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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奧波德第一次發現自己對自己的小兒子有情慾是在沃夫岡生病的那一天。
那天莫札特剛從巴黎回來沒多久,可能是母親去世以及長途的旅行之類種種的壓力疊加下讓原本就不怎麼健康的身體染上病疾,除了上廁所之外的一切活動都得在床上完成。
縱使他還沉浸在失去妻子的哀傷之中,卻也沒辦法丟下小兒子不管。李奧波德與南奈兒輪流照顧著沃夫岡,聽著他在沉睡時發出的胡言亂語,還得強壓下他即使在病床上也想創作音樂的慾望。
這並不好受,尤其他剛失去他的妻子,卻還要強打起精神面對主教的使喚以及家中沉重的氣氛。
沒人該承受這些的,但偏偏就是李奧波德扛著這一切。
只因為他愛著他的孩子,即使對方很讓人頭疼、自我、愛冒險──但這是他的小兒子,他無條件的愛著他。
所以他從來沒想過這份愛意會變質。
李奧波德永遠不會忘記的──當時沃夫岡已經臥病在床整整一個星期,時不時發出夢囈,雜亂無章的讓人聽不清,但聽口氣卻聽得出來他在懼怕著什麼,手有時會費力地升起,像是想抓住什麼、卻使不上力氣的垂下。相同的景象李奧波德已經看了許多次,但在他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南奈兒就會上前去緊緊握住沃夫岡的手,輕輕地對他的好弟弟低語著已經沒事了。
但才不是沒事。
李奧波德知道,南奈兒知道,而在臥病在床的沃夫岡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過吧。
在那一天,沃夫岡再度發出了夢囈。這次發作的好像特別嚴重,他的嘴巴張合著,卻吐不出任何音階;同時他也舉起了手,舉的比李奧波德以往看過的都還要高。
──簡直就像是、垂死前的掙扎一般。
南奈兒正逢出門採買生活用品的時刻,並不在家,這代表以往帶給沃夫岡安慰的人並不在。但這並不代表李奧波德沒辦法這麼做。
他上前握住沃夫岡高舉的手,緊緊的,然後坐到沃夫岡的床沿邊,緩慢的梳理對方沾上汗水的瀏海,一次又一次,輕輕地朝對方說沒事了,爸爸在這裡,一切都會沒事的。
過了許久──也或許只過了一小段時間。在李奧波德溫厚的手掌撫過他小兒子燒紅的臉頰時,沃夫岡停止了不成聲調的夢囈,雙眼睜開了一小段隙縫,像是想確認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
在雙眼模糊的間隙之中,他認出了那是誰。他燙紅的臉上顯露出一些笑容,對著他最信賴的對象輕輕地吐出「Papa」這兩個音階,然後親吻了一下他父親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
不帶情慾,只是因為確認到身旁有著他愛的人在陪伴他的開心表現。
但是李奧波德卻因為對方的這個小動作僵硬了身軀。
他細不可微的倒吸了一口氣,不發一語的輕輕用大手蓋住了沃夫岡的雙眼,直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變得平穩。
他慢慢的扳開沃夫岡握住他手掌的指結,緩慢地將其擺放好,之後他跟先前溫柔動作不相映的趁著沃夫岡沉睡的時候──或許可以說是逃離的──離開了對方的房間。
他快步地在走廊上行走,連聽到南奈兒回家的聲音都沒有回應,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間,直直地坐在床沿旁。
李奧波德面對他與他妻子的畫像,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起了反應的檔部,深吐一口氣,接著無聲的、淚水滑過了臉頰,滴落到潔白的床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