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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掉了。怎麼死的不是很重要,反正我也不記得了。但他們,自稱死神的他們,說我不能離開這裡去進行審判,因為我不夠「完整」。

完整是一個很奇怪的形容,我當下想到的是——

「不,你沒有被吃掉,也沒有盜墓賊挖你的墳墓。」很快打斷我思路的他們對視一眼,一點都不婉轉地說:「事實是,在你死後,根本就沒有人去拜訪你。」

我揚起笑臉,「謝了兄弟,那真的很暖。」翹起中指問候他們全家。

「別!別和他計較。你也知道這傢伙個性爛,」制止激動地上前幾步的同行,稍微高點的那位對我笑,「對吧?被蘋果噎死的彼得。」

猝不及防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深深吸了口氣。好極了,我是被蘋果噎死的。至少我現在知道死因了,一點都不丟臉,對吧?「過來一下。」維持著心平氣和,我朝著他們勾勾手指,「幹嘛站那麼遠,我發誓我沒有生氣——我他媽要宰了你!」

被抓住衣領的他們完全不在意我的威脅,哈哈大笑著,轉眼間消失在原地。

「該死的!」不爽地踢了下擋在面前的護欄,理所當然地,我的腳穿了過去。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我忍不住罵出聲,「媽的,一群腦癱。」

不,我並沒有那麼在意審判,我才不在乎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但我不想待在這裡。我不想看到這垃圾堆一樣的世界,無論是失去夢想行屍走肉的禿頭中年人,還是叼著菸吊兒郎當活像電影裡那種霸凌同學的腦弱高中生⋯⋯高中生抽個屁菸!

越想越煩躁,倚靠著護欄,我掏出菸盒,摸索著點燃香菸。僅僅只是將菸夾在手指間,看著白煙裊裊,就讓我覺得平靜很多了。

——鐵門推開的聲音毀了我的好心情。

「就連死了都不能清淨。」反正不會有人聽見,我自言自語著。

順著看過去,是一名穿著制服的女孩。她吃力地撐著門,憑藉著瘦小的身軀鑽進她打開的那一點點縫隙。

我吸了口菸,注視著她向我的位置走來。

她目不斜視,只是微微皺起了鼻子。最終她站定在我的旁邊,她脫下制服鞋。

嗯哼。我挑起眉,看著她開始翻起書包,從裡面拿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用鞋子壓住。

她爬上了護欄。

「喔——咳咳,等等,等等!」被煙嗆到不斷咳嗽,我邊咳邊伸出手,試著抓住她。

啊啊媽的這什麼狗屁!抓空好幾次,無法阻止她,阻止不了她,她已經站在建築物的邊緣。這什麼破事!

「不不,不行,停下來!」莫大的恐慌佔據了腦袋,我只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制止她。

絮絮叨叨沒有邏輯的話自我的口中不斷吐出,「妳知道,這世界爛透了。妳說不定是因為被霸凌才會想不開,誰知道呢?或是男朋友甩了妳?也有可能是家庭不和睦,妳有個喝醉就會家暴的老爸,妳的媽媽不問事也不管事,妳的狗死了——這有點過頭了。但是,但是!那些都不是放棄生命的理由!」

「每個人都值得活在這個世界上!未來不一定會變得更好,但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腳懸空在外,她驚訝地回過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臂。從她的表情來看,我知道,她看見我了,「所以,請妳活下去。」我鄭重地說道。

「——你很幸運,彼得。我們剛好還在附近,才能處理你的爛攤子。」消除掉女孩的記憶,他們不約而同地搖晃著食指,「『死人不該說話。』,沒有下次。」

我瞪著面前的他們,用牙齒狠狠磨著煙嘴。這麼巧,「這是什麼測試嗎!」

「你想多了,只是湊巧。不過恭喜你,」他們假笑著,「你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