乡的味道,即使他感受不到怀旧感,但他依然为此感到愉悦。这是他和克劳德的共同劳动成果,是他和克劳德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厨房中制作完成的。这是克劳德第一次尝试。

无数个特殊的含义汇聚在一起,他应该赞赏克劳德的。他想开口,但父亲那该死的训诫又压在他的心头——“不要去赞赏别人,因为你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无数次,他因为这句话错过了无数次将真心话说出口的机会,于是人们都认为他是个挑剔而又故作清高的虚伪鬼,于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朋友们只是简单的一句“你做的很好。”

让那废物的空话见鬼去吧:“克劳德,”他开口,搜寻着词汇,生疏地赞赏着:“很好吃,是我从没尝过的味道,谢谢你。”

室外的晚风缠卷着树枝在窗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恼人的痕迹,但只是一窗之隔,客厅里简单的香味驱散了深入骨中的寒冷。排骨吸收了玉米和胡萝卜的蔬香,又将自己融化于汤汁中。明明是很简单,很常见的食材,但当他们混杂在同一个锅中,居然能产生如此奇妙的味道。萨菲罗斯又舀了一勺汤汁:“这是你母亲的家传秘方吗?它叫什么名字?”

克劳德回忆着记忆里的味道,诚实地回答:“我觉得她做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那么多……说不定她也是乱做的。不过,我确实不曾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做法。”

“至于名字……”他茫然地抬起头:“不就叫杂菜汤吗?”

真是朴实无华的起名方式,也许这就是萨菲罗斯不曾体验过的乡村浪漫?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克劳德自由地成长,成为今天让他喜欢的大人。就像一颗种子,汲取着光阴和雨露,无知无觉长成了参天的大树,没人知道它经历了多少风吹多少日晒,但等你抬起头,它已经开出了美丽的花。

“你做的和你妈妈做的有几分像?”萨菲罗斯突发奇想,他对克劳德回忆中的味道十分好奇。那是他没有的,“家乡的味道”。

“一点也不像。”克劳德放下勺子,他轻声说道。

他一定是思念起了母亲:“一点也不像。”

一个四角尖锐的魔方从高处落下,砸在沉默中。它靠着心壁,四处乱撞着,那是萨菲罗斯迟钝的同理心。他第一次带着求救的意图看向扎克斯,侥幸的是,这是扎克斯最擅长的事情。他总是能在悲伤中带来欢笑,又总是驱赶走了无聊,为每个人增添上色彩。即使他总是喧闹着,让人觉得轻浮,但总有一次你会感谢他曾带来的一切。拜托了扎克斯,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此刻显得不那么孤单,只要能让克劳德摆脱那传递不到的思念,他愿意将过去的错误一笔勾销。

但扎克斯把脸埋在了碗里,他也只是沉默。







扎克斯站在电视机前:“克劳德,按照惯例,今晚的集体观影活动呢?”

“取消了。”克劳德收拾着残局“但是新开发的集体洗碗活动绝赞好评体验中,你有兴趣吗?”

“不了吧。”扎克斯摸了摸饱胀的肚皮,他做作地看了一眼时间“我得走了,妈妈说好男孩不能太晚回家。”

“是吗?那阿姨有没有告诉过你,好男孩的碗要自己刷。”

“她一定是忘了。”扎克斯正色到“下次我会提醒她的。”

于是好男孩一脚滑进玄关的球鞋,临走也不忘顾家的提上厨余垃圾。他就像家中只是暂时外出的主人,从容自然,轻轻的合上了门,只留给克劳德一个潇洒的背影。

好男孩不一定要刷自己的碗,因为洗碗机也可以做到,但好男孩一定要忠于自己的朋友。扎克斯走出电梯,秋夜萧瑟的风袭上了他的后背,从缝口爬进外套里。他把垃圾丢进垃圾站,站在院子里抬起头,静悄悄的数着哪一家才是克劳德的灯火。

克劳德家的灯依然像往常一样亮起,但在今夜,他那总是摸不清方向的厨房里也亮起一点灯光。也许有人正站在洗碗池前,他会打开水龙头,任凭水流冲刷着碗碟,在碗碟的碰撞声中和克劳德随意地聊着并不重要的话。

让每个人都幸福吧,让所有人都快乐的活着,让我们依靠着彼此,度过生命中每一段平凡的岁月。扎克斯哈着气暖了暖受凉的手,他套上连帽衫的帽子,在呼啸的风中,快乐的男孩哼着歌,踩着黑暗离开了。在今夜的树影中,只有风能隐隐约约听见他随心所欲不成调的旋律:
【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But the wine and the song 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

断断续续,轻快而又明亮,这首歌被他走调的面目全非,多增了原本不该存在的愉悦,于是在歌声和暗影中,人们忽然忘记了歌曲背后原本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sensons in the sun》最广为人知的应该就是westlife翻唱的那个版本,这个版本旋律轻快,和歌词形成了不搭的搭配。关于歌曲背后的故事也有很多种传说,但总绕不开离别和逝去。而有趣的是,柯达,那个以相机和胶片知名的公司,他们把这首歌选为自己广告的BGM,搭配上广告画面和产品,达成了非常巧妙的反用效果——只有柯达可以永远留住这一刻。

不过我没搜到这只广告,国内的《柯达一刻》配的是庾澄庆的歌曲,也是好早的广告了,至少我没看过.......话说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在一起啊,这样下去难道克劳德真的要和车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