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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他結婚了?他有伴侶了?而我,正在,對一個有戒指的男人心跳。 他把這一整串錯愕與自我譴責吞回血裡,面上努力裝鎮定。 殤不患彎腰替他檢查額頭的擦傷,棉球帶著藥水的涼度,指尖帶著非常節制的輕。 他的心臟不聽話地咚咚咚咚跑著,好像要從病服口袋裡跳出去。 「痛嗎?」殤不患問。 「你碰就不痛。」他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多親密,連忙補救,「我意思是,你手很輕……不會痛。」 殤不患沒笑他,只是點頭。 「好。等會兒換繃帶,醫生會來看腳踝。你先喝口水。」 他把吸管靠過去,另一手掌心扶著他的後腦。動作熟練,溫馴,像每天做這個已經很久了。 凜雪鴉心臟又在飛快地打鼓。 他發現自己看殤不患看得太直,乾脆把目光挪到對方的喉結。 那裡動了一下,低沉的聲音又從上面落下來。「別喝太快。」 那聲好哄的聲音輕輕地講,他的腦袋裡浮出四個字:我戀愛了。 他還在腦震盪裡,整個記憶暫時像被霧蓋住,但那個「戀愛了」竟然像最早長出來的芽。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枚戒指。 他忍了兩個小時,沒忍住。 護士教殤不患如何清理傷口,語速快,細節多。殤不患把每一個步驟都背一遍,確認注意事項,還問到了不能沾水的時間與下床復健的節點。 凜雪鴉躺在床上看,覺得好甜,覺得好暖,覺得自己像偷吃了三碗糖水。 等護士走了,他小聲問:「那個……殤不患,你的戒指,很漂亮。」 殤不患視線落下來,先看自己的手,又回來看他。「嗯。」 「所以,你是……有家的人?」他努力讓語氣顯得只是社交性的輕問,結果尾音不爭氣地往下掉了一點。 殤不患沉默了一息。「是,我有家。」他把毯角往上拉了些,蓋住凜雪鴉的腳趾。 「那,那你伴侶不會介意你每天來照顧我嗎?」凜雪鴉覺得自己像踩進一個自作孽的陷阱,卻又想聽答案。 殤不患看他。 「他會介意我照顧不好你。」 凜雪鴉心口一跳,腦內的變速器噗一聲打空。 「喔……他人很大度。」他急忙補一句祝福,聽起來像是試圖把自己的心臟塞回胸腔,「祝你們幸福。」 殤不患沒有拆穿,也沒有主動解謎。 他把藥盒收好,替他梳理因為枕頭摩擦而亂掉的髮絲。 梳到耳後時,他的手指停了一下。「你喜歡右邊還是左邊?」他問。 「喜歡你的手。」凜雪鴉回答得太快。 兩人同時一僵。殤不患眼尾彎了一點,像決定先把他的小狼狽當作病人的自由發言。 「那就右邊。」他說,指腹在耳後留下細細的溫度。 下午,護士安排了一次輪椅散步。 殤不患把凜雪鴉小心翼翼地抱起來,避開右腳,讓他坐進輪椅裡,再把毯子蓋好。 那動作像抱起某個他從來不會讓它摔的東西。凜雪鴉在他懷裡極短極短地屏住呼吸,心聲尖叫:這也太幸福。 花園那頭有幾株長勢過頭的天竺葵,花瓣顏色像被太陽舔過。 風一吹,香氣就晃過來。 凜雪鴉機靈,趁殤不患去和護理師簽散步單時,伸手咻地一摘,藏在掌心裡。 殤不患推著他走到一棵樹下,他裝作很平靜地轉身,把那朵花往他手心裡一塞。「謝謝你推我散步。」 殤不患看著他,目光像被花瓣觸了一下。 那眼神不只是笑,更像是一種作證:他記得對面的人的每一個小心翼翼。 「謝謝你的花,我收下了。」他把花夾在胸前口袋,「等會兒回去插水杯裡。」 回病房的路上,護士迎面而來:「你先生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凜雪鴉愣住,以為護士是在跟殤不患說他的伴侶。「你先生」三個字像一把意外飛來的小刀,他沒接住,心頭直接被劃出薄薄一條血線。 他尷尬地笑,把臉往毯子裡縮了一半。 殤不患沒意識到凜雪鴉的這些小心思,直覺地側頭對護士點頭,答「嗯,謝謝。」 那天晚上,殤不患替他用溫毛巾擦拭身體,換上新的繃帶。 每一個動作都事先報備:「我要摸到右邊膝蓋了」「這邊會有點涼」。凜雪鴉把自己交給他的手,自覺得像一隻被梳毛的狗狗,整個人被照顧到昏昏欲睡,卻在睡意最軟的邊緣聽見那句低低的「晚安」。 還有比晚安更讓人心跳的嗎?有,那是吻輕輕落在他額頭的瞬間。 他差點從枕頭裡炸起來。「你,你親我?」他小聲,心跳要飛了出來。 「晚安吻。」殤不患說得坦然,像陳述醫囑,「醫生說你容易做夢,這樣你比較安心。」 好合理,合理到讓他整個人更暈。 凜雪鴉捏著毯角,半張臉埋進去,悶聲回。 「那……那我明天是否還可以,呃,被親?」 說完覺得自己像在病房裡擺地攤,成交嗎成交嗎,羞愧和期待互相追逐。 殤不患點頭。「可以。你如果想要白天版的,也可以申請。」他說申請兩個字的時候,嘴角明顯在笑。 凜雪鴉被逗得膽子一下子大了半分。 第二天,他認真梳了被殤不患梳順的頭髮,假裝自然地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床墊。「那個……坐過來一點,這樣比較好擦藥。」 話說出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坐過來是為了什麼他很清楚,但他不敢用那幾個字。 他眼睛彎著,心裡緊張到腳趾頭都在抱團。 殤不患配合地坐近一些。 他的膝蓋靠到床沿,溫度很具體。 凜雪鴉把手背往那邊靠了靠,像在偷溫度。 殤不患看穿了,卻只接著節奏做事。「綁帶鬆了,我重新固定。」他解開,收緊,貼膠條,動作乾淨俐落。凜雪鴉盯著他的手,忽然又瞥見那枚戒指。 心口又是一沉。他把快溢出來的酸用笑壓住,勉強地逗:「你伴侶會不會吃醋?你對病人也太溫柔。」 「他很會吃醋。」殤不患回,「不過他現在腦袋有點不可靠,所以我決定先把他放生兩天。」 「喔。」凜雪鴉沒聽懂,卻莫名覺得這話像摸了摸他的頭。 他挺直背,決定再努力一點。「那我可以努力當一個不惹你伴侶生氣的病人嗎?」 他眼神發亮,「比如說,送花,認真復健,聽話,還會笑給你看。」 殤不患把固定帶最後一圈收好,抬眼看他。 「可以。還可以多加一條。」他伸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不要亂跑。」 第三天,記憶還是斷在那個白霧的岸邊。 護士再一次在走廊對殤不患點頭,脫口而出:「你先生真的很乖。」凜雪鴉在輪椅上沉默三秒,決定帶著一種烈士的優雅微笑。「你的先生一定很幸運。」他對殤不患說完覺得心碎得比腳踝還細。 殤不患把輪椅停住,蹲下來剛好與他平視。「是。」他點頭,眼神突然變得極其認真,「我很幸運。」 凜雪鴉被那個注視撞了一下,差點在當場變成一攤稀泥。 他下定決心,要做點什麼。晚上他偷偷寫了一張小紙條:「謝謝你,殤不患。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如果我沒機會愛你,也想要祝你永遠被好好愛。」 他把紙條摺成小小的一方,塞到殤不患外套的內袋旁邊,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天,殤不患像往常一樣替他梳頭。 梳到耳後,他忽然停了一下。 「今天換藥時,護理站說有東西可以還給你了。」他從口袋拿出一條細鏈子,鏈子末端掛著另一枚素面白金戒指,比他手上的略窄些,內裡刻著字。殤不患把鏈子捏在指腹間,讓戒指喀嗒一下撞到他的指甲,發出乾淨的一聲。 「這是什麼?」凜雪鴉眨眼。戒指在空氣裡輕輕轉,光圈在白牆上跳了一下。 他腦袋像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霧長出裂縫。 「你昏迷那天,醫生把戒指先取下來,避免手指腫脹。」殤不患的聲音很平,「我問了他們。今天說可以讓你戴上了。」 「戒指?」凜雪鴉下意識重複,視線被吸進那圈金屬。「還給我?」 殤不患「嗯」了一聲,將戒指翻到內側,低聲念出刻字:「B.H.」又翻過來,「R.X.Y.」聲音很穩。他先看到那兩組縮寫,再看到自己左手無名指根部因為拆下戒指而留著的淡色痕。下一瞬,很多畫面像被誰從抽屜裡一把倒出來:玄關鞋櫃上兩雙拖鞋排在一起;鍋蓋上貼著便利貼「小心蒸氣,別燙到你」;它們彼此牽線,牽回眼前這枚戒指。殤不患沒有把戒指交出去,而是伸手托住凜雪鴉的左手,指腹先輕輕揉過無名指的第二關節。「手給我。」他說。 他從床頭的小籃裡擠了一點潤膚乳,薄薄抹開在指節處,然後把戒指對準,慢慢推過指腹、指節,遇到一點阻力就停一下,低聲哄一句「再一點」,再推。金屬貼過皮膚發出輕微的嘶擦聲,最後在指根落位,細小的一聲「喀嗒」,準得像回家。 殤不患抬眼,對上他怔怔的視線,笑意很淺。「合。」他旋正戒圈,讓內側的字剛好朝向心口。隨即捧起兩人的手,在那枚戒指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你是我先生。」 凜雪鴉的指尖在那個刻字上一擦,腦裡像成串的瓷器倒下,哐啷哐啷,每一個聲音都把霧打散。 他看向殤不患的手,再看自己手心的戒指,一抬眼,撞上對方不再隱藏什麼的目光。 那目光裡的疼惜、熟悉、理所當然的親密,像是一扇門被一路推開直到門軸碰牆。 凜雪鴉的喉頭動了一下,呼吸亂成一小叢。「所以……護士說的『你先生』——」 「全對。」殤不患用拇指蹭了蹭他指根的戒痕,「我有家。家在你手上。」 他又把那只手按到自己胸口,「記不住也沒關係,我每天替你戴一次,直到你想起來,或乾脆再愛上我一次。」 世界在那一瞬間從二維翻成三維。 凜雪鴉張了張嘴,下一秒耳根子紅得發熱。 他想起所有誤會的句子,所有偷偷放進他口袋的小花,所有在床邊小心翼翼的邀請,想起他祝人家幸福,想起他說「如果我沒機會愛你」。他想把毯子拉起來埋到鼻尖。 「我剛剛……過去幾天……」他支支吾吾,最後整個人往殤不患懷裡倒,「我是不是傻。」 殤不患接住他,接得像接一件早就拿手的事。 「不是傻。」他在他後腦輕輕摸了一下,像一直以來那樣。「是太用力喜歡我,連記不得的時候也沒有變。」 凜雪鴉把那枚屬於自己的戒指套回無名指,尺寸準得像回到生來的位置。 他把手抬到眼前看,戒指與皮膚貼合。 緊接著,他整個人像被幸福兜頭罩住,既發熱又發冷,笑到眼角溼。 「所以我可以合理要求……白天版晚安吻了嗎?」 「當然可以。」殤不患笑出聲,笑意從喉間一路落到眼底, 「而且已婚人士名正言順,別再寫申請單了。」 凜雪鴉咬住下唇,笑得像偷到太陽。 「那你坐過來。」他拍了拍床邊,「坐到剛好會被我抱住的位置。」 殤不患坐過去。凜雪鴉像一隻失而復得的小狗一樣把人整個圈進來,頭往他肩上蹭,戒指磕到戒指,叮的一聲。 他小小聲地說話,語氣卻很堅決:「我以後也會記住你是我的人。記不得也會再追你一次。你不要想逃。」 「我從來沒想過。」殤不患回抱,手掌在他背上慢慢按,「不過你可以再追我很多次,我配合。」 誤會像被溫柔地折成紙鶴,從窗口飛出去。 護理站的兩位護士路過,看見病房裡那兩人的擁抱,交換一個會心的笑。 凜雪鴉抬頭,對著殤不患的鎖骨貼了兩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正色起來:「那你這幾天都知道,還故意不拆穿?」 殤不患「嗯」了一聲。 「醫生說短暫記憶恢復要順著你的節奏。硬塞會累。你又很開心在追我,我不想剝奪你這份樂子。」 「樂子?」凜雪鴉哼了一下鼻子,「所以我一邊戀愛一邊失憶的蠢樣你看得很開心?」 「很心疼。」殤不患糾正,「心疼到想把你一口氣打包回家。但你看我忍住了。我找到機會重新幫你把戒指戴回去。」 凜雪鴉被他兩句話就哄順了毛,哼一聲,把下巴抬得高一點。「那現在可以打包了嗎?」 「可以。」殤不患站起來,去和醫生確認出院單。 腳踝的固定還要一陣子,不能負重,復健表列得清清楚楚。 他每一項都用筆點過,問明白該注意的角度和次數。回到病房,他彎身把凜雪鴉打橫抱起,輪椅已經推到門邊。「回家。」 回家的路上,窗外的樹影一段一段倒著跑。 凜雪鴉靠在殤不患肩上,戒指在光裡閃一下又一下。他忽然想起那朵天竺葵。「你把花插起來了嗎?」 「插在水杯裡了。」殤不患說,「還活著。」 「跟我一樣。」凜雪鴉把臉蹭到他的肩,「撞了一下以後,更活了。」 一進門,客廳檯上擺著他們兩人的合照,還有那條彩帶。 凜雪鴉扶著殤不患的肩往那邊看,記憶像一張被溫水浸開的紙,漸漸浮字。 笑,是這樣笑;擁抱,是這樣抱;親吻,是這樣接住。他忽然鼻酸,又笑,又酸,情緒像兩條河在胸口打轉。 「你可以哭。」殤不患說,語氣平和,「也可以笑。你怎麼來,我都接。」 凜雪鴉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故作嚴肅:「我要先提出一個嚴格的家規。」 「說。」 「每天都有晚安吻。白天版也要。中午加菜偶爾也可。還有,我如果又短暫想不起來,就請你在第一時間展示你的戒指,最好用『你是我先生』這種語句,簡潔有效,直擊要害。」 殤不患從善如流,牽起他的手,讓兩枚戒指在掌心碰一下。「你是我先生。」 凜雪鴉眼睛亮起來,像被點了電。「再說一次。」 「你是我先生。」 「再一次,再一次。」 殤不患索性把他抱坐到腿上,像在醫院那樣謹慎避開他的右腳,卻比醫院裡更放鬆地收緊臂彎。 「你是我先生。」他低頭,落下一個不需要醫囑的白天版晚安吻。 浴室門口貼提醒:「右腳不濕」。 沙發旁備了小桌,放藥盒、繃帶、剪刀、潤膚乳。 殤不患照著護理筆記,拆紗布前先洗手,動作熟練得像做過一百遍。 凜雪鴉睜大眼睛看,忍不住評論:「你這樣會讓人誤會你職業是護理師。」 「我本職是當你先生。」殤不患淡淡地回。 凜雪鴉被這句話直接按倒在心尖上,嚴重臉熱,順勢把人往自己懷裡扣:「貼心先生,坐好配合被抱政策。」 夜裡,窗外風聲換了方向。 凜雪鴉躺在床上,右腳高枕,左手十指扣著殤不患。他把臉往對方頸側埋,聲音像剛洗過的杯子乾淨。「我還是有點緊張。我怕哪天睡一覺起來,又想不起來。」 「沒關係。」殤不患回,「那我們就再談一次戀愛。」他停了一下,又補一句,「我會戴著戒指,會把我們的合照放在你第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會每天跟你說:你是我先生。你放心,我背台詞很快。」 凜雪鴉笑出來,抬頭在他下顎上一點。 「那我要把追求流程寫成清單,明天給你看。包括送花,輪椅散步,坐床邊,白天版晚安吻,還有……」 「還有?」 「你教我梳毛。」凜雪鴉把他的手拉上來,放到自己髮上,「我很喜歡被你摸。」 殤不患照做,指腹從髮際慢慢梳到後腦。每一次都像劃掉一個擔憂,添上一筆安心。他低聲說:「睡吧。」 凜雪鴉閉眼前忽然想起初醒時的驚惶,又想起這一路的誤會與笑。 他覺得好笑,覺得心疼,又覺得世界剛剛好。 他握緊殤不患的手,兩枚戒指在黑暗裡貼在一起,像兩個小小的月亮相依。 幾天後,他們去復診。 醫生說恢復良好,短暫記憶已像潮水回來。 從醫院外圍走回停車場時,凜雪鴉忽然停住,轉身對殤不患伸出手。「等一下。」 「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想不太起來我們今天中午吃了什麼。」 他一本正經,眼裡卻藏笑,「所以保險起見,你要不要再說一次剛才那句台詞?」 殤不患看了他一眼,配合地握住他的手,把那枚素面白金抬起來與自己的相碰。「你是我先生。」 「好,記住了。」凜雪鴉滿意地點頭,下一秒自己先笑場。他踮起腳,在殤不患唇上印了一下。「獎勵你白天版晚安吻。回家繼續。」 他們一前一後往車邊走,影子在地上拉長又合上。 最初那個擔心、那個誤會、那個自作的心碎,像一張折得乾乾淨淨的紙,被他們一起放進抽屜。 生活打開另一張紙,上面寫著極簡的兩行字:每天都要回家。每天都要吻。 回家的門「喀」一聲轉開。凜雪鴉扶著門框,回頭。「殤不患。」 「嗯?」 「我喜歡你。」 「我知道。」 「我還會一直喜歡你。」 「我也知道。」殤不患伸手,把他整個人攬進門裡,關上身後的世界。 兩枚戒指在玄關的光裡碰了一下,很輕,卻足夠讓整個屋子亮一瞬。 然後是日常,溫暖,長,像一鍋慢火的湯,從此不必再靠魔法也不必和記憶拔河。 因為有一個簡單的方法一直有效:有人每天準時在你床邊坐好,替你梳毛,替你蓋好被,替你說「你是我先生」。 而你永遠有權利再追一次他,再把他帶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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