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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re All Caught Up


「你不能信任那個男人。」

確認所有人都離開了起居室，親手關上了門以後，留著小鬍子的棕髮男子回過頭，以有些急躁的語氣朝著眉頭緊皺地坐在沙發上頭的金髮男子說道。「那個男人」是他們剛才送走──或說是被他強硬地半驅趕離開的訪客。
「我不需要信任他，Rooster，在現在的情勢之下，他對我們有價值，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吧？」
是什麼讓你又把狂犬放出來了？沙發上的男子回答，卸除掉了生意上的武裝以後，流露出了毫無保留的煩躁與惱怒。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好好管教過你的脾氣了。
「他會搞砸所有事情，讓我們陷入險境！Maverick甚至不是他的名字？」
Bradley Bradshaw堅持。他的心臟自從看到了那個男人之後便因為憤怒與不安而瘋狂跳動，血壓升高，直到現在都還感到指尖發麻。

「那又如何？名字在我們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意義。」
「他是──」
「他是什麼？」
「……不，他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

金髮的年輕掌權者瞇起了眼睛，凝視著緊抿下唇撇開目光的部下。
「你不會對『什麼都不是』的人做出這種反應──提醒你，剛剛差點搞砸那場談判的人可不是我。」
而我不需要不聽話的狗。Jake Seresin 翹起腳，扯開一抹微笑。現在，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對於阻止談判的事情道歉，但如果你不把我的建議當一回事，那就忘掉它吧。」
留著小鬍子的男人挫敗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不，這不是你說了算的──而且你讓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個男人──姑且還是叫他Maverick吧──走進包廂裡，看到你的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嘴巴似乎說了個像是『Bradley』的名字。所以你們兩個確實認識，嗯？」
如果你試圖想要說服我他不可信，但不說明理由以及你們認識的事實，那我要怎麼肯定你是可信的，Bradshaw？
「……我只能用我的性命保證，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判斷。但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我並不想透露太多。」
我只能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軍火商最得力的左右手握緊了拳頭，Jake 甚至可以從那對棕色的眼眸中看見某種能夠稱之為恨的情緒──那讓他不是很愉快。

「你剛剛是說了不想嗎？」

他招了招手讓對方走近，接著一腳踩在Bradley 的胸膛上，皮鞋底的沙土弄髒了昂貴的西裝，但金髮男人並不在乎。
他只知道他的東西正在因為自己以外的原因動搖，那確實地踩到了Seresin 的地雷。
男人悶哼了一聲，順著他用力的方向想要後退，但被Seresin厲聲喝住，同時在腳上施加了更多力氣，迫使對方緩緩地在他的面前屈下膝蓋。緊皺著的眉頭下頭的雙眼仍然帶著惱怒，但更多的摸不著頭緒的疑問，像是一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遭受主人怒喝的狗兒。

這遠遠低於他對Bradley Bradshaw這個男人抱持的期待。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並不是要讓你決定是否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在命令你──什麼時候開始，你覺得自己可以不用聽從我的命令了？Rooster？」
還是那個男人的秘密對你而言比我的命令還要重要？他嘶聲問。
那雙棕色的眼眸眨了眨，像是終於正確理解了主人的意思。他的狗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眼中的情緒。
不。男人低啞的嗓音吐出了一個音節。Bradshaw 伸手握住了踩在自己胸膛的那隻腳，力道有些大到甚至讓Jake 感到輕微疼痛的地步。他沒有收回腳，只是冷靜的看著自己的左右手。
「我跟他之間的事跟這裡沒有關係，也跟你沒有關係。」
棕髮男人拉開雇主的腳，站起身來用陰鬱的神情回瞪著Jake。
「所以你要把剛才所有的對話都吞回去，嗯？這一切都只是你無故試圖破壞我的業務談判？浪費我的時間？」
Jake皺起了眉頭，湧上心頭的怒意讓他放慢了語速，有毒的話語伴隨著尖銳的南方口音吐了出來。
「是不是太久沒有提醒你了，Rooster，在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是私人的，一切都與我們、與我有關。我們不需要懷有私心的人，而我，Jake Seresin也不需要對我有所隱瞞的狗！」

他的腳踝仍然被男人抓在手上，懸在半空中，使他身體的平衡實際上有一半取決於對方的動作，而剪裁合身的褲子緊繃地貼在被迫打開的腿上，只有Jake Seresin可以在自己的致命弱點暴露在另一個充滿暴力特質的男人面前的同時，還能表現都如此自信、傲慢、彷彿不可侵犯。
或許這個男人一直對於他面前的男人抱持著錯誤的信賴與期待。

「──或許你才是一直有所誤解的那一個，Jake，或許我一直為你做事，我從來──不是你的狗。」

Bradley 平靜地向前俯身，將身體更壓近了坐著的人一些。Jake 的腳被迫打得更開，幾乎是掛在男人的肩上──就像是過去某些隱密的時刻那般，但此刻並不是那種氣氛。
年輕的軍火商幾乎要笑出聲，Bradley 可以看見男人碧綠的瞳孔裡燃燒著火焰。
Jake 嘲諷的彎著嘴角瞪視逼近自己的人：「你想說什麼？翅膀硬了，忘記Seresin 家對你的那些栽培，滿腦子只想著你跟Maverick 之間的過往？」
如果你覺得那件事比我的話還要重要，那現在就給我滾出這個房間，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話。他用最甜蜜的假笑貼著男人的面孔低語。

「……我不可能忘記過去這些年家族和你提供的支援以及對我的信任，我也一直在盡我所能地以完成家族的工作與輔佐的職責作為回報──當然，絕不只是為了回報。」
Bradley迎著那兩道灼灼目光，一邊低聲說著，目光一邊沿著身下男子直挺的鼻樑向下移動，落到了正挑釁般噘著的薄唇。

他知道那帶著他們一起甩開保鏢、一起溜進的下城區電影院的焦糖奶油爆米花的味道，帶著第一次正式出席生意場合以前使用的薄荷口香劑的味道，帶著波本威士忌、格魯耶爾起司與堅果的味道，帶著汽油味的雨水與鐵鏽的味道。
他想要在說出接下來的話語之前，他想要再度咬住那對嘴唇，並非常好奇──Jake Seresin的憤怒、以及當他感受到被背叛的恥辱時，會是什麼味道。

但是Bradley克制住了自己。
「但一旦你選擇和那個男人合作，Hangman，你將會把包含自己在內的所有人提前帶向墳墓。」

Rooster 在私底下從來不會叫他Hangman。
Jake 突然覺得眼下的情況荒謬不已──在上一代過世之後他唯一可以信任的男人此刻卻無比陌生。那撇老氣的小鬍子與下垂眉眼所組成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疏遠。
背叛的味道是從舌根泛出的苦澀，他收起臉上的所有表情，放下自己的腳，靜靜指著門口的方向。

「出去。」
他的聲音冰冷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面前的男人站直身子，依舊用那種陌生的神情看著他。接著Bradley 輕輕執過Jake 指著門口的手，像是以往每一次離開房內時低頭送上親吻。
但在Jake 來得及反應前，強烈的疼痛便從手腕處襲來，吃痛低吼的瞬間他下意識一拳揮向眼前的人。

「你他媽在幹什麼！」

棕髮男人沒有反抗的被揍倒在地，接著才在Jake 的瞪視下慢吞吞地從柔軟的地毯上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跡。
Bradley 沒有說任何一個字，只是用那雙隱含各種情緒的深色瞳孔凝視著命令了他大半輩子的男人，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年輕的金髮男人維持著警戒的態勢慢慢坐回他的椅子裡，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瞪著棕髮男人離開之時不忘無聲地帶上了的房門，像是要將房門瞪穿一般。他的手腕依然傳來發熱似的刺痛，甚至感覺液體從上頭流淌到了指尖，直到聽見身後的窗戶外頭隱隱約約傳來了熟悉的引擎聲，並朝著屋外的方向遠離。Jake Seresin 才深深吐了口氣，向前折彎了身體，雙肘靠在膝上，垂下的綠色視線的盡頭，一個深紅色的、水光開始乾涸了的齒痕深深地印在脈搏點上頭。
他木然地看著那個，直到口袋中的機器傳來了一陣震動，才用另一隻手將之掏出。
螢幕上頭顯示的是熟悉的聯絡人的號碼，他幾乎要反射性地將機器扔向房間的另外一頭，但終究按捺住了那股衝動。

「19860729, Mirama, CA」
訊息中只有著這樣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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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屋子的主人一反昨日的殷勤，在約定時間的將近半個小時之後才進入會客室時，先行坐在沙發上等候的黑髮中年男子抬起眼看向他，停頓了一下，才吐出了招呼。
「您好，Seresin先生──今天遇上了什麼事情嗎？如果來得時間對您來說不巧，我可以改天再前來拜訪。」
他說，而年輕英俊而臭名昭著的軍火商人只是露出了他著名的完美假笑，一邊擺擺手，為自己的遲到道了歉。
「不，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昨天要我的人替我找了些事情，剛才有了進度回報，我花了點時間確認內容，所以才遲到了，非常抱歉。」
希望你還享受我們的咖啡──他的目光掃過了桌上看起來涓滴未沾的深色液體，嘴角的笑容勾地更深，接著在黑髮男人對面的位置坐下。
是的，香氣非常怡人。年長的男人不動聲色的回答，接著挑起了眉。
「今天沒有看到您的……助手呢？」
他裝作不經意地發問，而金髮男人則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回答「他離開了」。

「什麼？」

男人幾乎沒有掩飾住他聲音中的驚訝，接著目光注意到了一處異樣。
「Seresin先生，你的手上那是……」
相對於他遲疑的語氣，Jake Seresin只是斜眼以眼角餘光瞟向他撐在自己太陽穴上的右手，發出了不帶感情的輕笑。
「喔，這個嗎？只是被自己養的狗咬了一口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口，不勞費心──比起這個，現在沒有打攪的人了，讓我們重新開始昨天的話題吧。」

Maverick──或者應該稱呼你為Pete Mitchell先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