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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菸的時間》

他隱隱約約從電話另一頭聽到有女聲呼喚他搭檔的名字，既陌生又不得不熟悉。

「啊！好，再等我一下。」對方的回話是自己從未聽過的聲音，溫柔地像個海平面，彷彿能包容一切快樂和痛苦，除了他的焦躁。

手上的菸快熄滅，腳不知何時開始踩著不規律的節拍。結束這場通話後，他就要跟著同演出的朋友們一起去慶功宴，而此時此刻的他很想逃避，隨便都好，他希望這時候有鬼朝他狂奔或是忽然被樹上松鼠的發情聲干擾。

「欸，你等一下不是還要跟他們吃飯嗎？時間差不多了，你快過去吧。」對方的提醒將他拉回剛才他還在考慮要不要乾脆把菸丟到草叢裡把這裡給燒了。

「還好啦有些人還在會客，不急。話說你等等要出門嗎？」

「對啊，要去吃飯。」

「去哪裡吃？是我家巷口旁邊的那家還是大馬路對面那家？」

可惜一根菸也燒不起來，他胡亂想著。

「誰會知道在哪啊，才不會去你家附近吃好嗎？」

「來我家可以免費吃喝玩樂還附贈禮物喔，確定不來嗎陳彥達？」

「嗯，你說來聽聽。」

「......我彈吉他唱給你聽。」

「掰掰。」

「欸等等！陳彥達！」他笑著趕緊呼喚他的搭檔，拜託，他比路上那些假拉假唱的街頭藝人還要好聽太多好嗎？

「平常演出就已經聽到膩了，我還要犧牲我難得的悠閒時間聽你唱歌？」

「你才不會覺得膩、你才不會這樣想。這次我只唱給你聽，沒有觀眾。」

「這樣就沒什麼內容好唱的吧，觀眾的創意都是我們的痛苦來源耶。」他可以聽到他的搭檔拎起鑰匙和錢包的聲音。

「好了明天再說，我要先掛了。記得明天的排練不要又遲到，每次聽你一說就知道又是編哪個爛藉口。」

「那我的手機壞掉了沒辦法設鬧鐘。」

「隨便你，掰掰。」

「哈哈哈，掰掰。」

呼出最後一口煙，內心的焦躁早已隨著通話結束消散，他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陳彥達，不，是他果然還是無法原諒他自己。

他決定再抽一根菸。

從口袋摸索出菸盒打開，震驚的發現剛剛那已是最後一根菸。

這下自己想再打電話給對方的時間也沒了。

Fin. 5:31 a.m. 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