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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可以是線索,無論是否具有形體。

筆跡可以,內容可以,紙張來源可以。
氣味也可以。
是以當見到那張從門底塞入的紙條時,他就推敲得出來源。稱不上優美的筆跡帶有便宜原子筆的墨水不均,蘊有一股化工合成的廉價感香氣和菸臭,以及上頭的時間地點和威脅字樣,每一項,都是附有特定方向箭頭的指稱。


「見到是我時,你似乎不太訝異啊。」

依約定時間,準時踏入字條中載明的該處頂樓時,對方用這句開場白歡迎他。
那張面孔確實有些面熟,他隱約記得是前幾個任務裡,常被指派來善後收拾的人之一。縱然接應過他數次,不過是個未得到稱號的組織基層,他也不記得對方名字──也不是表現出色到能夠讓他記住。
他記住的,是其他。
難得沒抽菸的他安靜抽了抽鼻子,不習慣的菸味,和意欲覆蓋卻適得其反的濃郁古龍水,順著風勢朝他撲來,和紙條上的殘餘氣味如出一轍。

「也許你看不出來,我確實蠻訝異的……」他讓視線從對方身上離開,稍微掃過鄰近某棟大樓一回,視角邊緣裡似乎閃過一點紅光星芒;「……關於你還特地安排了其他埋伏的舉動。」
「只是怕你有多餘動作的保險措施罷了。」
「不用擔心……」將被氣流亂去秩序的張揚髮絲順至耳邊時,指端觸及一縷隱於長髮裡的稍硬線狀存在;「因為我不太清楚字條上所指的是什麼。」
「人都乖乖來了還裝傻,也是你很有趣的一點哪。」
那人笑了起來。過於不客氣的豪放音量和尼古丁焦油破壞的粗嘎聲線於深藍夜色裡迴盪,宛如烏鴉的恫嚇啼叫,和隱約雜訊起了共鳴,震疼他鼓膜。
「我也看不出來,沒想到組織裡攀升得那麼快、聲名赫赫的萊伊,原來不只是因為執行任務的手段乾淨俐落,或是射擊技術高超而已。」

沒對那句暗藏他意的稱讚提出任何回應,他僅沈默望著對方,直到那人自討沒趣地止住笑意漸乾,對他比出一個簡單手勢為止。
雜訊也閃過短小一瞬。
半垂眼瞼遮掩移去目光的他,順從那道手勢轉過身去,選擇入口旁的牆面,半舉雙手貼上。這是為了讓對方確認他是否遵守字條內容、沒攜帶任何槍枝武器。
即使從後方伸來的那雙手如他所想,顯然帶有更多意圖。

不若確認武器時該有的重點式快速點觸及安全距離,對方刻意將單腳擠入他略張腿間,粗壯大腿結實壓進、連帶頂撞膝蓋,使他不得不順應對方肢體語言,將雙腿踩得更開。
而逼近的距離,表示那股混雜氣味亦清晰濃重起來,滿滿地強勢地,鋪天蓋地襲來。竄進鼻腔的過重氣味濃度嗆人,他反射地冒出道輕微冷顫,背脊觸及後方迫近的人體,得到一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