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你還沒在第一世界看過雪，也許是光之氾濫侵蝕大多地區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屬性錯亂未能平復的關係，沒人能確定。自無盡光滿溢而出的百年以來，他們不曾見過的東西一直都是那麼多。
有的時候當厚重的雲層將天空裹得密不透風時，你會忍不住想像落在臉頰上的雪花，然後聽見濛濛細雨打在地面的聲響。你靜靜地望著天空，直到很久才發現有人來到你身側。

「我、我可以問你問題嗎？一個就好！」年紀也許還沒你一半大的光之巫女語氣仍有些怯生生的，你低頭看她，問了怎麼了。你預期女孩可能會問你有關原初世界的事情，或是其他人返回後的近況，還是想找你諮詢有關那個黑色女孩的建議？
你邊預期邊思考能對應的答案，到那孩子鼓足勇氣開口也是不過數秒的事情，間隔的時間卻異常地久。

「——為什麼你那時候的表情看起來很寂寞？」

-

戰爭會帶走很多東西。

你曾經問過他，是什麼在指引他們前進，是女神哈羅妮的槍嗎？
你看見他藍色的眼睛先是眨了眨，接著笑了起來，像是你說了什麼笑話。他很快就向你道歉，說他從沒想過你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想你就是知道答案的那個人不是嗎？」他將裝著熱飲的杯子塞進你手裡，溫度透過金屬傳遞進你的手心，你看向他。
窗外庫爾札斯的風雪依舊，你卻可以從他的眼裡看見晴空。

戰爭帶走了很多東西。

你佇立在雪地裡很久，即使是少見的晴空也化不開長年的積雪，只有你的足跡在其中留下一條細小的道路。你想這個位置他應該會喜歡的吧，能夠看見他一直喜愛著的伊修加德，在夜空下閃爍燈火，同星光在你眼底搖曳。
他會看見嗎？你想著，在這延續下的未來裡，你看不見他了。

-

你回過神的時候，發現琳似乎已經盯著你很久，不過她在注意到你回神的時候就匆忙收起自己的目光，你其實想告訴她不必這麼小心翼翼，但出了嘴的卻是你的疑問。琳眨了眨眼睛，反應像是慢了半拍的兔子那樣一臉驚嚇，你阻止她手足無措的道歉，天知道要是被遠在原初世界的老父親看見這一幕你得吃上幾顆子彈。
琳提起了與拂曉道別的那一天，你為了鼓勵她而說的話－－是那個人對你說過的話。

你後來和她說起了故事，在對小小的光之巫女而言相當遙遠的世界裡、圍繞雪與龍焰建立起的國家，還有一名騎士的故事。
故事有點長，你們消耗了一個下午、一些咖啡餅乾和茶，你似乎專心到沒有發現琳總是在注意你的表情。等你發現的時候，這個情況似乎已經持續了一段不小的時間，久到茶已經透涼、久到眼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都明白那些故事之於你的意義。

她藍色的眼睛看著你，你猜她是想安慰你。但這對一個孩子來說何其艱難，安慰一個英雄？在任何人聽來都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誰會記得英雄到底也只是個人類－－甚至連英雄自己都忘了這件事。

你後來獨自去散步，在黑風海海溝眺望沉靜的亞馬烏羅提；在柯露西亞島遠望工匠村忙碌的農活；拉凱提卡大森林的樹影斑駁，你隱約聽見夜之民的禱告；在伊爾美格讓仙子無傷大雅地捉弄、替阿馬羅撫順羽毛；安穆·艾蘭的滾滾風砂令你口乾，你選擇在鼴靈市集和他們分享白蚯蚓；雷克蘭德有著雨後的濕潤氣息，俾斯麥在始源湖安穩地沉睡，並不介意小小客人的腳步聲；你走過荒野、花叢、獸徑，和往來的商旅或衛兵打招呼，最後沿著路走回水晶都，你仍然回應每個人的善意，卻沒有人知道你要走去哪裡。

你停在以太之光廣場的時候，有個人來找你搭話，他穿著水晶都衛兵的制服，頭盔讓你看不太清楚他的樣貌。
他說只是有些話想告訴你，甚至讓你不用記得他的名字－－他說了什麼？

－－說了和那個人相似的話，甚至在那個剎那、你彷彿看見了那個人的影子，踏過了庫爾札斯的風雪向你走來。
你才發現自己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包含那個你對他提問的夜晚，有著暖爐的劈啪聲以及奶茶的香氣。


若有朝一日能再見面，希望也能見到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