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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早自習是學生拿來補眠的好時光，禎乃也是睡覺派的一員，個子高的總被排在排尾，剛好位置靠窗，要是被巡堂的教官發現也不好解釋，通常他都會壓本書立在側面，頭倚在書影底下倒頭就能睡了。

坐前面的基俳往後瞥了一眼：「你還要睡？」

哦對了，順道一提，基俳比他矮了五公分，呵呵。

「昨天十點才睡，讓我再補一下眠……」

基俳汗顏，以一個健全的高中生來說十點算早了，八成是睡太久才會這麼累。

雖然禎乃沒有特別叮嚀，他的竹馬還是幫忙留意外頭有沒有教官巡堂，正巧記秩序分數的學姊從走廊經過，視線直盯禎乃不放，前排的人直覺伸手往後拍了拍他的手臂，倏地立刻就醒過來。

外頭學姊像是嚇一跳，以為自己的意圖被發現了，飛快地紅透整臉，抱著秩序表速速離開，到底有沒有扣分基俳也沒看清楚。

「教官嗎？」某人還在恍神，揉著眼睛一邊問。

「不是，是登記秩序分數的學姊。」

「哦，那她有記我嗎？」

「我不確定。」基俳想了想，「不過她好像有點生氣，臉都紅了。」

「嗯？」

難不成是原本要扣分了，結果他把睡著的禎乃搖醒所以不算數，本人正氣在頭上？不然臨走前怎麼就瞪了自己一眼。禎乃哦了一聲，又躺下去了。

「你還要睡？」

「當然睡，反正記秩序的人都過了，接下來才能睡得更安心。」

基俳把手上的課本翻了一頁：「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下一句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這又是什麼？」

「岳陽樓記，別說你忘了，昨天才上過的。」

「我記得，旁邊的插圖是三層樓的塔和一片青藍色的湖，還有黃澄澄的夕陽。」

國文老師聽了肯定要哭的。不過他至少把插圖記起來了，可見有心還是行的，不過看到禎乃一臉得瑟的表情後就不想誇了。

「等等不是要考這段的默寫嗎？」

「……什麼？」

「什麼是什麼？」

「別把我剛才的話重複一次啦。」禎乃忍不住失笑，「昨天有說要考默寫？」

「嗯，你不是還特地跑來我家問要考哪一段嗎？」

其實那是他隨便找藉口胡謅的，沒想到真有考試。

老人禎乃唉了一聲，「突然懷念起國中的聯絡簿，抄了都不會忘的。」把充當遮蔽的課本收進抽屜後，反手把書包裡的國文課本掏出來，翻開課文後果然看到星星記號，還小小地標註今天日期。

他顯擺似地晃著課本邊說：「其實我有標，只是都標在課本裡，但沒翻開過。」

「你會帶回家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我會帶回家就……」

禎乃挑了挑眉，決定無視句子裡的滿滿鄙視，努力背課文了。

老實說他的短暫記憶不差，臨時抱佛腳的技術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也是少數贏過基俳的技能之一，雖然平時也沒什麼好拿來說嘴的就是。

在心底默念課文好幾次，大概花個兩分鐘就背好了，禎乃把課本放遠，趴在桌上一邊偷瞄前面的基俳在做什麼。唰唰的筆芯聲落在白紙上，即使已經背起來了，還是會反覆練習默寫的資優生，那人就坐在他的正前方。

禎乃問：「不會累嗎？這樣一直寫一直寫一直寫。」

「還好，順便練字。」

「看來某人又會拿滿分了，真嫉妒呢。」

「好好背，另一個某人也能拿滿分。」

禎乃哦了一聲，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背，忍住自己別繼續往下戳：「如果──另一個某人真的拿了滿分，他會有獎勵嗎？」

「本來就該背的東西，也想要討獎勵？」

大概是他們窸窸窣窣的音量太大了，旁邊的同學拿著國文課本瞪了一眼，才降低聲音。

「這樣背起來更有動力嘛。」

「你想要什麼？」

禎乃趴在桌上，朝回頭看的基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點，彎腰的時候體育服領口也跟著折皺，露出一點空缝，他探身向他咬耳朵，眼睛不時偷瞄胸口。

「我想要……甜甜軟軟的東西。」

基俳轉了轉眼珠子，思索片刻，記得書包裡還有他弟買玩具送的糖果，禎乃應該不挑吧。「可以啊。」

「太好了。」

某人嘴角彎彎，自己口中說的糖可沒這麼單純，看來得努力一點才行了。

上課後大家自發性地拿起白紙開始默寫，禎乃總習慣向人討空白紙，都還沒任何表示基俳就已經放好白紙給後面的懶惰鬼。禎乃笑了笑，在名字旁邊寫上＂謝大俠慷慨救助＂外帶一個笑臉。

交換小考卷後，稍微一瞥就知道基俳肯定全對，批了一個華麗浮誇的滿分後趴在桌上等自己考卷，一邊凝視前面的人卷認真批改的背影，彷彿拿在手裡的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好了。」基俳把考卷遞了過來，一邊抽回自己的。

「哦！」

一看卷子愣了好久，九十九分，就缺了一個無意義的助詞，結果這整段還要抄一遍當作罰寫，真尷尬。重點是，還沒有額外獎勵。

「這樣我還有糖果嗎？」眼巴巴的盯著基俳，看還能不能討點甜頭吃，前頭的人瞥了他一眼，默道：「大俠說話算話，滿分才有獎賞，反之則否。」

「……」

他煩躁地抓著頭髮，罰寫的字也跟著飄飛，洋洋灑灑豪氣奔放，雖然寫的草率，但要是罰寫又漏字還得再罰抄一次，可怕的罰寫輪迴他可不想再嘗試了（天曉得之前那次花了他多久時間才寫完，活生生一場惡夢）。

基俳看對方還在努力罰寫，先站起來幫忙收這排的考卷，回來只見禎乃一臉哀怨，像極了想吃糖卻沒得實現的可憐小孩。基俳被自己的想像逗樂了，彎腰把書包裡的牛奶糖盒倒了幾顆出來，分別扔在對方桌上。

「本來要送你一盒，剩下的等你下次考滿分再給。」

「……你當我是幼稚園小孩嗎？」

基俳不怒反笑，伸手戳了戳他抬起的一邊細眉：「乖，下次加油。」還真的把人當成小孩子在安慰，特別特別溫柔的語氣。

他拿了一顆牛奶糖塞入嘴裡，甜的像是方才基俳眼裡的柔軟，他明明是最氣惱的那個，卻總被對方不經意的溫柔燙熱熨暖，化為香軟的牛奶滋味留在齒縫，時不時還能來回舔舐，細細品嚐。

「基俳，七隻黑熊和六隻黃金獵犬加起來總共有幾隻腳。」

「啊？」什麼跟什麼？

他趁著對方張口的瞬間扔進一顆牛奶糖，正中紅心毫無偏差，換成某人困惑地抬起一邊眉毛，不知道該說什麼。

「給一百分的大俠一顆牛奶糖當作獎賞。」禎乃說，跟著又扔了一顆糖進嘴裡，只要想到基俳嘴裡的味道和他的相同，忍不住就笑了。

甜甜淡淡的奶香，彷彿他們剛接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