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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 x 結月】

昂對於自己的師傅的認知,猶如在一層紗紙上的對望。
他看似理解她,但也是毫不理解。她看似想理解他,卻又好像一點都不好奇。彼此之間正是一層單向不透光的紙,明明伸手就可以穿破,卻又無法理解穿破能帶來的任何好處.....最終他只能收好,靜望著對邊雙手插腰的女性豪不在意,卻一無既往的與他攀談。
好像只有他在乎這張紙的存在似的。

在文書紙裡的聚會裡,他望著對方的手指以概略的方式寫下新作品的大綱,秀長的睫毛底下是一片墨綠色的眼睛。他記得墨綠色是在傳統文藝上受到青睞的顏色,也理解自己景仰的對象的才華也表達在她的文學上:精煉且寓意深廣。
有時候他會想,或許他所尊敬、甚至可說是深愛著的對象,其背後所擁有的故事並不單純。文學界時常這樣評價:懂故事的人都是有自己的故事的人。若想要寫出能吸引人心、勾動人性的作品,其作者必定也對於生活上有不少歷練及看法才對。
儘管他理解他喜歡的人,他的「師傅」,其內心無法簡單性的探究,與她對話也時常陷入自己慘敗的迂迴裡,他卻還是孕有想要探索對方的思想。理解一個喜歡的對象的秘密並非完全不可取,但如果不能這樣做,那想必他自己也不會自找麻煩。

他從很久以前就提醒過自己了,敬酒不吃,也不能吃罰酒。
但此時此刻,他那腦內的想法卻又具象化了起來,原先為自己極力想要破壞的砂紙再現,阻隔在他與她之間,是層礙眼卻又無法清除的薄膜。
他每回都深受其所苦,但他的「師傅」,卻從來不講究。
那不是她的問題,他心裡也曉得的。

「師傅....從來都不提自己的事呢。」
「這話怎麼說?」
在筆蘸上墨水後,他一面在自己的紙上書寫上字跡,上頭那是自己探索對方的作品後所延伸出的一些看法。他自始至終都是她的忠實粉絲,要說是狂熱那也得算,即便他不會表現的駭人。
「就,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師傅的作品裡好像有著什麼,但卻又不知道是什麼。總感覺,那也許源自於我並不了解師傅吧。」
在幽靜的辦公空間裡,他時常撇眼看向對方的神情,可始終都是得到那抹若有所思,像是在看戲般的泰然自若。

「既然你連那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敢問我?」
「欸?」
在此刻卻截然不同,他眨著自己黃金般的眼眸,一滴汗殂從他的詫異之中緩緩流動。眼前崇敬的對象露出了似笑又無笑的表情,手裡的鋼筆在手指間的旋轉舞裡終究是刺上了文紙,濺起一灘墨。
「...不,所以我才說,我不了解。所以....」
「這跟你無關吧?」
瞠目結舌。他僅能以這種詞彙描述當前的處境。他的師傅正以些許厭惡及嘲笑的眼神端倪著他,猶如禽鳥在啄食獵物前還會以尖細的瞳孔打量一番似的,惹得人極度不快又恐懼。

「與你無關吧?夜神 昂。」
「...不,這怎麼能說與我無關?我只是......」
「只是什麼?跟你交往不代表我需要把自己解剖出來給你一一介紹吧?想從我的文字裡查出我的心境也就罷了,當著當事人的面大放言詞這還是第一次啊?」
伴隨著他鮮少遇過的激動,名為結月的女性從原先的位置上爬了起來,似對獵物已然沒了興致而草率收場的獵食人。此時此刻她的眼神比什麼都還冷冽,連一旁的冰飲都不足以與她抗衡。

砂紙,要破了。
還是已經破了?
「我有我自己的故事,但並不代表我允許別人來理解我的故事。即便今天你與我有些交情,你也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說要探索就能探索的吧?夜神 昂。」
「您怎麼能這樣說!我、我確實不能問的話,我現在跟師傅......」
「道歉?你想跟我道歉?道歉是奠基在自己有心悔改的份上,但你的眼神,一點都沒有那個意思。」
面對指向自己的手指,他明白了一件事。

砂紙,被自己的貪婪給扯破了。
所以那隻手指的方向,才清晰到令人身心發疼。

「你確定對我有悔意?」
「還是只是想包裝成受害者,讓我心軟?」
「噁心的傢伙。」
她打他的身畔無情地走過。不留下一絲氣息,也不帶走自己描摹到中段的故事。
好像她一點都不介意,甚至可說是不在乎。

「.....不是.......」
在錯愕的餘韻裡,他細嚼自己的骨肉。

彷彿他已然失去了依賴的糧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