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Nobody move, nobody get hurt.】

哈維爾領著謝爾蓋來到船長室門口,這不是一個常見的現象,謝爾蓋也是農神號的船員,他想上來就上來,何必要人帶路。

農神號的修補工作已經開始進行了,好幾個工人搬著木材進進出出,也有一些水手在監工,等其中一個經過他們的工人稍微遠離船尾區域後,哈維爾開口:

「不論他對你做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好嗎?我會保護你。」

哈維爾知道場面不會好看,謝爾蓋昨天磕磕絆絆的用不熟悉的語言告訴他,他偶遇的同鄉朋友亞列克森自己有一條船,他邀請他同行,而謝爾蓋想答應。這些內容哈維爾用自己的理解輔以比手畫腳重複一遍給謝爾蓋,確認雙方沒有誤會後,哈維爾答應會替他說情。

但如他所料,雷姆聽到一半就用他的暴力肢體語言展示了個大大的『休想』
桌子被掀翻,沒問題,反正等會兒雷姆自己得收拾;刀都出鞘了,沒問題,哈維爾可以陪他打一架,他擋下一刀又一刀,把嚇得很想逃走的謝爾蓋壓在身後。

「講點理,雷姆,謝爾蓋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的。」

「是嗎?從我把他從北方的監獄拖出來,跟著我們一起航行了有多久?嗯?然而一個禮拜!一個禮拜那該死的『朋友』就輕易搶走我的船員?」

「那是他的舊識,他離故鄉那麼遠,難得有個人可以照顧他,和他有共同話題。」

「我沒有照顧他嗎?我們沒有照顧他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語言根本不太通,就算想…!」雷姆破開了哈維爾的防禦繳了他的械,哈維爾有時候都會忘記這個平常娘理娘氣的人是個劍術大師。

雷姆拿刀指著謝爾蓋的臉,說「Если ты так поступишь, я сочту это предательством.」

哈維爾愣住了,而謝爾蓋看起來很害怕。

「Сейчас же, вон из моей каюты!」雷姆又喊到,看著奪門而出的可憐北方人,哈維爾猜測那是讓他滾蛋的意思。

雷姆有個毛病,他對於他的所有物總有很嚴重的分離焦慮,上次他把克洛希爾達搞丟,差一點就得面對這樣的雷姆了—如果不是他抓了另一隻貓給他的話。

「…你對他說了什麼?雷姆,你到底會多少語言?」哈維爾慢慢站起來,他不確定雷姆現在的情緒狀態,但他得問,他不問的話沒人敢問了。

「你也要離開我了是吧?」

受不了這種耍脾氣發言,哈維爾忍不住嗆他:「少婆媽了,你知道我沒地方回去。」

「我知道,如果你有,你就不會跟我上船。」
---------
十年前,阿巴拿的大牢裡,有兩個隔天就要被處絞刑的人被踢進同一間牢房待著,先進來的那個年輕人躺在角落,看不出情緒;後進來的那個對官兵又罵又叫,看起來對審判很不滿意,這個棕色短捲髮男人罵人的方式不像一般海盜,他不做無用的威脅,他引經據典來把你從靈魂到外在貶的一文不值,牢房的官兵在他喊完『官僚的走狗!貴族的婊子!你比這個地方的政治還臭!』後決定遠離他們所待的隔間。

短捲髮的男人安靜了下來,蹲在年輕人身邊小聲地說:「欸,你長的挺高大的,我有個逃獄計畫,兩個人成功率更高,要不要參一腳?」

哈維爾在草堆上翻個身,不想理他,見到他的反應,捲髮男戲劇性的倒吸一口氣,似乎驚訝於有人對他這麼冷淡。

「你放棄了?不會吧,看你年紀輕輕,還有大好人生在前面,聽哥哥的話,振作點,你不想死在這裡吧?」這個不認識的男人推他不成,已經開始拽他的胳膊了。

可以的話哈維爾當然不想死在這裡,甚麼監獄都好,偏偏他被押送回自己的城市,在阿巴拿,海盜罪是要公開處刑的,更糟—你還會被掛起來裝飾城牆,哈維爾在心裡補充。

但他同時覺得他就該死在這裡,他對這個地方有愧,死刑可能只是遲來十年的審判。他只希望瑪麗亞認不出他,他這幾年長了不少鬍子,應該有機會。

「你看起來像本地人,對這一帶很熟吧?既然如此,我更不能沒有你了。」哈維爾看他一眼,這個人笑嘻嘻的,等著他回覆。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幫你?」

「你不認得我了?我們見過的阿。」這是什麼?新型搭訕手法?

「……」哈維爾爬起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這麼鮮明的個性,他應該會記得的。

結果對方突然指了指他的鼻子,又左右比劃了一下。

「這道疤,怎麼來的?」

哈維爾記得他臉上的刀傷,兩年前的拿索,一個下雨夜,他看到一個形容憔悴的男人經過他待的酒館門前,男人穿著正式,不是貴族應該也是個有錢人,哈維爾偷偷跟了過去,男人的個頭比他小,看起來沒有配刀配槍,他淋著雨,不知道要去何方——這種失意的人向來最好搶。

『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我就饒你一命。』哈維爾從背後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

男人慢慢把手伸進外套裡,接著哈維爾只聽到金屬摩擦產生的刺耳噪音,他感覺他的刀被甚麼抵開,然後對方轉了個身,沒有喘息的空間,那把匕首就朝他揮了過來。

如果不是哈維爾閃得快,被劃開的就不是鼻梁而是他的喉嚨了。

他失去平衡向後跌在地上,看著那個渾身濕透的男人用腳尖踩了一下他的刀,刀彈起來後熟練的接住,他以一種非常空洞的聲音對哈維爾說:
『永遠、別想、再從我這裡奪走任何東西了。』

哈維爾當然也記得他的臉,的確和牢裡這個歡快的男子是同一張,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們的氣場怎樣都對不上,哈維爾還以為只是某個長得很像的人,對方突然自己坦承,是要他作何反應?難道要向他要醫藥費嗎?

「你是不是臉盲?」對方見哈維爾遲遲沒有說話,認定他是沒認出來。

「還是因為我剪了頭髮?我本來大概到這。」他用雙手比了比肩膀位置,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特別娘。

最後他們還是一起逃了出去,男人叫做亞瑟.雷姆,他不讓人稱呼他的教名,說他討厭這個名字背後彰顯的文化底蘊,雷姆給人的印象是個惹人喜歡的青年,比起海盜他更像旅行者,他喜歡在各個國家挑挑揀揀一些寶貝,包含但不限於船員,他只搶特定的船隻,但他不能接受被別人搶。十年就在一轉眼,哈維爾跟著雷姆,也成了不知道多少港口的通緝犯。
---------

「少婆媽了,你知道我沒地方回去。」

「我知道,如果你有,你就不會跟我上船。」不只是那樣的,哈維爾不知道雷姆有甚麼樣的過去,但那是對方的問題,他自己也有自己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用謝爾蓋的母語和他聊天?」哈維爾問。

「我用母語跟他說話,他怎麼進步啊?謝爾蓋這輩子是回不了家鄉了,他知道的,哈維爾。」

「…不管怎樣,我得在他做出什麼傻事前去找他。」

雷姆沒有答話,哈維爾離開船長室打算去追嚇壞了的北方人,但在他離開甲板之前,某種感覺告訴他,現在需要他的應該是門裡面的人。他想了一下,跑回去撞開船長室的房門,見他折回來,雷姆看起來很意外。

然後哈維爾戲劇性地抽了一大口氣說:「看看外面!木工全被你嚇跑了,雷姆。」

畢竟他更喜歡牢裡的雷姆而不是雨中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