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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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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安靜偌大的宅邸,走廊上卻響著不相稱的急促腳步聲。

本是鬼殺隊士療養的聖地,這裡總是提供完善且神效的治療,加上美若天仙的屋主姐妹倆,應該是像天堂一般的場所。
但急步經過沿廊的男子可不這麼認為,他甚至覺得他好像永遠都離不開這座有如牢籠的宅子了。

***

「打擾了。」

來者是一名身形嬌小的少女,一頭黑髮用一只蝴蝶外型的髮飾往後紮起固定,露出臉龐大部分的輪廓,上挑的雙眉更顯出精悍的氣質。

「方便進去嗎,姐姐?」

「進來吧。」
裡頭的人柔聲應允。
「怎麼啦?忍?」

不同於短髮少女,房間的主人有一頭烏黑長髮,別著類似的兩只蝴蝶髮飾,有著溫柔的眼神和聲線。
她是宅邸的主人,也是現任花柱,胡蝶香奈惠。

「又不見了。」
「嗯?有東西丟了?」
「不是。」女孩一臉煩躁,「那傢……那個人。」
「啊啦啊啦。」

看著眼前的少女,也就是自己的親妹妹,胡蝶忍。
忍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香奈惠立刻就猜到話題的主角是誰了。

「會不會是偷偷回家了呢?」
香奈惠試著猜想對方的行蹤,只見忍搖著頭。
「不可能,他的日輪刀我藏起來了,他跑不了。」
「這樣啊。」

居然想到這一步,對妹妹的心思之縝密,香奈惠不得不佩服。

「總之我再去別處找找。」忍轉過身,不忘囑咐:「如果姐姐有看到他再麻煩了。」
「嗯,我知道了。」
香奈惠掛著一貫的微笑目送妹妹離去。
然後——

「她這麼說呢。」望向壁櫥,「富岡君?」
壁櫥的拉門緩緩打開,試圖從狹小的空間擠出身子的男子,正是現任水柱,富岡義勇。

「富岡君還是先回病房再休息幾天吧。」香奈惠笑咪咪的道,「畢竟忍是求好心切嘛。」

好不容易從壁櫥脫身的富岡一臉苦瓜的看著香奈惠。

「……胡蝶。」
「嗯?」
富岡像是請求一般,他囁嚅開口。
「我的刀……?」
「啊啦啊啦。」香奈惠仍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著,「我也不清楚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被討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富岡也搞不太清楚,自己怎麼變成箭靶的。

第一次和胡蝶忍出任務時,那時候他還沒當上柱。
初見忍他還以為是小孩子,有點疑惑……是新進隊員嗎?

不過對方一開口說話他就知道不是了。
忍比他伶牙俐齒了幾十幾百倍,甚至讓他感到有點刺耳。

即使年紀比他小個幾歲,但是忍訓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
第一天相識,富岡就沒少頓罵了。

『你的問話也太粗糙了吧,富岡先生。』
儘管語尾帶了敬稱,這句話聽起來可沒有一點敬意。
『連我都搞不懂你想問什麼。』

想說是前輩又是第一次一起出任務,總得要有個好印象吧,盡可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
忍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結果第一天結束後她實在無法不提出「一點」意見。

富岡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的訓話。
他也知道自己實在很不擅長問話,這也是每次出任務時他最大的困擾。
加上他的臉喜怒不形於色,被誤會在挑釁什麼的也是偶爾有的事。

相較砍下十個二十個鬼的腦袋對他來說可能還來得容易多了。

『抱歉。』

連道歉的臉也是面無表情,臉部肌肉是不是壞死了?
下次別再有機會跟這個面癱男一起出任務,拜託。
忍衷心希望。

結果一週後,從烏鴉口中聽見合同任務的同伴,居然又是他!
一陣暈眩襲來。

第二次任務,富岡就不置喙了。
愣頭愣腦的跟在忍後面,不用開口說話好像也輕鬆許多。

恰巧這次任務地點鎮上有一條熱鬧的商店街,結束任務的忍興致勃勃。

『要去看看嗎,富岡先生?』
『不想去。』

最後忍氣得丟下富岡,自己去逛街了。

***

「為什麼忍大人這麼討厭富岡大人呢?」

在院子裡曬著棉被的少女,一直有這個疑問。

少女的年紀比忍再小個幾歲,雙馬尾上有著和胡蝶姐妹倆相似的髮飾。
她是最近通過鬼殺隊最終選拔的神崎葵。

明明通過了試驗,後來卻因為害怕戰鬥而臨時退縮。
最後收留她的便是這座宅邸的主人,胡蝶香奈惠和胡蝶忍。

葵會如此做想並非沒有理由——

(數日前)

空蕩的道場中央擺著一張方桌,和十個茶杯。

「好了,你知道規矩,富岡先生。」
忍調整茶杯間的距離,「成功潑到我的話,就視爲你已經康復了。」

葵站在一旁,她是今日的裁判。
但實際上她最多只是喊開始口號和遞毛巾而已。

富岡雖依舊面無表情,但渾身上下散發著濃厚的備戰氣息,如臨大敵。

這個潑水訓練,是每個隊士在接受蝶屋敷的治療後,判斷身體是否已經恢復到傷病前狀態的最後測試。

「預備——」
葵舉起手,看著蓄勢待發的兩人。
「——開始!」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雙方的手臂頓時像炸開的火花,瞬息萬變,眼花撩亂。
葵看得目瞪口呆,已分不清誰是誰的手。
僵持了三十秒左右——

(啪唰)
一波深綠的水花迅雷不及掩耳,在富岡臉上綻開。

「富岡大人。」葵趕緊遞上毛巾,「請用這個。」
「謝謝。」富岡接過毛巾,擦拭著掛在臉上和髮絲的水珠。

……有夠狼狽的……
葵忍不住心想。

富岡已經連續三天來這裡接受此訓練的洗禮了。
但每一次每一次,都只有讓整顆頭面吃水的份。
對面的忍一滴水都沒沾上,總是乾爽的結束訓練。

接下來又進行了大約十回合的你來我往,直到茶壺的茶水全部都在富岡臉上——

「今天到此為止吧。」忍放下手上的茶杯。

望著整顆頭和肩膀濕透的富岡,連剛才遞送的毛巾也因吸水過多而變得濕答答的。
葵心中一陣無限的同情。

說到底,這個訓練的目的只是有個依據能理解隊士是否已經痊癒。如果是葵來執行的話,依她的實力,使上全力倒是沒什麼問題。

只是忍的速度比她不知快上幾倍,事實上,葵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在潑水訓練贏過全力以赴的忍,就連曾來療傷過的柱也是,無一人能勝過。

因此忍通常只用七成左右的速度來執行訓練,畢竟這不是戰鬥,沒有往死裡打的必要。

可是——

(那絕對是……)
葵心想,她當然看過忍十成的速度多快,前一兩回合她還勉強可以說服自己錯覺,但看了十回合,她很確定——

忍完全、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那我先告辭了……」
反正毛巾已濕透,隨意抹了兩下,富岡披著毛巾便幽幽地飄出道場。

葵目送那落魄的背景離開,忍不住皺起鼻子。
一方面覺得那身影實在太可憐,彷彿落水的小狗。
另一方面則是,這個訓練用的茶水味。

(好臭……!)
之前的用來潑的水只是一般的清水,但這幾天富岡大人離去時總是一身刺鼻的藥水味。
對面的忍好整以暇的收拾著桌子。

「那個……」
「嗯?」

葵想問忍為何對富岡大人如此嚴苛呢?還有那個藥水……
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應該是另有考量吧。

「不,沒什麼……」葵轉換話題,「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了。」
「這樣啊。」忍輕輕一笑,「那就麻煩你囉。」

翩然起身,忍往道場入口走去。

「對了,葵──」
「是?」

聽到忍的呼喚,葵抬起頭,等候發落。

「富岡先生不太聽話,記得要看好他按時吃藥喔。」
忍笑顏燦爛,留下了這句叮嚀。
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要生氣》
______________________

『……』
『……』

什麼情況這是?

想說一大清早就聽見敲門聲,有急事嗎?還是有傷患需要馬上處理?
一面如此思考的忍打開大門。

沒有急事、也沒有傷者病患。
只有一臉漠然的富岡義勇站在門口。

『……富岡先生。』忍按捺心中的微慍,『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胡蝶在嗎?』
那張臉仍是一號表情。
連聲早安都不說。

『真是的……明明說過好幾次了。』忍嘆氣,『姓胡蝶的又不是只有姐姐一個人。』
『……』富岡不語。

到底是有沒有聽到?
一定有聽到吧,只是那個樣子實在很難讓人不生氣。

『早上好,富岡君。』

正當忍在心底碎念不平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招呼聲。
是胡蝶香奈惠。

『不好意思,麻煩你跑這一趟。』
『反正順路。』
富岡將布包遞交到香奈惠手上。
『要不要進來喝杯茶?』香奈惠邀請道,『剛好有人送了美味的饅頭過來。』

富岡沉吟半晌,然後微微頷首。
『那就打擾了。』

(今天是吹什麼風來著?)
忍瞠目結舌,臉上藏不住的驚訝。

***

偷偷瞄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男子,仍是一副搞不清楚究竟在想什麼的表情。

(明明那天拒絕了逛街的邀約,現在卻答應進來喝茶,搞什麼……)
忍沒好氣的心想。

帶領富岡進了接待用的和室,忍到廚房泡茶準備點心。
香奈惠則和富岡隨意地聊著天,不過大部分還是香奈惠在說話,富岡的回應都十分簡短。
但香奈惠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
(姐姐的修養真是太好了,要我這麼跟這溝通障礙聊天我根本聊不下去……)

『茶來了。』忍端著茶杯和饅頭裝盤進房。
『謝謝你。』香奈惠道著謝,不忘稱讚:『忍泡的茶最棒了。』
『還好啦。』有點不好意思,忍將饅頭放下。

盤中有四顆咖啡色的饅頭,應該是黑糖之類的口味。

『請用吧,富岡君。』香奈惠開心的說,『聽說是很有名的店,你嚐嚐看。』
『那我就──』

正當伸出手準備拿取時,猝不及防,一隻纖纖小手搶先取走了富岡正要拿的那顆饅頭。

『看起來很好吃,姐姐也還沒吃吧?吃一顆如何?』
忍將饅頭遞到香奈惠面前,後者笑了一下,有點尷尬。
富岡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忍……』
香奈惠輕聲喚了妹妹的名字,雖知道她是好意,但客人就在眼前,如此忒失禮了。
一臉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模樣,忍喝著茶。

接著富岡又緩緩向饅頭伸出手──

『葵!你來的正好。』
忍叫住了正好經過和室的葵,拿了兩顆饅頭塞到她手中。
『這個你也吃吃看吧,順便另一顆也給香奈乎好嗎?』

『喔、好的、謝謝忍大人……。』
不明就裡的被塞了饅頭,但這是前輩的好意,葵還是心懷感激地收下了。
雖然和室中的空氣有點兒微妙啊......

這下面癱如富岡,臉上也不禁浮現些微的錯愕了。

『忍,別這樣。』香奈惠忍不住勸阻,『富岡君在呢,太失禮了。』
『不好意思喔。』忍一臉不以為然,『這顆給你吃吧。』
拿起盤中最後一顆饅頭,忍遞到富岡跟前。

(真是的,這本來就是要招待人家的啊。)
香奈惠心想。
察覺忍和平時不同,她隱約感覺忍好像在生氣
(是富岡君的緣故嗎?)

富岡一言不發的接過了忍手中的饅頭。
『……』
停了幾秒後,他伸出另一隻手,將饅頭剝開。
『……?』胡蝶姊妹倆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然後,富岡將手上一半的饅頭,遞回忍的面前。

『吃吧。』
『咦?』
『你也還沒吃吧。』
『欸……。』

也許是因為這發展太意料之外了,忍楞楞的接下了一半的饅頭。

『怎麼突然……』面對富岡突如其來的善意,忍頓時無法從當機中回復。
『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份。』咬了饅頭一口,富岡道:『別生氣了。』
『……』

(……這個男人一直以為我在氣他要把我的饅頭吃掉了嗎??)
忍又氣又好笑。

氣的是這樣好像是被誤會她是個貪吃鬼,因為沒有吃到饅頭而發怒。
好笑的是原來富岡也是有感覺的,感覺得出來忍的不悅。
雖然一開始不高興的原因並不是被誤會的事,只是被他這麼神來一筆,忍的氣也消了大半了。

『啊啦啊啦。』香奈惠拍手道,『看來你們是和好了呢。』

(是說,本來就沒有吵架啊……)
忍心想,其實只是自己自顧自的不開心而已。

『感情好才會吵架呢,太好了,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
香奈惠笑吟吟的說,比當事人還高興。

『我們沒有吵架!』忍高聲澄清,『對吧?富岡先生。』
『?』被點名的男子不明所以,默默的嚼著茶點。

『……拜託你也說點什麼吧,富岡先生……』

(完全被這個男人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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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藥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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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岡君,身體狀況如何?」

進入富岡療養間的香奈惠向他招呼道。
富岡則有別於平常的面無表情,眉頭深鎖,咬著牙關,死盯著手上的茶碗。

「是今天中午該吃的藥嗎?」難得看見富岡臉上有了表情,「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茶碗裡盛滿深色的液體,散發著濃厚的藥草味。
即使用聞的,也不是讓人很舒服。

「富岡大人,麻煩盡快服藥吧。」
葵在一旁站著,因為忍特別吩咐她要看好富岡乖乖吃藥。
只是每次的吃藥時間,富岡總是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
像是做好覺悟一般,富岡深吸一口氣,湊近嘴一口氣灌下藥湯。
「唔噁……」
富岡的眉頭幾乎打結在一起,忍不住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喉音。
即使做好心理準備,這藥的味道仍然是言語無法形容的……苦。

(吃個藥有這麼難受嗎……?)

看著富岡那彷彿被千刀萬剮的表情,葵覺得這個人也太誇張。
不就是吃藥而已嗎,又不是小孩子。

而剛剛進房的香奈惠,見富岡如此慘樣,心中也不禁犯疑。
「這個藥……」她拿起富岡喝過的茶碗,裏頭尚留了一點點的藥湯。
她捧起碗聞了聞,微微蹙眉。

「葵,這個藥是你煎的嗎?」香奈惠向旁邊的少女問道。
「咦?是的……」對於突然被詢問,葵有點驚訝「稍早的時候,忍大人拿給我的。」
「忍給你的藥方?」
「是,富岡大人的藥都是忍大人調配的。」

香奈惠微一沉吟,放下了茶碗。

「那、那個,是不是我哪裡弄錯了?」見香奈惠露出認真沉思的樣貌,葵開始緊張起來。
「不,沒什麼。你不用害怕。」香奈惠恢復成平時的笑顏,「葵沒有出錯喔。」
「是、是嗎……」聽到香奈惠這麼說,葵繃緊的神經總算放鬆了點。

「胡蝶……」
兩個女孩討論藥的事正投入,差點忘了富岡也在一旁聽著。

「啊、怎麼了,富岡君?」香奈惠轉向他,微笑道「藥沒問題,別擔心。」

「我一定得吃這麼苦的藥嗎……?」
「哎呀。」
香奈惠伸出食指輕輕揮了揮。
「人家不是說良藥苦口嗎?愈苦的藥表示療效愈好喔。」
「!!」富岡難得露出了深受打擊的臉色。
「要相信配藥的人都是全心全意為了病患的身體著想喔。」香奈惠柔聲道,「不然就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

對富岡的探視結束後,香奈惠走到藥草的儲藏間。

「你在這裡啊。」
往裡面的儲物架一探,果然是忍。
拿著一張條例配方的紙條在手上,她準備抓藥。

「姐姐?」忍放下手邊的工作,「你怎麼過來了?」
「我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
香奈惠指了指忍手中的字條。
「能讓我看一下嗎?」
「唔……」
察覺姐姐似乎發現了什麼事,忍有點忸怩,但還是交出了字條。

香奈惠目光掃過上面列出的幾味藥材,然後將注意力停在了其中一種。
「啊啦啊啦。」香奈惠抬首,「忍,這是……」
「…….沒什麼關係吧。」忍不敢正眼看姐姐,「反正那個藥材也是吃身體健康的。」
「是沒錯啦......」香奈惠無奈的笑笑,「不過這藥,味道不太討喜啊,放得是有點多了。」
「……富岡先生跟你說的?」
畢竟這藥也吃幾天了,可能剛好姐姐過去遇到正在服藥的富岡先生,就被這麼抱怨了吧?

「是啊,所以別再放這麼多了。」
「……我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而已。」忍搔搔臉,「既然姐姐都這麼說了,我就稍微放過他吧。」
「嗯嗯。啊、不過……」
香奈惠似乎又覺得哪裡不妥。
「都吃這麼多天了,再改味道的話,可能會被富岡君發現之前的藥有問題呢。」
「也對呢……」

忍交叉抱臂,香奈惠手指抵著下巴,稍作幾秒思考後——
兩人像是同時得到了結論,相視頑皮一笑。

「就這樣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

可憐的富岡,明日依舊繼續得服用忍的特別藥方。

「對了,姐姐。」
「嗯?」
「富岡先生的表情如何?」
「這個啊……」

香奈惠笑得可開懷了。

「很有趣喔,有機會的話忍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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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請期待鮭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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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昏暗的山腰一角,有個嬌小的身影坐在樹下。

『痛……』
忍小心翼翼的移動受傷的左腳,使其完全伸展平放在地。

以為那隻惡鬼已經被她的毒放倒了,以至於忍心裡有點放鬆。
結果這稍微的鬆懈加上原本應該料已麻痹而等著坐以待斃的傢伙突然又奮起一搏,忍的左腳被狠狠的掃過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唔……!』

不過也僅有短短幾秒的迴光返照,惡鬼漸漸的癱軟在地,身體慢慢的崩解了。

(真是太大意了……)
看來自己的配毒未臻成熟啊,她無奈心想。
外傷不太嚴重,倒是好像骨折了,忍摸著傷處判斷。
她馬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鎮靜劑喝下,就近找了兩根木棍綁在小腿上固定。然後在樹下稍作休息等待鎮靜劑發揮止痛效果。

『本來想說可以蒐集一些藥材回去,現在也動彈不得了。』
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嘆了一大口氣。

(沙…沙…沙……)

心裡正感嘆自己時運如此之差時,旁邊的樹叢突然傳來一陣不明的摩擦聲,彷彿是有什麼東西經過發出的聲響。

忍頓時提高警覺,緊握著刀柄。
(是什麼動物嗎?還是.......另一隻鬼?)
如果是後者那運氣也太差了,今天真不是個出任務的好日子。

(沙…沙…沙……)

對方愈來愈接近了,忍已做好刀子隨時出鞘的準備。

…………….

『是我。』
一個熟悉的語音,在人還沒現身時就先傳出。
『欸……?』
忍聞言一呆,這個聲音……
『難道說……』

來者緩緩從樹叢走出來,身上著的是左半身黃綠相間的龜甲紋、右半身暗紅色的羽織——

(……為啥?)
忍一陣暈眩,拼命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你怎麼會在這,富岡先生?』

富岡仍是一號表情(就是沒有表情),淡淡的道:『主公大人傳令要我過來。』
『……?』忍一臉疑惑,『為什麼要你過來?』
『說有得到情報,你的目標好像是被除名的下弦,以防萬一讓附近的我來支援。』富岡看著不遠處地上的一大攤血跡,『——但看來是不需要我出手了。』
『主公大人仍是這麼愛替人操心呢。』忍無奈的笑笑。

富岡將視線往下移到了忍的傷肢上。
『還能走嗎?』
『沒事,我休息一下。』忍揮揮手道。
『……』
當富岡正若有所思時,忍抬起頭像是注意到什麼,臉色一變。

『啊……!』她小小的驚呼一聲,『富岡先生!你可以過來一點嗎?』
『?』
雖然不知道忍想做什麼,他還是依言靠過去。
富岡一接近,忍立刻拽住他的衣袖,用沒受傷的右腳跳了起來,好似她根本沒事一樣。
『肩膀借我。』忍命令道,『彎下來一點。』
『蛤?』
富岡完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忍又很急的樣子,不停拍著他的肩。
被催促著他也只好蹲低身子,忍隨即敏捷的跳上他的背,雙腳跨過他的肩膀坐上去。
『好了,你慢慢把我往上抬,動作別太大。』忍壓低音量道。
『????』
富岡已經完全無法思考現在到底在幹嘛,也就愣愣的照著忍的話去做。

等到富岡完全把身子直立起來後,忍掏出了原本在懷中的木盒,打開拿出一支沾滿蜂蜜的竹籤,塗在樹幹上的一道細縫周圍,再將木盒掛在旁邊的枝椏上,用蜂蜜畫了一道痕跡牽引到木盒上唯一的小孔。

過了幾分鐘後,從樹縫中爬出了兩隻金色的蚜蟲,體型比一般的蚜蟲要大上幾倍,蟲兒一路吸吮著蜜,引誘進入了木盒。
忍見狀趕緊將孔洞蓋上,甚而重之的將木盒揣回懷中,如釋重負的鬆一口氣。

『這是在做什麼……?』
見忍終於結束手邊的作業,富岡抬頭問道。
『捕蟲。』忍向他解釋,『這是很罕見的藥用蚜蟲,牠會分泌出一種汁液,對傷寒有非常好的療效。』
『你讓我抓就好了。』
還激動到不顧腳傷也要跳起來抓蟲,真拼命。
『那可不行。』忍嘖嘖,『你粗手大腳的,要是你把蟲捏死,我就虧大了。』
『……』
確實光看她剛才捕蟲的手法,要抓這蟲倒真需要一點竅門。

『那麼富岡先生,能放我下……啊!』

忍話還沒說完,富岡就已經邁開步伐走動了,讓她差點重心不穩失去平衡。

『富岡先生,我說,可以放我下去了。』
『……』
『富岡先生,你有聽到嗎?』
『……』
『哈囉?有人在家嗎?』

下頭的人腳下絲毫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你不下山?』富岡問道。
『呃,要啊。』忍有點心虛,『我想說——休息一下再想辦法自己走。』
『用單腳跳著走?』
『……』
忍無言以對,的確她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好好走路,嘴上想逞強而已。

見忍沒有回應,富岡也就不再繼續說話,安靜的『載』著她走。
只是走著走著,忍又開始覺得這氣氛沉默的有點兒尷尬了。

(想些什麼話題吧...可又該說什麼……)
聊家人之類的嗎…?但鬼殺隊士大部分是因為鬼的關係家破人亡,雖也有不乏因給薪優渥而吸引入隊的人。
不過富岡怎麼看都不像是因為錢才進來的。
家人的話題很容易觸碰到內心的痛處,因為同病相憐所以能感同身受。

(那到底還有什麼能聊……啊、只有這個了吧……!)

忍用不太自然的聲音開口:『嗯......富、富岡先生喜歡吃什麼呢?』
面對這個似乎對世間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的男子,這大概是忍絞盡腦汁所能想到最無害的話題。

『……鮭大根。』
『欸——是喔。』
『……』

然後又回歸平靜。

(等等等等、照理說這邊不是應該會禮貌性的回問:那妳喜歡吃什麼嗎?為什麼就這樣安靜了呢??
這個男的不知道什麼叫聊天嗎啊啊啊啊——!?)

忍心中不住連串的吐槽與吶喊。

(冷靜,忍,你要冷靜……)

說起來,鮭大根是很樸素的料理,每個家庭的媽媽都會做也說不定,但越是簡單的菜要做得好吃反而更有一番講究在其中。

(會喜歡這樣的家常料理,也許是富岡先生家人的拿手菜之類的。)

『鮭大根啊……不是很難的菜色,如果想吃我也會做——』忍順著富岡的話接下去,『啊、但可能比不上富岡先生的母親做的吧……』

話甫一出口,忍就發覺不妙——

(剛剛還在想說別談到家人的……)
因為這對象這氛圍實在太難聊,忍一時不小心就脫口而出——母親的話題。

但富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相反的用很平靜的聲音開口:
『我沒什麼印象。』他停頓了一下,『……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
不是鬼的緣故,忍稍稍的減輕了罪惡感。
『咦,所以你是……』
『姐姐撫養我長大的。』富岡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絲柔和,『她叫做蔦子。』
『那蔦子小姐現在……?』

其實不需要問忍大概也猜得到。
剛剛談及蔦子的名字時,富岡身上瞬間繃緊的神經,坐在他肩上的忍也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

『她是為了蔽護我才被鬼殺掉的。』
富岡像是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一般。
而忍發現他全身在微微顫抖,整個人的神智彷彿墜入了不同的時空,拳頭緊握到指節發白、青筋暴突。

『富岡先生……!』
富岡陷落在回憶的漩渦當中,無法自拔。
『富岡先生、富岡先生……』

.........................

濃厚的血腥味。
言猶在耳的叮嚀。
臭不可聞的惡鬼。
不像人也不似野獸的嘶吼聲。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義勇──』
蔦子姐姐的聲音,聽起來既模糊又遙遠。
『別出來……千萬不可以出來……!』

.........................

『富岡義勇!!』
耳邊衝入一聲高分貝呼喚,加上一個爆栗,富岡頓時一陣昏眩。
多虧這一拳,把他從回憶拉回現實世界了。

…….雖然也很痛就是了。

『終於回神了。』忍放下拳頭,『你剛剛的表情超可怕的,殺氣騰騰。』
『……抱歉。』
『幹嘛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忍輕輕把手掌放在富岡頭上。

『我跟你說,富岡先生,你沒有錯。』
『今天若是你跟蔦子小姐立場交換,你也會保護她。』
『她一心一意想保全最愛的弟弟,你順利活下來了,而且也健健康康的。』
『我覺得這樣對她應該是最大的安慰了……所以,別再內疚了。』
『……』

富岡沒有應答,不過忍感覺他的肩膀肌肉逐漸放鬆了。

遠方的雲朵漸漸明亮起來,不一會天空由深藍轉為橘藍漸層,朝陽露臉而出。

『天亮了……』
陽光斜射,穿過樹冠,在兩人身上閃耀著。
『是啊。』

***

兩人走到蝶屋敷時,太陽已經高掛多時了。
從前一晚在山上就滴食未進,忍本來是打算先在鎮上吃個早點。
畢竟富岡也載著她走不少路了。

『我不餓。』富岡淡淡的道,『先送你回去治療。』
『欸……』
既然富岡如此善意,忍也就大方接受了。

(叩、叩。)

富岡敲了兩下大門,裏頭隨即傳來了腳步聲。

『來了──』稚嫩的女聲。
門緩緩打開,裡面探出一顆頭。
『忍大人!』是葵,『還有富岡大人!』

葵趕緊出來迎接,雖然見到這兩人的狀態她好像有一絲納悶。但注意力隨即放到忍綁著布條的左腳上。

『受傷了嗎?!』
『不要緊,只是骨折。』

葵緊張的查看忍的傷勢,此時從屋內又步出另一人的身影——

『啊啦,忍,你的腳……』
是蝶屋敷的主人香奈惠。
『早安,富岡君。你特地送忍回來嗎?』

『啊……』
發覺到自己居然比大家高很多以至於要低頭看著眾人的忍才發現自己還坐在富岡的肩膀上。

『快放我下來吧,富岡先生。』忍有點不好意思,心想難怪葵剛剛看她倆的眼神有些奇怪。
『先送你進屋。』富岡看著香奈惠,『可以吧?』
『嗯,當然可以。』香奈惠笑著說。

進屋後,富岡在玄關的地板輕輕把忍放下來。
香奈惠一邊攙扶著忍,一邊不住微笑看著她倆。
『好溫馨的畫面呢。』香奈惠笑咪咪道,『有沒有覺得好像小時候坐在爸爸肩膀上一樣啊,忍?』
『哎唷……這是有原因的啦……』忍苦笑。

她抬頭望著富岡,對方仍是不帶情緒的一張臉。
但好像漸漸習慣了,已沒有以前來的討厭。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吿辭了。』
富岡轉身,拉開門準備離去。
『富岡先生——』
只聽背後傳來一聲呼喚,讓富岡又回首望過去。

『今天謝謝你…下次有機會的話,』忍向他一笑,『我做鮭大根給你嚐嚐吧。』

富岡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清澈,像湖面的光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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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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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天的一番洗禮,挑戰者仍無畏無懼的前來報到了
今天的反應訓練的旁觀人依舊是葵,她特地準備了三條毛巾疊在身後。
希望足夠應付今天的茶水量。

(富岡大人的鬥志十分旺盛,不需透過表情也能感受啊……)
葵看著彷彿背後熊熊燃燒的富岡正襟危坐在矮桌旁。

對面一樣是蝶屋敷的最大關主(?),胡蝶忍坐鎮在富岡對面。
沒有自信十足或鬥氣爆發,忍不卑不亢的跪坐著。

「那麼,預備──開始!」

葵一聲下令,戰爭爆發。
雙方火力相當,一如前幾天的戰況。
毛巾伺候在旁隨時可以遞上。

──當然,葵是看著富岡的方向。

(──嗯?)
不知是否又是錯覺,葵感覺,忍的速度沒有前兩天快。
昨天和前天,果然是用全力在對付富岡大人吧,葵心想。
(那麼今天是……?)

(唰!)
電光石火間,富岡的左手差一點制住忍的右手。
但忍也不是省油的燈,迅如雷電的立刻將手抽出。
只不過還不夠快,她的手背依舊擦過富岡的掌心。

剛剛的碰觸似乎打擊到忍的節奏,她臉色微微一變。
富岡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速度依舊維持著水平。
看準了忍的異變,他又加快了手速──

(啪!)
富岡的右手趁著忍準備攻擊的短短一秒間,瞬間壓住了她即將拿起茶杯的手。
「!!」
忍見狀馬上抄起另一隻手取杯,但同樣在碰到茶杯前就被抓住了。

「嗚……」
富岡牢牢地握住忍的兩隻手,兩人僵持在半空中。
忍想掙脫富岡的束縛,無奈對方力氣實在太大,動彈不得。

(果然被抓住了……)
今天忍大人狀況不如昨天啊......不過,應該不是生病或是身體不適。
而比較像故意放慢……

富岡一副很不想被潑的樣子,用盡生命般箝制住忍的雙手。

「富岡先生……」忍冒出了青筋,「你要握到什麼時候?」
富岡聞言一楞,直到方才完全沒意識他正在抓的是一雙妙齡少女的手。
他鬆開了雙手,卻又想到什麼似的,右手再度握住忍的左手。

「又怎麼了?」忍不悅的問道。
「……我可以回去了吧?」富岡直勾勾盯著她,「把日輪刀還我。」
「……知道了啦。」忍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葵在一旁只看得一頭霧水。
這兩人究竟是感情好還是不好......她真心不懂。

富岡站起身,他終於可以一身乾淨的離開道場了。
葵看著這畫面居然有點感動。

轉身離開的富岡,走著走到門前卻停了下來。
「……?」
忍和葵疑惑地望著他。

「今天是刻意讓我的。」
富岡沒有回頭,面著門像在自言自語。
「是吧?忍。」

「───我是放水沒錯......是說,」忍愕然,那不是重點:「誰說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因為胡蝶有兩個人……」富岡一臉懵。
上次明明是她這樣說,所以他只好在稱呼上有所區別,為什麼現在又生氣了呢?他不理解。

「───」
忍覺得頭好痛,最後無奈決定放棄思考。
「……隨你高興吧。」

「這段期間受你關照了。」
富岡雲淡風輕的道,隨後默默的離開了。

葵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結束。
她望著安靜收拾桌子的忍——

(耳朵紅了呢。)

今天得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訊息,葵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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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羽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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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以為目前的平靜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儘管經歷了父母慘遭惡鬼毒手喪命的遭遇。
決定加入鬼殺隊,熬過嚴苛的修煉和最終試驗。
和姐姐成立了專職治療隊士的蝶屋敷,同時鑽研殺鬼的毒素與救人的醫術。

有時太過天真、心腸太軟,總是讓忍操心。
但是忍其實很依賴著唯一的姐姐。
不管是跟在身後,或是走在身旁,追隨著自己憧憬的姐姐的身影,對忍來說,姐姐是她的全世界。

直到某一天,世界崩解了。

***

富岡接收到鎹鴉的訊息時,那天正下著雨。

胡蝶香奈惠死了。

總是讓忍無可奈何又拿她沒辦法的姐姐香奈惠。
總是認真聽他說話而絲毫不介意他溝通不良的同僚胡蝶香奈惠。
總是一邊殺鬼卻又同情他們,與身分毫不相稱的花柱胡蝶香奈惠。
總是溫和的笑看著大家、照顧隊士的香奈惠。

不復存在了。

閉上雙眼,腦中不住迴放著記憶的片段。
若說心情沒有受影響,那是騙人的。
身為鬼殺隊,就是刀口上的人生。
富岡自然想像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殉職,若真有那天,至少也要竭盡使命,戰到最後一刻。

「……辛苦你了。」
富岡喃喃自語,也不太清楚是說給誰聽。

***

撐著傘走到墓地時,已經是晚上了。
雨勢一點也沒變小,反倒有變大的趨勢。

雨水打在傘上,吵雜異常。
心裡的煩躁不知道是來自這個吵雜,還是前方不遠處那個不撐傘淋得一身濕透的少女。

富岡走近她的身旁,將少女納入傘下的空間。
也不知道這傢伙在這站了多久,富岡心底泛起一絲絲的不快,但想到她的處境,不快馬上就消散了。

「富岡先生。」

忍的聲音沒有平常的朝氣,卻也沒有情緒,平淡的像是路上偶遇的招呼。
富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他就是不擅交談的人,何況現在已經改變不了既定事實了。
不是繼續往這條路走下去,就是退出。
當初在好友身故後選擇了堅持。即使撕心裂肺痛徹心扉,但他只能前進,因為不這麼做,只會有更多像他、像忍一樣的受害者。

「回去吧。」富岡輕聲道。

忍抬頭凝視著他,不發一語。
富岡的表情雖如同平常一般淡漠,但眼神中有一抹哀傷和同感。
她現在了解這個人的臉大概不是用來表現情緒的,眼睛才是。

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

忍沒有正面回應富岡的提議,而是向他靠近,頭輕輕的抵在他撐傘的那側臂膀。

「你有一天也會像姐姐那樣死去嗎……?」
悶悶的聲音從側面傳來,富岡的右臂衣袖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不知道。」
富岡低聲道,他真的不知道。

而後是一陣沈默,莫約維持了三分鍾左右。
富岡卻感覺好像過了三小時那麼久。

忍緩緩的退開,臉上掛著一抹悲傷的微笑。
「時間不早了。」她幽幽的道,「我先失陪了,富岡先生。」
不等富岡回答,忍愀然轉身,離開了傘下。
「——」富岡望著她的背影。
那個嬌小的身姿微薄得像是會被雨霧給吞沒一般,可能一個沒注意就會稍縱即逝——

「——忍。」富岡出聲呼喚她。
忍停下腳步,側過頭。
「……嗯?」

他有種錯覺,她就要往很遠的地方去,而且不再回來了。

「……?」忍等待著富岡開口。
只見他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選擇什麼都沒說。
(一直都是這樣呢……)
「你還是老樣子呢,富岡先生。」
忍淡淡一笑。
「——再見了。」

遙遠的,富岡只能看著忍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雨中。
「忍……」他再度輕喚,但這次誰也聽不到了。

這是他最後一次呼喚她的名字。

***

再次見到忍時,是香奈惠逝世後的第一次柱合會議。
披上了大家再熟悉不過的蝶翅紋路的羽織,溫許的笑著。簡直就是——

「請多指教。」忍向其他柱們微微欠身,「我是新上任的蟲柱,胡蝶忍。」

富岡微微扯動眉毛。
忍沒有放過他難得的細微色變。

「富岡先生、你似乎有話想說?」
「……沒什麼。」富岡一瞬間恢復了平時的神情,「恭喜你——」
他回望她澄澈而深邃的深紫色瞳孔。
「——胡蝶。」

不是原本稱呼慣的名字,而是許久不曾喚過的姓氏。
因為僅剩她一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