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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H/公科】微光初升

* 04案續寫一點
* 張公子中心，私心帶一點公科


　　張公子走出甄漂亮綜合醫院大門，時間已經接近清晨五點半，以這個季節而言大約還有一小時不到就會天亮。
　　大門附近的路燈在仍被夜色籠罩的馬蘭坡上勉勉強強照出一條路，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沿著路走了約五分鐘，自己從夕暉市開過來的黑色轎車便出現在視野裡。

　　三個多小時過去，車輪理所當然地仍卡在泥濘中。張公子苦笑，他就是為了找人來幫忙處理才會走進那間位在坡頂的醫院，卻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滑開手機螢幕解鎖，點開嘿嘿嘿偵探社的工作群，最新的發言停留在他一個半小時前對於這次碰上的案件內容做出的說明。

　　未盡的夜色當空，他的胸口彷彿有股一股鬱悶的氣卡著般，試圖大把地呼吸想將它排出。
　　身兼昀上集團總裁的青年從事偵探業的時間並不長——至少比起他那個校園偵探的搭檔何喝喝要來得短——但到底是在這犯罪之都夕暉市開業的偵探社，張公子見過的案件也不少，卻確實是第一回見到關係人全體失憶的狀況。
　　再接著往下探究，釐清死者甄醫師在甄漂亮綜合醫院的所作所為後，他又感覺失去記憶這個結果對眼前的五人而言或許也不算太差。當然，這是以嘿嘿嘿偵探社介入後的結論而言。

　　身為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張公子光是回憶那個4A區裡頭放置宛如刑具的「治療儀器」的房間，就感覺自己的胃湧起一陣噁心。以至於他在群裡說明得其實很含糊，除去案件內容，順帶補充了今日白天的突襲檢查，以及安置這些孩子的問題等等。
　　聊天室再往前翻一些還看得見晨序員發給他的音頻復原內容，但後頭便沒有人再回覆。
　　畢竟這大半夜的——他掛念起那沒能看成的流星雨。張公子抬起頭，他能感受到以馬蘭坡上的能見度來說，確實相較夕暉市可以看見更清楚的星空，這是嘿嘿嘿偵探社在日漸繁忙的工作之餘難得的片刻休憩，只可惜自己並未能夠赴約。

　　「張偵探。」
　　一道呼喊從身後傳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小大，失去記憶後的甄漂亮綜合醫院賈院長。

　　對於因為資金問題把醫院四樓整層交給甄醫師負責的他來說，並不是找出兇手、這個案件就結束了。等到天亮，稽查部門便會派人前來進行突襲檢查，屆時甄醫師的死和他的惡行將會被公諸於眾。
　　而這棟建築的負責人賈院長必定會成為中心人物之一，但他又已經失憶，甚至連自己都不認得。不僅僅是他，被送進來的兩個孩子、為了調查潛入臥底的清潔員、入職一陣受盡良心譴責卻又逃脫不了的醫生，也全都遺忘了所有能夠作為證詞的記憶。
　　讓這樣的五人直接面對稽查人員，恐怕會引發更大的混亂。
　　眾人面面相覷，直到張公子向他們表示嘿嘿嘿偵探社既然接下這起案件，必定會將後續善後一併負責到底，這才像是安心下來。

　　鬧騰了大半夜，累積不少疲累的眾人順著偵探進入四樓的路線反向從電梯頂端爬下，一起窩在一樓醫院大廳座椅上休息，等待白天的到來。小大似乎是見到張公子一個人走出了大門，想起他幾小時前進來時好像是來喊人幫忙的，這才跟在他身後走到這處。

　　「原本想說我幫你一塊兒搬，」他面露尷尬，「但這沒辦法啊。」
　　就算是多了一人，他們也不是什麼有奇怪力量的外星人之類的，要搬起這麼一輛轎車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但總之能做的先做一做吧——小大隨後笑道，回到醫院找來了一些清潔用品，打算把沾到車窗、車門的泥水先清理乾淨。他還說原本想叫小勛跟小鳴來幫忙，但其他四人都已經睡了。

　　「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吧。」張公子接過水桶，「雖然他們已經遺忘了那些痛苦又折磨的過去，但受過的傷是不會消失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就連剛才在還原案情的瞬間，也多多少少算是無意識地再一次剝開他們的傷痕。
　　他拿著抹布擦拭車窗的手微微停頓一秒，指尖不自覺地收緊，腦海裡浮現那個地獄般的跨年夜。

　　「您是不是也……」
　　對方小心翼翼窺探的話語才剛剛起頭、忽然又住了口，那沒來得及找到更委婉的詢問方式便心直口快的模樣令張公子忍不住一笑。
　　「沒事的。」他說。
　　印象中十六歲的自己也是這麼對著自家管家說。
　　但不同於當時，從遇見了何喝喝、成立嘿嘿嘿偵探社之後，此時此刻的張公子所說出的同樣話語，卻是更加堅定又強韌的。傷痕不會消失——就像他會一輩子記得父母去世的那天，會不間斷地去尋找世間不去在乎的、隱沒在聲浪裡的真相。
　　而他又是幸運的。因為身邊有一群，相約一同觀賞流星雨的夥伴。當那道光亮劃過天際轉瞬而逝，在像是永不結束的黑暗裡，他們會一同證明它的存在。

　　天邊已經逐漸染上光亮，張公子擦擦自己的雙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小大。
　　上頭印的並不是他方才介紹的偵探身份，而是昀上集團的總裁職稱。
　　「除了跟這次案件有關的事，經營、或是資金部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能夠提供協助。」
　　接過名片的人瞪大了眼：「你、……您真的是公子啊！」

　　張公子再次被他逗笑，正要開口補充具體的協助方式，卻忽有一陣車子的引擎聲從甄漂亮醫院的另一端方向接近，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大清早天才正要亮，幾乎可以用寂靜來形容的馬蘭坡上居然還有開往坡頂的車，他們的視線順著望過去，只見那輛四人座的轎車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往這邊過來——張公子越看越覺得那輛車很眼熟，還未完全升起的太陽沒能將日光落至車內，但清晰的預感在他胸口逐漸擴大。

　　「是您認識的人嗎？」
　　車子在他們不遠處停下，馬蘭坡恢復原來的安靜，他的目光緊盯著從駕駛座上下來的人，聽見一旁小大的聲音問著。
　　「張公子！」眼見搭檔就站在車門邊招手，他簡短地用鼻音應聲、接著揚起微笑，快步上前迎了過去。

　　「你們怎麼來了？」跟著嘿嘿嘿偵探社社長下車的是後座的晨序員和蓉哥特，他有些意外地望著他們開口。
　　「我才想問，原本說要看流星雨的，你怎麼大半夜也能碰上案件？」
　　何喝喝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在他面前亮出螢幕：「而且根據你傳的這個內容啊，看著就不是什麼能夠一個人處理的案件，我們當然就來啦。」
　　晨序員抱著電腦打了個呵欠：「……我先把虹膜那個裝置解了吧。」
　　「死者在哪？」一向話不多的蓉哥特接著問。他這下瞬間便能夠理解何喝喝為什麼把這兩人一起帶來，確實在突襲檢查的人抵達前，先讓晨將醫院電梯處理到能夠正常運作、也讓具備法醫知識的蓉哥特勘驗一下屍體才是良策。
　　他回頭請小大領著兩位社員一塊兒到坡頂的醫院去，一轉頭正打算繼續開口，何喝喝卻像是早就知道他想問什麼般笑起來。
　　「鷗的話，她說她認識的人有管道可以協助安置這些孩子，留在偵探社處理了。」

　　「這樣啊……」
　　張公子眨眨眼。跟這些人一起工作的時間在他人生裡並不算太長，但他能夠確定成立嘿嘿嘿偵探社這件事，是自己所做的最不會後悔的決定。
　　他的目光有些柔和起來，聲音也小心翼翼地：「那、百科呢？」

　　那一天在偵探社作為辦公使用的別墅裡，他和大百科窩在接待室——每當他去到別墅的時候，他們總是會這樣待在一塊兒。對方翻閱著書本，像是若無其事般提出大家可以一起去看流星雨，語氣隨意，雙眼卻閃著光亮。
　　他的期待沒有說出口仍舊顯而易見。以至於，當張公子知道自己無法去赴約的時候，拿出手機的瞬間腦海確實是浮現他的表情，接著下一秒他選擇撥給何喝喝。

　　他沒能趕上的約定，不敢面對有可能的失望，但始終掛念著那的百年一見的流星雨。

　　「你以為是誰連三四年前的報紙內容都記得一清二楚，讓我們能夠迅速掌握情況的？」
　　何喝喝輕嘆了一口氣，看向張公子聞言愣在原地的模樣。接著露出一臉無奈的神情，搖搖頭指向副駕駛座的位置，「他呀，把檔案室翻了個遍，熬了大半夜所以就沒叫醒他了。」
　　「我原本還想說，依照你寫的內容，就算我們立刻開始從手邊的資料查起來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還擔心可能會趕不上那個突襲檢查……結果百科立刻就說他有印象。」

　　透過車窗上貼著的防窺膜他只能隱約看見副駕駛座上的人靠著椅背，張公子看見何喝喝側了側身，他便拉開這端的車門。
　　熟睡著的大百科微微蹙著眉，他坐進了他身旁的位置，靜靜地望著他，甚至沒注意到搭檔順勢將門給關上。
　　明明飽讀詩書、過目不忘，卻總是因為自小身體虛弱無法跑外勤而不夠自信、認為自己待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但在這種時候卻是最當機立斷的人。張公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的方向伸出手。
　　而就在他要觸碰到對方肩頭的瞬間——

　　天邊的雲層被晨曦染成金橙色，馬蘭坡終於迎來白晝。
　　忙活了一夜，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抬頭望了一眼從對側車窗斜斜打進的晨光，又低頭看向沐浴在光線裡的大百科。逐漸上升的朝陽一點點綻放著它的存在感，但張公子卻有些捨不得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從睡夢中轉醒的大百科揉揉雙眼，伸了個懶腰。接著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頭，像是這才注意到身旁的他一般，縮了縮身子，喊道：「……公子？」

　　而他露出微笑開口。
　　「百科，早安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