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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坐在梳妝台前帆雅險些認不出銅鏡中的自己,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唇,朱紅的口脂嚐起來如花蜜般香甜。丞相夫人拿起梳篦沾了些桂花油,細細梳理她垂至腰間的粉色長髮,嘴裡一面唸著祝福:「一梳梳到尾……六梳夫妻相敬……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柔順的長髮被綰在腦後,再戴上華美無雙的鳳冠,如同金枝玉葉的小公主,繡金的紅蓋頭落下,帆雅的視線遮擋在一片朦朧的胭脂紅裡。外頭鑼鼓聲響徹天際,鞭炮聲一串接著一串,在一派熱鬧喜慶中,唯有帆雅依舊迷迷糊糊,恍若身在夢裡。她被牽著坐上花轎,垂下的布簾彷彿隔絕了外頭的喧鬧,之後的落轎、跨火盆、拜堂,她一路跟隨著指引懵懵懂懂地完成了儀式。

  直到骨節修長的手指挑開了她的蓋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火紅的喜袍,即使是鮮豔的紅色穿在榮暉身上仍舊顯得出塵飄逸。俊逸挺拔的身姿讓帆雅看得出神,一雙貓兒似地圓眼澄澈溫順,有些懵懂地打量著他,那單純乖巧的模樣讓他的一顆心也柔軟了起來,平日冷清銳利的一雙眼此刻盛滿了柔情。

  兩個人端起合巹酒,交杯飲盡,周圍燭光繾綣,燈影搖晃中她彷彿在他的眼眸裡看見了日月星辰,霎時間,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怦怦地聲響在胸口迴盪。

  帆雅很快就適應了王爺府的生活,八王妃的身分和她從前身為丞相之女的生活似乎並無多大的不同,從小跟著娘親學習打理後宅之事,即使品級規制有所差異,不論是府務、中饋她仍是得心意手,偌大的王府被她理得井然有序。本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直到在手帕交們羨慕的嘆息聲中,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幸福。

  談笑間外頭忽然暗下來了,藍天被烏雲遮蔽,只看得見一片慘淡的灰白,風呼地吹過,涼意慢慢滲了出來,水珠從天上掉下來,幾滴雨水落下後,雨絲忽然密集起來,一場大雨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突然來到的還有下人傳報的消息──王爺來接她回去了。眾人無不稱羨,即使尋常百姓家也難得一見的場景,更何況是達官顯貴的世家。

  「只是恰好經過這裡。」榮暉心口不一的說著,明明是下了大雨不放心對方,嘴上卻有些彆扭的解釋著。他展開裘皮大氅披在帆雅身上,順手理了理她鬢邊微微翹起的髮絲,冰涼柔滑的觸感在指縫間穿梭,勾起心中的一絲癢意,他的耳尖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血色。雖然他眉目清冷、嘴角下壓,外人眼中一副冰冷的模樣,但帆雅卻發現了他眼裡沁出的溫柔。

  上了馬車,帆雅像隻啁啾的鳥兒,語調清揚地說著今天發生的事,她的聲音婉轉,吐字的節奏輕快,那抑揚頓挫入耳動心。她仍舊像個小姑娘般直爽,一點小事就能讓她露出愉悅的笑顏,榮暉被她的情緒感染,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突然馬車一陣搖晃震盪,車廂猛地傾斜了一會,帆雅沒坐穩就被甩了出去,在她以為自己會摔倒時,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小巧的臉蛋貼著溫熱的胸膛,鼻間滿盈草藥的清香,耳邊回響著怦怦的心跳聲。

  「怎麼這般迷迷糊糊的,沒受傷吧?」榮暉摟著她的腰,嘴上不饒人但其實十分關心對方。掌心下柔軟纖細的觸感,讓他有些捨不得鬆開,他定定地望著她,眸光湧動。當帆雅抬起頭對上他深情的視線,差點要陷入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兩個人靠得很近,能感覺到彼此灼熱的吐息。

  「嗯。」帆雅脹紅了臉,含糊的應了聲。兩個人平常相處皆正衣冠,相待如賓,極少有這麼親暱的接觸,這一個擁抱讓兩人之間多了些曖昧旖旎。直到回到王爺府,她的雙頰依舊熱燙得厲害。

  被手帕交點醒後,帆雅開始留意周邊瑣碎的細節,這才發現榮暉看似冷漠難以親近,其實對她照顧有加,不論是吃穿用度皆是以她的喜好為標準,對她也毫無限制,她就像從前尚未出嫁時,過得輕鬆自在。知道她喜愛熱鬧,甚至他會在繁忙時騰出時間只為了陪她上街。榮暉的溫柔、對她的好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現在只要想到他,帆雅心裡恍若被蜜填滿了一樣。

  那個午後清閑靜謐,風和日麗,兩人並肩坐在園子裡賞花,頭頂上桃花盛開散發著清新恬淡的香氣,幾瓣調皮的粉色落在杯中隨著茶水飄盪。榮暉半邊臉頰浸潤在暖陽中,細碎的光映照在他眼裡似浮光躍金,叫人移不開眼。帆雅抹了成親那日香甜的朱紅口脂,白皙的肌膚襯得鮮艷欲滴的唇色更顯得明豔。

  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在繁花盛開之時,又再一次花開他們卻成了夫妻,娘親曾說過的祝福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眼前這俊朗的男人將會陪伴著她走過一輩子,她不再是懵懵懂懂,而是因為這個念頭而滿心愉悅。

  平覆波瀾疊起情動,帆雅主動仰起頸脖將臉靠近榮暉, 鼻尖對著鼻尖,接著親了上去。這一吻帶著花香,如同他們的關係如蜜般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