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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日即將來臨，不論是巢中的學員還是工作人員，都對長達兩週的假期滿懷期待，處處皆能聽見人們談論自己的假期計劃，尤里更是深深感受到了比往年濃厚許多的節日氣氛——自早晨睜開眼起，他的耳畔便再也沒清靜過。

　　「不知道上次那家甜點店還會不會出來擺攤，我想吃他們家特製的餅乾，明天就先過去吧！晚上的表演秀我也每個都想看，還有⋯⋯」

　　「在那之前，先把早餐吃完吧。」尤里輕嘆了口氣，將牛奶遞至艾可面前，「今天還沒放假，你上課要遲到了。」

　　「放心尤里，時間還早啦！」話雖如此，艾可還是聽話地一口氣喝光了整杯牛奶，和尤里一起動作迅速地收拾好餐桌，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以往尤里會送艾可到教室後再前往研究所進行工作，但今天他在岔道前便停下腳步：「明天要放長假，今天研究室那邊的工作量沒意外會暴增，我就不陪你過去了。」

　　「好⋯⋯啊，尤里！」艾可正準備轉身，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地回過頭拉住也正邁開步伐的尤里，「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吧？」

　　即使沈穩如尤里仍被艾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個蹌踉，他面上依舊平靜無波，心中卻起了逗弄對方的念頭，一本正經地道：「我明天還有工作。」

　　「咦？工作？」艾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湊近對方：「研究員這麼辛苦，連曙光日都要工作啊？」

　　「我的工作之一就是跟在你身邊，不是嗎？」尤里看著眼前人茫然的神情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雙手輕推著艾可的肩將他轉回原本的方向，「我明天會陪著你的，現在你該去上課了。」

　　艾可總算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但方才尤里難得一見的笑容讓他也忍不住笑彎了眼。

　　「嗯，就這麼說定了！」


＊


　　翌日傍晚，人潮紛紛湧向預定舉行慶典儀式的廣場，逆著人流前行的兩人便顯得格外醒目，也走得格外艱辛。尤里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為碰撞他人而道歉了，他煩躁地低聲碎唸幾句後，扶著眼鏡勉強側過臉望向拉著自己衣角的艾可，「你確定要往這個方向走？」

　　「確、確定！」身材矮小的艾可更是被人群擠得喘不過氣，甚至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只能盯著尤里的背影亦步亦趨地前進。即使如此，他仍像昨日那般興致勃勃，話語中難掩期待：「我還沒有逛過那邊的店呢！而且第一天的儀式我以前就看過幾次了，不太想去。」

　　既然艾可這麼說，身為他的親鳥，尤里也只能奉陪了。如此情況下交談實在過於艱難，尤里也就不再回應，卻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使勁扯了扯，只得認命地回過頭，「怎麼了？」

　　「如果尤里想看的話我們就往回走吧，說不定今年的儀式會有不同的地方呢！」

　　「什麼？」尤里愣了數秒才明白艾可誤以為自己的沈默是無聲的抗議，那哄小孩般的語氣著實令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用了，我對儀式也不怎麼感興趣。」

　　自己的看法得到認同讓艾可綻出了大大的笑容：「是吧！明天的表演就有趣多了，我們明天再去廣場那邊！」

　　看來明天還得再這麼擠一次啊⋯⋯尤里暗暗嘆了口氣，拉住艾可的手加快腳步，片刻後總算脫離人群，來到了一條相對靜謐的街道。因為沒有衝著曙光日的商機來擺攤的小販，多是些販賣尋常日用品的店舖，街上行人反倒比平時還要少。

　　尤里原以為這稱得上蕭條的景象會打擊到艾可的情緒，沒想到他的興致不減反增，拉著尤里這間店看一看、那間店晃一晃，甚至連雜貨店都逛得不亦樂乎。兩人一路逛到街尾的一間小花店，雖然已是初冬，店內的植栽依然朝氣蓬勃，引得艾可在店內駐足了許久。

　　「哎呀，好久沒看到會逛花店的年輕人了。」老闆是因為面容和氣的大嬸，她從櫃檯後走出來，對著正要道歉的尤里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們慢慢看，有人喜歡我店裡的花兒，我替它們高興都來不及呢。」

　　艾可這才發現店裡有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隨手指了眼前的一盆綠植問道：「老闆，這一盆多少呀？」

　　「你問常春藤嗎？」老闆走到艾可面前拿起盆栽，褐色的枝條舒展著自然垂下，嫩綠的葉片連綿卻不緊密，半掩著白色的花盆，看著確實如它的名字那般春意盎然。艾可本來不過是胡亂一指，此刻卻真的動了買下它的念頭，對老闆誠懇地點點頭。

　　「這樣吧，我出一個和常春藤有關的謎題，如果你答對了，我就把它送給你。」不等兩人反應，老闆續道：「希臘神話中的十二主神你知道吧？常春藤是他們之中一位神祇的象徵，你覺得是哪一位呢？」

　　「那幾個比較有名的神我是知道啦，但是常春藤⋯⋯」艾可一根根扳著自己的手指，「宙斯是老鷹跟閃電、波賽頓是馬跟三叉戟，希拉⋯⋯不知道但應該不是，狄蜜特的話說不定⋯⋯」他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尤里，「是⋯⋯嗎？還是不是？」

　　尤里知道老闆大概只是逗小孩玩，沒有要為難人的意思，但自己的雛鳥果然還是自己逗比較好玩。他揉了揉艾可的頭，對老闆笑了笑：「是戴歐尼修斯吧？他除了是酒神，也代表著歡樂、青春和活力，而常春藤即是他的象徵之一。」

　　艾可絲毫不懷疑尤里回答的正確性，他只在意一件事：「可以代答吧？」

　　老闆不由得笑出了聲，「當然，恭喜答對⋯⋯其實答錯我也還是會送你的，就當作是你們陪我聊天的謝禮吧。」

　　「哇真的嗎！謝謝老闆！」艾可興高采烈地接過被老闆裝進提袋裡的常春藤，按捺著聽完老闆囑咐的注意事項後，蹦蹦跳跳地拉著尤里往巢的方向走去，「我們快回去吧，老闆說常春藤怕冷，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尤里下意識看向艾可的手臂，照理來說此刻激烈的情緒應該會導致天使病惡化，然而情況仍一如他數月間所寫的觀察報告，艾可是個特殊的存在——若是正向的情緒，便不會對自身疾病造成影響。如果可以解開這個謎題⋯⋯

　　「尤里？怎麼了，你想去其他地方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要把常春藤擺在哪裡而已。」

　　「就擺在我房間吧？」艾可將常春藤舉高到面前，眼神散發著尤里在其他患者眼中從未見過的光彩，「我會好好照顧它，等氣溫變暖了就放到窗台⋯⋯啊，尤里，我們明年也來這家花店吧！說不定常春藤就開花了呢！」

　　尤里不禁失笑，「要來當然沒問題，但常春藤是不會開花的。」

　　「真的嗎？」艾可錯愕地一愣，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也沒關係，這樣就很好看了，光是看著就覺得很開心！」

　　如果所有患者都能和艾可一樣肆無忌憚地快樂，那確實是個讓人光是看著就覺得開心的世界啊。

　　「⋯⋯我得更加努力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