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 [家茂x和宮 短篇12] 「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璋院さん!」 當氣勢洶洶、滿臉怒容的和宮走進寢殿時,天璋院正在尋找又不知道跑到哪裡的御貓里姬。 她身後的瀧山相當無奈,土御門的神態則與往日沒有不同。 「什麼樣的事情,宮大人?」 「側室的事啊!你明明向我保證,上さん絕對會滿意你找的側室,結果上さん昨晚不是拒絕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傢伙對上さん做了失禮的行為嗎?如果是這樣那就下令砍了他的頭!」 「黑木沒有說明過理由嗎?」天璋院看了瀧山一眼。 瀧山咳了一聲,回答:「他只說公方大人一進屋就拒絕了他。」 「這就是理由哦。」天璋院朝明顯不滿意的和宮笑了笑。「抱歉,我以為黑木是公方大人最熟悉的男人,應該會被接受的。」 和宮雙手環胸,更不開心地問:「什麼最熟悉的男人?那個叫黑木的是誰啊?」 天璋院跟瀧山都驚訝地回望她。 「宮大人,黑木是將軍大人的御中臈,過去侍寢的時候您見過他好幾次了。」 雖然土御門很快就提供說明,但和宮仍是一副”所以說這到底是誰”的表情。 「高高的,瘦瘦的,讓人沒什麼印象的男人。」於是土御門繼續說明。 「妳都說讓人沒印象了,我怎麼會知道是誰?」 黑木。聽著描述,瀧山心底為他感到抱歉。 「先不論是誰,」天璋院打圓場地說:「看來公方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側室一事就先擱置吧。」 「難道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嗎?」和宮違背內心所願,極力勸說這兩個遲鈍的男人。「帝君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沒有公武一和的後顧之憂,此時不正是孕育幕府世繼的時候嗎?」 瀧山也是這麼認為,但天璋院顯然有不同想法。 「公方大人尚且年輕,倒是不用如此著急。」 「趁年輕身體健康,懷孕才安全吧?」 「宮大人,您的疑問只有公方大人能回答了。」 「如果我見得到上さん,還需要跑來問你嗎?」 是的,問題出在,將軍上洛回家後,除了白天帶西陣織送給和宮以外,就沒再與她見過面。既無傳召晚間侍寢,也沒再像那次夜裡一樣,突然抱著枕頭跑來御台所御殿找她。 是不敢見面還是不想見面呢?我做錯了什麼嗎? 和宮抿緊下唇。 明明人家還為她的事那麼擔心! 違背計畫在京都待了數月之久,連和宮都曾因憂心而寫信問橋本家,究竟將軍在京裡發生什麼事,卻得到『天皇陛下勉力慰留』的回答。她原本以為是被強留京都當人質,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好不容易等到將軍一行人回江戶的通知,又突然之間像被迴避了一樣,再也見不到對方一面。 「……要我們通報公方大人一聲嗎?說、宮大人想見她,這樣?」 天璋院體諒的提議,立刻被和宮怒言斥責:「不准!我才不要做這種事!你們也都聽著,不准跟上さん說我想見她,聽到了吧!」 誰敢亂講我絕饒不了他! 丟下稍嫌慌亂的威脅,陣腳大亂的和宮轉頭走離,土御門並未如往常那樣追上去,反而停留原地朝天璋院和瀧山說:「宮大人小時候給觀行院大人寫了無數封信,但觀行院大人不僅從未回信,也沒因此就常來看望她,在那之後宮大人就厭惡求別人來見她。」 但是,那位將軍大人應該不一樣吧? 土御門留下這個暗示後,才終於跟上和宮離開。 等二人走遠後,天璋院看向瀧山。「聽過什麼傳聞嗎?這次應該跟上次的誤會略有不同吧?」 瀧山深思半晌,低語:「隨行上洛的侍女提過,公方大人在二條城曾大發雷霆,甚至憤而持刀——」 「居然有這種事?」任何認識將軍的人都能體會天璋院的驚愕。「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家茂公怎麼可能……?」 憤怒已是很難與其聯想在一起的形容,因而持刀破壞寢居更是無法想像。 「果然是由於朝廷給的要求太強人所難吧?」 「如果真是這麼單純就好了。」 就如天璋院的猜測,事情的確沒有那麼單純。 所有跟京都扯上關係的事,全都不單純。 「……又要上洛?」 夜裡,終於等到傳召侍寢的命令,一見到將軍的面,和宮立即詢問她拒絕側室的理由,卻得到因將會再次上洛、所以沒有時間懷孕生子的真相。 沒有時間。就像當了將軍就必須放走疼愛多年的寵物一樣。 沒有時間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能屈就與假丈夫渡過的時光。 「又要、再像這樣去很久嗎?」 「是的。」 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那個人淺淺而笑,一貫沉穩的態度,使和宮再也無法追問其他。 這不是能微笑回答的事吧? 去京都一趟就變得如此憔悴,顯而易見的疲倦寫滿面容。一想到將軍勢必要去第二次,甚至未來會有許多次,憂慮不已的和宮根本無法入眠。 「宮大人,睡不著嗎?」 耳旁傳來家茂關心的詢問,但緊抓棉被側身躺著的和宮沒有回答。 「對不起呢,讓您擔心了。」 「……不要為不是自己的錯而道歉。」 即使沒看到表情,也能在心裡清楚勾勒出家茂柔和一笑的樣子。 「那麼,為我做錯的事向您道歉吧。宮大人,對不起,這幾天沒來見您。」 和宮咬著下唇,眼眶忽然發熱,到底為什麼啊? 是因為那個人太過溫柔,還是自己過於軟弱呢? 「上さん是、想跟我見面的嗎?」 「當然了。」聽到的嘆息聲,是發自心底的渴望。「在都城裡總想著,真想快點回家啊,想回家見到宮大人。」 那為什麼——和宮屈著身子,棉被下的手臂抱緊自己,緊閉嘴巴。因為如果此時發出聲音,一定會是哽咽的泣語。 我哪裡做錯了呢?如果您不喜歡那個側室,下次會幫您找到更好的。 「宮大人也是,若您有事想見我,隨時可以派人來通知我。」 「……您會來嗎?」和宮小聲問著。 「哎,只要一有空就會來找您。」 有空就會來,意即沒有時間就不能來了。 我也會在某天變成您那些”沒有時間”的事物之一嗎? 不要再想了。和宮告訴自己,不准再想。 她轉過身,面對那雙滿溢關切的眼眸,不禁握住家茂的手,輕語:「晚安,上さん。」 好不習慣啊。 伸出的手,居然也有被牢牢回握的一天。 發誓一般的力量,陌生而欣喜。 「晚安,宮大人。」 *** 和宮從未與另一名女子經歷初夜後的第二個夜晚。 那是當然的,畢竟她也是女人,跟女人的初夜什麼的,在此之前想都沒想過。 但如果真要想像,也絕不會是現在這尷尬沉默的氣氛。 作為幕府第十四代將軍‧家茂的御台所,同時也是她的御內證之方,這是歷經七百多年德川統治時期前所未有的大事,若關於『和宮降嫁』的真實可以光明正大寫在大奧紀錄上,她與這位將軍的關係肯定也會是引人嘖嘖稱奇的輝煌一筆。 和宮心裡自嘲地想,更別提此時比被砍頭還難受。 與其這樣,寧願因傷害將軍身體被斬,都好過那個人的目光始終無法與她正視的現況。 ——已經一整天了。 從總觸睡過頭驚醒直到現在再次過夜了。 上さん,我的忍耐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哦。 「……宮大人,」終於,家茂非常努力地擠出了聲音。就著一盞油燈,身穿白襦袢跪坐床舖的她,失去往常穩重模樣,恢復到符合年齡、羞澀靦腆的年輕女性之姿。「唔、今早謝謝您叫醒我,呃,還有,嗯……還有這個——」 說著無意義的話。和宮深深皺起眉,都能感覺到青筋湧出額前,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難看。 好險對方還在認真組織言語,沒法分神望向她。 「……已經夠了。」失去耐性的和宮打斷將軍的話,深吸好幾口氣,仍舊難以克制情緒。「直接說吧,您是不是不滿意昨夜的侍寢?」 家茂瞪大了眼。「我——」 「我確實不該自恃自身也是女人,就覺得能滿足您的需求,但是!上さん如果這麼不滿意,大可直接說出來!砍頭也好,懲罰也罷,我才不怕這種事!」 「砍頭?」為什麼話題會講到這裡來呢?家茂滿臉迷惑,凝望和宮藉著大發脾氣來隱藏眼角淚珠的難堪,她恍然大悟,著急解釋:「啊、不是的,宮大人您誤會了!我絕非不滿意!倒不如說——」 臉紅不已的家茂緊咬下唇。 是啊。 倒不如說。 太過喜歡,太過滿意了。 有史以來所經歷過最神秘的體驗。 此身誕生於世首度遇到、最喜悅的衝擊。 想再次重溫,再次擁有。 第一次確實感受『侍寢』的定義,今晚就是為此而來的。 啊啊。這是可以說出來的話嗎? 她雙手覆蓋臉龐,滿臉發燙。「……實在是太害臊了……」 「害臊?」僵硬的肩膀明顯舒緩下來,和宮揉著緊繃的臉,原來只是因為這樣。她無奈嘆道:「對著一個見過您赤身裸體的人,究竟需要害臊什麼呢?」 「不就是因為這樣才害臊嗎……?」哎?是我的問題嗎?家茂完全無法明白。 「我聽說吉宗公過去在大奧裡,只要是看上眼的男人就會隨手拉到房內,您以為她會在意這種小事嗎?上さん不是總說作為後人,就應該傚倣那位中興之祖的作為嗎?」 潮紅已漫佈到頸間的家茂,驚恐地搖頭否認。「我說的傚倣絕不是這方面——」 「難道您不認為您最該傚倣的正是這方面嗎?」 「我是嗎?」被說得立場動搖,家茂沒自信地反問:「宮大人也想要我這麼做嗎?趁幕閣會議前的空檔把您拉到房內之類……」 「什麼?啊、我不是在說我!」這下子換和宮脹紅起臉,一邊在心裡痛罵想像那種場景而感到興奮的自己,一邊結結巴巴地回應:「我、我只是譬喻……!我的意思是,上さん太容易害臊了,害我以為——總之,您無須如此,自然而然,堂堂正正就好。」 堂堂正正說需要御台所侍寢嗎?家茂望著毫不在意的她。 在侍寢不代表任何意義的過去日子,傳召侍寢就像下令侍從更衣一樣,但現在怎麼可能再輕鬆說出口呢? 宮大人不介意嗎?果然是自己有問題嗎?其他的女人又是如何呢? 家茂闔起眼,突感身心俱疲。在滿是男子的大奧,根本找不到任何女性商量此事,唯一能討論的對象,偏偏正是教導自己如何行房的內證之方。 真是混亂啊。她喃喃地說:「也許因為只有我被看過吧……」 去除衣物後再也不能隱藏的一切。 雙胸的弧度,腰際的線條,本該在婚禮初夜坦承無遺的隱私,昨晚被世人認為是丈夫的女人渴求地親吻,迫切地擁抱著。 關於刺激、愉悅和幸福,都隨感官被改寫了另一層嶄新涵義。然而在那段彷若重生的過程中,作為接收者的家茂,來不及把注意力放到和宮身上,她記得入睡前,那個人的衣物甚至是完整安好的。 只有黑亮髮絲在月色下閃爍,烏黑的眸盈著憂愁柔光。 以及,當口中輕喚她的真名時,那幾乎要掉下淚的神情。 「所以只要我也讓上さん看過就行了吧?」和宮站起身,在家茂愕然注視下,右手二話不說扯開腰帶。「這種小事根本不需要猶豫——」 「等等、宮大人!」最後一刻衣領徹底鬆開前,家茂連忙幫她妥善拉回,但一直維持別過頭的姿態,不敢望向可能洩漏出的半點肌膚。「請不要突然這樣,我的心跳會停止的。」 「蛤?」 慣常的不耐語調清晰表達本人的心情。 家茂極力平順呼吸,想讓臉紅至少能稍退些,末了,鼓起勇氣正視皺眉的和宮。 「我、我當然也想……想看宮大人的身體。」她輕聲說:「但不是這個樣子。不是……不是您認為必須順從我的要求,或是有任何其他的必要性。您在房事上雖然是我的內證之方,但……我、我也想滿足您,所以——」 家茂深吸一口氣。 「——今晚,敝人若有禮數粗率之處,還請多多指正。」 和宮跟所有京都人一樣,都覺得江戶人的語句腔調急匆匆又怪異,每次都"在下這個"、"在下那個"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拔出腰間的刀用以強調什麼。 家茂雖然也是同樣口調,但她總是柔和又寬容,謙遜又體貼,和宮從未有一次覺得她說話方式可笑或語氣粗魯。 然而,這樣的將軍大人,在今晚冒出這句過於嚴謹的詞彙,還是讓她忍不住笑了出聲。「這是上さん要為我侍寢的意思嗎?」 「是的,如果宮大人願意允許我的話。」 原本只是想單純取笑她的緊張,平撫不該存在的羞赧氣氛,家茂卻一本正經地承認了。真是的、這個人怎麼這樣呢! 和宮無法再與那雙熾熱坦然的眼神注視,只好別開頭,耳根通紅。 「……唔、宮大人?」對方的靜默讓等了好一會兒的家茂,慎重地再開口:「我說了不好的話嗎?如果您不方便,或是不願意的話——」 小心謹慎,再三的確認,卻沒有被給予說完的機會。 因為和宮已揪著她的衣領拉近,兩人的唇瓣相合。 「上さん、知道您為什麼圍棋總是落敗嗎?」親吻中,兩道吐息融合,家茂輕易地被吻的出神,和宮那細膩柔婉的嗓音,猶如被微風吹撫的燭芯,若明若滅,飄渺卻帶著不服輸的倔強。「因為您不給自己留下餘地。」 攻擊敵人的實尖,虛張聲勢的虛鎮,不僅是最基本的棋理,同時也是身處人生戰場能夠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擺局,所以落敗已是命中注定。 但本人並不在意輸贏。 家茂闔起眼,雙手環抱和宮的腰間,加深擁吻。 沒有矜持的空間了,她正被宮大人邀請,今晚是她第一次為這個人侍寢。 嬌小玲瓏的身軀,卸去襦袢後無法遮掩的纖瘦肢體,比任何尊貴稱號更能證明屬於帝君血統的白皙肌膚——光燦裸潔的女體,宛若萬花鏡構成一個斑斕鮮艷的世界。 而家茂並不擁有這個世界,她只是單純被籠罩著,被包圍著,被歡迎進入那無比美麗的光輝中。 「……當我看著春宮畫的時候,我想起了您。」 襦袢在床舖如白色蝶翼敞開,和宮躺於其中,迷濛眼眸倒映出伏在上方的身影,家茂的細吻與愛撫挑起她難遏的喘息,凌亂髮絲正如狂亂心跳。 和宮從沒聽過如此矛盾的話語。 純粹至潔,卻又充滿欲望的心聲。 「如果剝除您的衣物,如果撫摸您,您也會如畫相那樣誘人嗎?」家茂的吻落在右乳的端點,熱氣使和宮顫慄地輕抖,下腹隨被勾挑出的火焰而倍感酸麻,制止不下的嚶嚀聲一陣陣溢出喉間。「但畫相描繪不出我眼前的畫面——宮大人,沒有您的熱度,您的聲音,那種想像就毫無生命。」 「不要再——……」和宮的右手抓緊她的肩膀,指尖陷入而隱留血痕。啊、現在知道上さん害臊的感覺了。因為真的很羞恥,只有自己被脫得精光,連說話語氣都變得好奇怪。「——不要再這樣叫我……!」 將軍聽到了嗎?熱切的吻終於又回來唇邊,腿間屬於女性的深壑被手指與掌心佔據,愈是接觸愈漸溼滑。 「宮大人,可以讓我進去嗎?」像昨晚您對我做的一樣。家茂呢喃地問著,像昨晚您讓我嚐到的快樂一樣。 「不要——」過於刺激的興奮,比起歡喜更近於痛苦,吸不到空氣的和宮腦袋一團混亂,幾乎就要任由她恣意妄為,但僅存的一絲尊嚴還是促使自己奮力道:「我的名字——上さん、不可以——」 呼喚我的名字吧。 再讓我聽一遍。 二十年來被當成祕密的身分,只有母親來看她的時候,只有那個援助橋本家的男人來找她的夜裡,才可能聽到的單字。 幾乎都要忘卻、屬於自己的真名。 幾乎就要與世人一同遺忘、自己的存在。 「親子大人,」憐惜溫柔的嗓音,自耳旁親暱地傳來。「可以嗎?請允許我,親子大人。」 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請求的那個人。 太卑鄙了。 和宮攬緊她的背部,雙腿不自覺撐開,讓深埋其間的手有更多餘裕移動。 不給自己留餘地的將軍大人,縱使屢屢在棋盤落敗又如何呢? 她還是會打敗和宮,一句話就使自己認輸投降。 只要能繼續這樣呼喚她的名字,和宮什麼都會答應她。 *** 這個晨日,驚人的是和宮先甦醒。 不過。 家茂仍躺於枕席,看起來就像陷入夢鄉,抱著自己腰間的手臂卻盡量不施加重量,所以她知道對方其實並未睡著。 「……上さん?」 總觸會遲到的哦? 家茂睜開眼時,果然眸底清澈有神,不知已清醒多久,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和宮沒有起身。 過了總觸的時間,過了應該起來當德川家將軍的時刻。 她依然躺在這裡,沒有離開。 「想跟宮大人在一起久一些。」家茂更是抱緊和宮,輕聲細語的說話方式卻像個耍賴的小孩。 「總觸可以請假嗎?」看著苦笑無語的她,和宮嘆了口氣,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後,準備起床穿衣。「我去把瀧山趕走,就說上さん頭痛不參加總觸了。」 這可不行啊。家茂笑著把她拉回被窩。「等他們出聲的時候……等最後一刻,我再起來。」 時局動亂之際被推上將軍之位,為此拋棄了幼年的一切,隻身來到江戶。 最後的最後,那一點點不該殘留的任性。 最後的最後,請准許她保留僅僅片刻都好。 被抱在懷裡的和宮安靜許久,柔聲問:「上さん今日有什麼安排嗎?」 「都是照舊的行程哦。」 通常將軍的一天從總觸開始,上午固定訓練弓道、劍術或槍術,若有額外時間便是學習書畫、歌謠、音樂等風雅興趣,下午才會開始例行的老中會議。 家茂其實對劍術不太在行,但因前代吉宗公酷愛劍道和鍛鍊身體,每個紀州後人都會格外訓練這些,而她又跟其他代將軍不同,基本上沒有特殊偏好,以至於稱不上具有特別出色的才能。 家茂慚愧地心想,真是無聊而貧乏的人生。 若不是由於身體不好的生父和繼父雙雙早逝,她首先就不會當上紀州藩主,更不會因此被前大老井伊推舉為將軍。這究竟是強運或悲運呢? 「那麼,有空就來大奧吧。」聲音非常輕柔,和宮舉起家茂的左手放在唇邊,闔眼依偎。「我也想跟上さん、多點時間相處。」 稱不上具有特別出色才能的自己——家茂微微一笑,額頭與和宮輕貼——不知道是強運或悲運的自己,此時卻肯定比誰都要幸福的、自己。 「宮大人,我對您——」 『——上様!御台大人!』瀧山的聲音從室外傳來,突兀地介入本來親密溫馨的時光。『總觸時間到了,請二位儘快準備!』 不能再像昨天那樣遲到了!大奧總管恭敬的口吻中處處充滿弦外之音。 「……我如果某天不小心把這個男人殺了,上さん請一定要原諒我。」和宮嘴角抽了幾下,好不容易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 一大早就聽到這麼使人厭煩的噪音,真是大煞風景。 家茂乾笑幾下,出聲回應:「我知道了,瀧山,你可以去叫侍女進來更衣了。」 『遵命,上様。』 隨手抓了被丟在一旁的襦袢,她為和宮穿好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以至於掛在對方身上實在大上許多。 「總觸時間到了,御台大人。」家茂開玩笑地說著:「頭痛這藉口可不能再用。」 「哎哎,」和宮打了呵欠。「該打起精神工作了,上さん。」 今日又是,兩人一起在江戶裡迎接的一天。 The End ------------------------------------------------------------------- 註: 『敝人若有禮數粗率之處,還請多多指正』,不束者(ふつつかもの)ですが,よろしくご指導ください——平常場合是自謙的古語說法,在結婚時是女性對男方親族、或洞房時新婚妻子對丈夫說的話。 不知道該怎麼翻成中文才適合,所以放上日語原文。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0QUO8oi3w0nbDAy7k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