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小小戀歌－妘芮線 #1



黎明前總是天色最暗的時候。墓園裡沒有路燈，唯一的光源就是兩人手上點燃的香菸。

如果按照原訂計畫，高皮條這時候應該已經潛進人蛇集團的據點，正要大開殺戒。或者，他可能已經死了。

但是三個小時前，他在暗網收到了一則訊息。

「幫我買菸。」

蛤，誰啊？什麼意思？
高皮條還沒反應過來，又收到了一則。

「老朋友那裡見。我會帶酒。」



對妘芮來說，有些話，看不見對方反應的時候，總是比較容易開口。
當然抽點菸也會有幫助。

「雖然大家都說我沒有做錯，但是我自己常在想，再重來一次，我一定要想個更好的辦法……」

「可是人生又不能重來。」
高皮條不以為然。被大費周章叫來這裡聽人碎念，他有點火。

「所以啊，廠長，你再想一下吧！」妘芮終於進入正題，「非要硬碰硬不可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高皮條沒有馬上回答。妘芮也不逼他，慢慢地抽著菸。

「你怎麼找到我的？」

妘芮嗤之以鼻。「你動作那麼大，那麼明顯。」

「你們在監視我？」
「沒有齁！你又不在我們的轄區！好歹幹了這麼多年警察，我自然有辦法。」

「啊你不是最怕麻煩了？」
「可是…… 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想不通的時候，你幫了我很多忙啊！」

「那都過去了。」高皮條滿不在乎地吐菸。
「也沒有全部過去吧！廠長啊，你就這樣丟著王姑娘不管，沒辦法跟阿狗交代吧？」

四周漸漸亮起來了。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地方，上半部悄悄變成了深藍色、看得出雲朵的數量和形狀。

「我覺得你好像…… 變了很多。」
「蛤，有嗎？」

「沒有嗎…… 還是我看錯了，你本來就這樣？」

妘芮還是跟不上高皮條在講什麼，他決定把話題拉回來。

「怎麼樣，廠長？你不能停留太久吧？」

天空敞亮，馬上就會有鎮民出門活動了。

「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有人會等我上班。」

高皮條突然笑了。
「沒事，你去忙吧。」他咳了幾聲掩飾笑意。「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小心。」



總算了結一樁心事。還好廠長還算好說話。

回家的路上，妘芮忍不住哼起了歌，一邊在腦海裡跑過預定的工作內容。

今天要好好工作了。警局同仁們都精得很，很難瞞著他們處理什麼事，尤其是小菜。根本連三分鐘都糊弄不了。
這個小菜啊！

「呵啊……」妘芮將黑金配色的古羅帝-披治r停上大樓門口的人行道，下車打簡訊。「不知道起床了沒……」

「小菜日安。起床了嗎？我載妳吧！」
「好，樓下見。」

回覆剛傳到妘芮的手機，輕舟本人就跟著到了。

「欸，小菜，早啊！上車吧！」
「早啊，芮芮。」

妘芮含糊地應了一聲，有點羞窘、有點驚嚇。讓輕舟喊他的小名，總讓他覺得像是被掌握了自己應該要深深藏起的什麼東西。

輕舟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了的笑意。「今天怎麼這麼早？」

「年紀大了，睡不著，就會比較早起啦！」
「蛤！芮芮，你已經有這方面的問題了喔？」

聽見副駕傳來明確的噗哧聲，妘芮也跟著微笑。

「沒有啦！」他轉動方向盤，讓車穩穩地彎進公共停車場，一邊緩緩地回答。「我想說早點出門比較有餘裕啊。可以慢慢開，慢慢走。」

「齁！不要慢慢走啦，很危險！」
看著輕舟跑過去的背影，他忍不住笑。「好～」

啊，天氣真好。

「呵啊……」

夜班的同仁剛下班，警局裡的空氣有點悶，隱約還有股狗狗的味道。
真的太早了。他們平常就是最早到警局的人，今天又特別提早出門，剛剛應該先繞去哪裡走走的。

妘芮打開了門窗，「伊奇、伊奇」地叫喚逗弄著警局的大型犬。

伊奇只是搖搖尾巴。

輕舟把飼料和水放在伊奇面前，告訴牠可以開動。警犬便不再理會人類，領命埋頭大吃。

「伊奇都不理我……」妘芮自討沒趣，轉身去打卡、換制服。

門外傳來載具停下的聲音。

「嗯？」
「學姐他們來了。」

他走向門口迎接，輕舟也跟著站起身。三個人正好迎面衝進來。
熱鬧的交談聲便瞬間填滿了警局原先沉靜的空氣。

「芮！」「學長、學姐，早安啊！」「欸，早安啊！」「伊奇～」「早安～」

「舟～吃早餐了嗎？」
「喔！謝謝學姐！」

妘芮也靠過去。「蛤，葳，我也要。我要漢堡。」

「啊！我分完了！」昱葳大笑，「你跟舟一起分好了～」

「吼，給你啦。」輕舟遞過來一份漢堡和咖啡。

「芮！芮，我們今天要幹嘛？ (• ̀ω´•)」

「好，今天大家就一樣巡邏齁。那大家早餐吃過了就先去換衣服。」
「好！」「好！」「好～」「豪～」

警局同仁到齊。新的一天開始了。



「呵啊……」

喜歡刺激、耐不住無聊的人絕對不適合當警察。畢竟鎮上風平浪靜才是警局追求的業務成果。
妘芮忍住又一個哈欠。好睏，好想抽菸。

「…… 欸局長。」輕舟突然喊他。
「嗯？」

「你想去看海嗎？去釣魚。」

「啊？」
雖然出乎意料，但是對於這個問題，妘芮只有一個答案。「想啊～」

「走吧，我帶你去。」
「真的嗎小菜！」

「對啊！我們去巡囉，順便繞過去吧。」

「哦喔喔～」妘芮懂了。「妳想去看汪先生那座島是不是？」

「……對啦。你要不要去啦！」
「要！我要去！」

海邊都一樣啦！



輕舟率先走向車庫。

他落在後面幾步，邊走邊打開無線電。「妘芮呼叫各位同仁。」

「收到。」「餿到。」「收到。」

「請問目前狀況如何。」

「糰幾報告。我債醫院，這裡沒有問題。現在要前往夜店。」
「啊，小吉報告，我和葳在大麻採集場啊。這裡沒有問題。」

「很好。」
妘芮站在一旁等著輕舟把巡邏車開出來，一邊叮嚀下屬們。「我和副局長現在要前往海邊巡邏，那各位如果遇到任何問題，記得無線電連絡。」

「哦喔喔～ (• ̀ω´•)」
「收到！ (´•ω•`)」
「餿到。欸、那我巡完夜店就回警局待命。」

「好，啊，糰子啊。」
「欸是！」

「妳剛剛說，妳現在是在醫院嗎？」
「欸是，我現債要過去夜店了。」

「好，沒事，妳不用急啊！醫院很重要，妳慢慢巡、巡仔細一點，知道嗎？」

「哈哈哈哈哈！」「啊？」「芮啊！」「芮～」

無線電此起彼落地傳出糰子搞不清楚狀況、和其他人起鬨的聲音。

「好了啦！上車啦！」

輕舟走過來阻止他繼續打趣糰子。警車已經停在前面了。



可是，要讓小菜開車，還是有點緊張啊……何況警車的性能本來就不大好……

「啊你早餐吃了嗎？」輕舟倒是還有心情聊天。
「喔，還沒。」

「那你趕快吃一吃啊！」

「呃！」
警車右轉，擦過一旁的人行道。妘芮抓緊扶手。「沒關係啦，我還不餓。」

「你不餓？你不餓你還跟我拿漢堡喔？」

如果剛剛回答的時候，他還不確定自己表現得夠不夠鎮靜，現在他確定了。顯然對輕舟來說是夠的。
——等等，小菜剛剛說什麼？

「嗯？小菜啊！」

「蛤？」

「妳給我的那個漢堡，是葳剛剛在警局給妳的嗎？」

「嗯……對啊！」
「喔。她給妳兩份嗎？」

「對啊！」
「喔。」

「怎樣？」
「沒有啊，我想說妳給我了，不知道妳有沒有吃啊～」

「有啦，我吃了。啊那個……」輕舟頓了一拍。「那個咖啡是我的啦！學姊有給我冰茶，可是我想說你比較常喝咖啡。」

「哦喔喔～那我要吃囉！」

「你快點吃啦！」



「汪先生那座島」所在的區域不是觀光勝地，自然不像遊樂園碼頭有停車場之類的設施。輕舟將警車停在沙灘邊緣。下車時腳會直接陷進沙子裡的那種邊緣。

好啦，算了。
妘芮深呼吸帶著海水鹹味的潮濕空氣。還真的很久沒來海邊了。

「妳去吧！我在這裡等妳。」妘芮拿出釣竿。
「蛤，你不去喔？」

「那是對妳很重要的地方嘛，妳去就好了。我在這裡釣魚。」
「你一個人在這裡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妘芮笑道。「好了，妳快點去。」

「喔……」
輕舟走進海水裡，又回頭，「啊你不要偷抽菸喔！」

「哈哈哈哈哈！好～」

終於可以抽菸啦！



「唉，小菜好好喔！」

雲量增加了，晚點可能要下雨，海平面上是藍紫色的晚霞。

「這樣下去不行……」
妘芮緩緩吐菸。「我好像，太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