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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 （一）



五條拿著虎杖的體檢報告，上面的數值全是一片紅，這讓他很惶恐的看著醫生。

「Ω是很敏感的生物，有沒有被愛會很明確的感覺到。」
「一旦判斷自己不被愛，寂寞和痛苦的本能會不斷侵蝕Ω精神。」
「不被愛的Ω，最後的下場，只有死亡。」
「唯一可能的拯救方法就是在Ω死亡前被其他肯愛他的α強行標記。」
「但是這方法並不能完全的成功解救。」
「Ω也有可能會拒絕接受，從而迎來更為激烈的自殘手段。」
「就算當時Ω愛著的那名α趕在死亡前標記了，也不一定能拯救。」
「一旦失去了信任，Ω也會下意識的拒絕接受自己“曾經“愛的α。」
「身體本能跟體魄強健和堅韌精神沒有關係。」
「本能是無法違背的。」

醫生非常仔細的解釋著。

胃底沸騰的嘔吐感和寒顫侵蝕著五條神經。

背後的冷汗浸濕了衣服。

五條彎下腰捂著蒼白的臉。

「請您放棄吧。」

一句話，讓五條只能睜著蒼藍色雙眼看著醫生。

腦內瞬間，一片空白。

放棄什麼？為什麼要放棄？

五條像是囈語一樣的問出口。

而醫生沒多說什麼，只是無奈的請他離開診間。

五條站起身離開診間。

茫然地踏著步伐走到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的虎杖身邊。

因為藥物而沈睡的虎杖，眼底下是烏青，臉頰也有些消痩。

原本滿是筋肉的身軀也很明顯的瘦弱下來。

一眼就很明顯的不健康。

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為什麼會沒注意到？

五條輕顫著手握著虎杖插著輸液管的手。

手臂是什麼時候變的比印象中還要纖細？

摸到的不是筋肉，而是骨。

「悠仁，對不起。」

像是迷途的孩子，五條雙手緊握著虎杖的手。

只能無聲哭著道歉。


＊＊＊＊


三個月前。

「老師，我們分手吧。」

「⋯⋯欸？」

五條愣神的看著突然對著自己說分手的虎杖。

「我知道老師其實並不喜歡我。」
「只是覺得我很可憐才答應跟我在一起的。」
「因為我突然成為宿儺容器，又從β變成Ω。」

「⋯⋯⋯⋯」

五條因為不曉得該怎麼反駁而腦袋空白停頓下來。

而這一瞬的沈默，讓虎杖露出了非常難堪的神色。

「對不起，老師，我給你造成麻煩了。」
「所以我們分手吧。」

虎杖低頭道歉說完後，就立刻轉身離開了。

留下五條下意識伸出想要挽留卻沒有挽留住的手。

然後只能呆然的站在原地，一直到口袋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因為虎杖說分手而受到衝擊的五條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

生來就擁有一切的他，從來都不用太費心力就能獲得一切。

所以對於該怎麼付出所謂真正的愛，對於五條來說，是真的很陌生。

並且最初是真的像虎杖說的那樣。

覺得很可憐。

才十五歲的孩子，因為善良和義氣而成為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容器。

加上本來是β，不用擔心會受到費洛蒙的影響，卻因為兩面宿儺的惡意被轉化成Ω。

原本只是普通、平凡、健康的男孩子。

卻不得不面對殘酷的命運。

天涯孤獨身、宿儺的容器、發情的Ω。

這世界彷彿將所有的惡意都降臨在這他身上。

那樣活潑可愛又溫柔體貼，像是溫暖太陽的孩子身上。

所以當虎杖緊張不安的向五條告白時，原本就要說出口的拒絕，咽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用著平常慣用的語氣答應了虎杖。

明明就沒有什麼自我犧牲的精神。

但是卻答應了虎杖。

事後雖然很懊惱自己的輕率，但說出口的話又不好收回。

『現在才說開玩笑什麼的，也太傷人了⋯⋯』

五條很有自覺的想著。

所以五條就想著，盡可能的當個稱職的情人。

至少在虎杖長大一點，見識到世界之大，自己不是適合他的人之後，說不定就會自己放棄了。

『畢竟還年輕，把崇拜當成喜歡的錯覺也說不定。』

但是隨著時間上的相處，五條漸漸感覺到虎杖的感情是認真的。

那樣直率又熱情的完全付出，讓五條開始感到狼狽。

一想到自己的開始不是那麼純粹，就覺得很糟糕。

所以慢慢的，五條開始不曉得該怎麼回應虎杖那份感情。

因為五條是真的不知道，所謂正確的愛到底是什麼。

過往的對象全都是擅自貼上來，並且對著自己提出一大堆要求，非常明顯的不是想要愛，而是想要五條這名字背後帶來的利益和權利。

所以五條如果自己心情好了，就會回應，反之，就會直接要求對方從自己眼前消失。

也因為這樣，才會常常被罵人渣。

但虎杖不一樣，就算五條在遲鈍也知道虎杖對自己的愛很純粹。

因為他不懂也不需要五條這名字帶來的一切，只是眼中只有五條悟這個人而已。

這讓五條很惶恐，所以只能根據過往那些對象要求的經驗，努力當一個合格的男友。

休息時間全部陪著虎杖、對著虎杖說喜歡、稱讚虎杖的料理、抱著虎杖睡覺、三不五時告訴虎杖自己在哪、傳來的簡訊能立刻回就回、偶爾會親親虎杖。

這種過往五條絕對會很不耐煩的行為，五條都不厭其煩地做了。

虎杖的發情期也會吞下抑制劑陪著虎杖渡過。

但五條絕對不對虎杖出手。

虎杖發情期散發出來的誘人香味，導致下半身再怎麼難過也會硬撐過去。

因為虎杖年紀還太小，不論是標記還是性行為，身體負擔很大。

尤其還是男性的身體，一個不小心就會有什麼後遺症也說不定。

當然這點也有告知過虎杖。

只是這些都是正確愛他的行為嗎？不是出自於罪惡感跟同情嗎？

五條真的不確定。

所以當虎杖說出分手時，五條真的反駁不了。

而現在，事情如五條預想的，虎杖想開了、放棄了，對著自己提出分手。

只是比起高興的鬆一口氣，五條更多的是困惑。

『悠仁到底是從哪裡覺得我不愛他？』

五條一手捏爆了眼前的咒靈。

『我做了過往那些情人們對自己要愛他們的事情，為什麼悠仁會覺得我不愛他？』

五條糾結不已的想著。

而這一想，不知不覺就過了三個月。

一直到虎杖倒下被送到醫院。

五條趕忙的衝到醫院。

等看到虎杖的那一刻，五條才清晰的知道。

『啊⋯⋯所以悠仁才會說我不愛他。』

如果真的愛他。

眼光就會很自然的全在他身上。

就會發現他最細微的變化。

會發自內心的去了解他真正想要的事情。

會對他有所求。

會想要他的全部。

然而這份理解太遲了。

五條後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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