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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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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對現況感到不滿的昭和傳說，平成的哨兵偶像在被打擾一陣後決定起身面對現實，穿著灰袍制服的後勤及研究人員很快進到了她的房間，協助梳妝打扮的同時一面說明情況。

在她死後，哨兵界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然而，當時她被雷擊後強忍痛楚、以刀撐地，用宛若敬天虔誠的姿勢緩緩單膝觸地，狀似平淡的死去，成功地沒有令民眾感到恐慌，還以為她們的偶像是蒙神召應——水野愛在聽見這個後來被宣傳部採用的說法時，有些哭笑不得。




「來，水野小姐，這是您的武器。我們現在已經不用金屬製品給哨兵做武器了——這是一把光劍喔！」擔任後勤的眼鏡少女交給遞過了一個麥克風造型的手柄，示意水野愛按下上頭的按鈕，傳奇的哨兵挑了挑眉後按下，一道湛藍的光刃便從手柄的中間竄出，水野愛轉動手腕輕揮了幾下，幾乎沒有重量，也沒有金屬摩擦空氣的雜音，讓她眼睛為之一亮。

「水野小姐注意到了吧？光劍比起金屬刀刃的優點，重量只有三百克、完全無聲，哨兵們再也不用在作戰時分神壓制武器碰撞造成的聽覺干擾！」眼鏡少女得意洋洋地解說道。「而且這把武器更是專為您的歸來設計的，請您連按兩下鈕試試。」


對這把武器已然愛不釋手的水野愛從善如流的按下，光束瞬間伸長且化作鞭形，成了水野愛過去第二常用的武器。

「它居然可以任意切換型態？太好了，這樣省去了換武器的時間，動作可以更快而且不容易被預測到…」水野愛露出了清醒後第一次的真心笑容：「我很喜歡，謝謝你們…嗚！」依照過往和贊助商相處的方式，哨兵偶像有禮的欠身致謝，讓少女見狀趕緊跟著鞠了個九十度大躬…於是，兩人的頭碰的一聲撞到了一塊兒。

「非、非常抱歉！那個，因為您是傳說的哨兵偶像，我、我們大家都很尊敬您也很緊張，所以…您不用多禮沒關係的！請讓我們為您服務！」被撞擊得退了兩步的後勤連忙再次九十度彎腰，語無倫次說著讓水野愛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的奉獻台詞，好在一旁還有看來較為穩重年長的科研人員趕緊發話。


「這把劍的附電效果也比以前的金屬刀刃好上許多，水野小姐要不要試試呢？」為了電擊偶像的重生，科研人員也是費盡心思，倘若水野愛能再次帶著希望的閃光立於戰場，那麼，剩餘的哨兵和佐賀人民也都會為之一振。



電。


光是想到這個詞，水野愛便感到一股顫慄流竄全身，麻痺了她的大腦…



不行，愛，冷靜下來，不可以辜負人們的期待，你是要站在人前的偶像。

「…好的，我試試。」

就在她聚精會神，令藍白電光乍現於指尖之際——



遭受雷擊時所有的痛楚、恐懼、無能為力亦同時湧上，羅發出狂嘯，精神力再次失控。




「啊…啊啊啊——」光劍匡噹脫手、水野愛痛苦地抱頭跪地慘叫，一道道雷擊無情地震碎她脆弱不堪的心臟，腦海裡不斷重播著死亡時的夢魘——


好痛，全身都好燙——拜託，停止、讓我…



一片混亂中，她感覺到一個針頭插進了她的靜脈。是嚮導素，劑量還很強，幫助她稍稍鎮定下來…足以抬起頭來，看清因她的失控而倒地受傷的人們。為她注入嚮導素的是那名眼鏡少女，鏡片已破碎、鏡框也遭到扭曲，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對不起…我…！」悔恨的淚水登時盈滿流下，水野愛死死抓著頭髮，像是要將之連頭一同扯落，她不停地道歉，儘管後勤的少女拍拍她說著不要緊，也許只是剛復活的一時失控，復活的技術可能也存在瑕疵，但傳奇的哨兵清楚這與復活與否無關，她只是…



對曾是自己拿手絕活的雷電，打從心底感到了畏懼。








再一次感受到塔內的精神波動出現亂流，紺野純子輕蹙眉頭，梅洛也跟著發出不快的低吼，那位平成的哨兵偶像又失控了嗎？果然心態不夠穩重，難以成大器，佐賀塔為什麼會選擇這個人呢？就只是因為她很有名？

嘆氣，純子拍了拍她心愛的白狼，決定離開塔到市內走走散心，她將兜帽戴上、收斂起原本佈於周身的精神屏障，畢竟對一般人而言，精神屏障就是一面看不見的牆，如果走在路上還大肆開展的話可是會瘋狂撞上人，對於想低調的神級嚮導是來說一點用也沒有…但事實證明，在塔的大肆宣傳下，除非隱形，否則紺野純子只怕沒有能低調的時刻。



「您是紺野小姐吧！巽先生說您是從天堂回來拯救我們的！是真的嗎？」

「紺野小姐來到街上是有什麼需要嗎？我們工廠出品的魷魚絲相當好吃喔！要不要拿一包回去嘗嘗呢？喜歡的話團購可以七折喔！」

「紺野小姐不要理那個小氣鬼，只要您來我們店裡用餐，永遠招待美味雞一份！」


也許是雪白的巫女服太過惹眼，紺野純子才走上街不到三分鐘，就被熱情的佐賀商家給包圍，東冒一句西插一段的，搞得她有些頭暈。

第一個發言她還可以理解，她確實是要來拯救他們，後面那個打折和美味雞是怎麼回事？還有現在塞到她手上的傳單，是…跳、跳進泥巴的比賽？就在自昭和時代降臨的神級嚮導感到不知所措時，她被一旁店家貼在門口的海報吸引了注意力。


少女擺出了俏皮可愛的射擊姿勢，洋溢著自信甜美的笑容——是水野愛。



「水野愛…是值得尊敬的人嗎？」紺野純子喃喃的問道，細小的聲響在嘈雜的人群中卻沒有被漏聽，馬上有人興奮地接話回答。

「水野小姐當然是值得尊敬的！啊，因為年代不同，所以您對水野小姐認識不多吧？如果說您是嚮導們的偶像，那水野小姐就是哨兵和大家的偶像了！」年輕的工人小哥難掩興奮地介紹，一旁的人們也跟著搗蒜般的點頭附和。

「是啊，雖說是有點久遠的事了，但我至今仍記得，只要能在螢幕上看見水野小姐，就覺得一切都沒問題，孩子們就是聽到警報聲也不害怕，反而會開心地打開手機或跑到電視前面，一起幫水野小姐加油…讓人想起了Zombie出現前，大家安心聚在一塊兒看球賽的日子。」頭髮斑白的老伯一邊摸著下巴，一邊敘述著過往。散發出的精神波儘管平淡，卻是十足的懷念和幸福，讓紺野純子感到不可思議。



過去一般人看到她，散發的情緒多半是尊敬或安心，有時甚至帶著畏懼，紺野純子從未想過哨兵和嚮導能有讓人感到幸福的一天。眼前群眾的笑容是如此真實，雀躍的情感盈滿了整條街道，難道這就是佐賀塔復活水野愛的原因？



「那…紺野姐姐會跟愛姐姐結合嗎？結合之後，是不是就會一起把Zombie全部趕走了呢？」就在紺野純子興起一絲對水野愛的認同時，一個稚嫩的嗓音怯生生地從人群中冒出，在一群粗獷的大人中顯得格外清晰，加上這個問題背後代表的含意…雖說童言無忌，仍舊是讓大人們瞬間尷尬了。

畢竟紺野純子是出了名的從未與任何人結合過、也拒絕這件事。但孩子話都出口了，眾人在屏息的靜默中，目不敢移的等待這位嚮導之神的回答。


「就算不結合，我們也會把Zombie全部趕走的。」幸好，嚮導之神雖給人高嶺之花的感覺，對孩子仍是頗具愛心，甚至還露出笑，蹲下來摸了摸女孩的頭。就在大人們鬆一口氣準備趕緊散場、讓嚮導大人繼續逛街時，小小孩又繼續說出了更令人膽顫心驚的話，毫無惡意、單純困惑。


「可是爸爸說，嚮導要跟哨兵結合才會變成最強…這樣紺野姐姐不就不是最強了嗎？」

這誰家的小孩？怎麼不快抓回去再教育一下？不要拖累他們一起死啊他們還想活著見證佐賀榮光！在瞬間降了起碼十度有的凍結氛圍中，抖了幾下的眾人無一不在內心哀嚎，沒人有膽去看嚮導之神的臉色。




「你爸爸錯了。」紺野純子緩緩從已然成霜的地面起身。

「就算不結合，我，也是最強的。」


孤高的嚮導神情淡漠地拋下宣言後，轉身拂袖而去。這一次，即便沒有精神屏障，也再無人靠近。











水野愛抱著膝蓋縮在了房間角落，兩柄光劍靜靜地躺在她面前。

負責後勤的少女在被人攙扶著離開前，仍堅持把劍留下，說無論如何都希望水野愛能使用她們製作的武器戰鬥。可後勤們愈是寬容，水野愛就愈覺得自己不配。


隨後趕到了心理醫生做出了判斷，她因為死亡經驗，得到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也就是人們口中的PTSD。


一個有精神障礙的哨兵，能上戰場鼓舞人心嗎？水野愛覺得很痛苦，驟然復活和失去能力，無力感像漩渦一樣將她吞噬，連呼吸都窒息，她想躲入自己的精神圖景中，卻只是在雷電交加的荒谷中害怕得發抖。

黑豹再次輕舔她的主人，而後整個靠過來依偎，像是想在雷鳴不斷、無處可逃的谷地裡相互安慰。

水野愛伸手抓住了大黑貓的爪掌，想從夥伴的身上得到力量…振作一點、努力一點，非得站起來不可……


如同那日遭到雷擊時，不論多痛，水野愛腦中也只想著不能讓粉絲們感到害怕。以她自己現今都感到訝異的意志力反轉刀身、輕插入地，慢慢單膝跪下…就算焦黑的膚塊因這番動作而逐片剝離掉落、身體就要土崩瓦解，也不能阻止她的決心——因為，水野愛是大家的偶像…



「哎！？」

感覺到耳朵被突然大力咬住，水野愛痛得哀出聲來。她抬頭瞪著她不溫柔的夥伴，嘶吼的黑豹像是在提醒她：對，你是大家的偶像，就算你無法使用雷電，還是有人相信你，將武器交與你，企盼你再次奮戰。


「…我完全不會消極看待失敗和後悔，那些，肯定會化作下一次的經驗。」在羅的眼中，水野愛看見了昔日說出這句話的自己。而她如今上好特殊妝、完全恢復的樣貌，也都要感謝那些願意支持自己的人們。

她仍舊畏懼那道烙在她心底的閃光，但她有專為她打造的光劍和本身絕佳的作戰技巧，哨兵偶像水野愛，從來就不是只靠特殊能力來獲得無敗戰績——



「跨過這些失敗和後悔，最終，我肯定不會輸給任何人。」


於是，平成的哨兵偶像拾起光劍站了起來，她按下按鈕令激光噴射而出，用力一揮退去了眼前的雷鳴荒谷、回到現實——她不會放棄，也絕不會輸給任何一隻來襲的Zombie，重生的她依然要作為偶像，為大家帶來希望與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