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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舟──在醫管（外的街道上）


低下頭，你跪在醫管前，懇請李大夫大發慈悲，將傳說的靈丹讓與你。李大夫罵你是勒索人的鼠輩，你只能解釋並非不願付款，而是一時間拿不出來。
你有錢，只是不隨身攜帶，一來怕弄丟，二者怕遭遇見錢眼開的不肖之徒，特別是你兄妹倆已夠惹人矚目，這種事能少則少。唯一的不便即是如現在這般，急需用錢時卻掏不出來。
雲裳給你留在船上休養，臨走前狀況稱不上樂觀，就怕撐不過這幾日，更別提多花時間去取錢。
李大夫指責你有求於人卻不露相，你自知理虧卻實在無可奈何。幸或不幸，你在這江湖闖出了名堂，蒼松劍客、點蒼快劍、平陽之虎……世人知你葉雲舟，也道你有個妹妹，更清楚你們藏掖著的「藏寶圖」。你不能露臉，就怕引火上身。

煩躁感湧現，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叫囂，質問為何自己得陷入這般境地。
周遭看熱鬧的閒雜人等叫你煩心，卻比不上心魔的質詢。

「李大夫，請稍等，有話好說。」
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你微微抬頭，斗笠遮了一大半視線，只見那人一身略顯破舊的青衣，不似青城那般深邃。腰間一柄短劍，護腕疑有機關，步履間隱約發出的金屬碰撞多半為暗器，加上那藥毒難分的香味。唐門。
你欲伸手探向聽雲劍，但唐門弟子毫無察覺，只是掏出一袋碎銀，宣稱要替你做保。訝異中你對此人又多了分狐疑，即使自己瞞得再深，也並非完全不會被察覺。此人乍看平庸，卻或許深不可測，打著替你做保的算盤，騙取你的信任，再趁機背刺。

看得太多了。
看得都厭了。

接下李大夫的藥，你並不急著拆穿唐門弟子，無論如何都是現在願意替你擔保的「好人」，這就動手過於不合時宜。
道了謝，試探地表示想答謝，但不是現在，願恩公留於此地，待給家人餵下藥後，立馬歸來。
滿腹詭計的小人哪可能願意放了你這隻煮熟的鴨，必是各種藉口要跟著你回去，而你將順勢同意陪伴，並在離開鎮子的那刻……。

「好。」

「……好，嗎。」沒有遲疑地回應反叫你不知如何是好。語氣聽了也不像作戲，那莫非是真心想幫助人的善人？
不，沒有那種事，世上沒有那種人。
你摘下斗笠，打算將臉好好地露出來，只要見了你，這人便會確認你是葉雲舟，便會起歹念，便會……


「……葉兄、雲裳，我送你們一程下山吧。」

「有葉兄相助，那我是不論如何也死不了啦。」

「錢都還了，你竟仍記掛此事。」

「你不要不說話啊，弄得我好害怕。」


你見到自己站在墓前，墓上名字刻了葉雲裳三個大字，手裡攢著最新的江湖快報，上頭寫道：武林盟剿滅修羅道唐門，其外姓弟子不自量力，隻身挑戰瑞盟主為首的諸位高人，最終理所應當地落敗。可恨。可笑。可悲。

你持聽雲劍回到點蒼，將曾經羞辱、踐踏你兄妹倆的師兄們殺盡。你找到師傅與師伯，浴血奮戰下請他倆來世再會。
你走過江陵，走過福州，走過南山，走過崆峒，走過青城，走過峨嵋。
你最後回到蜀中。外堡人去樓空，上去大院的石階上還留著些許血漬，你著了魔似地走向後山，儘管棧道年久失修，但不至於讓你落入谷底。
接著，你看到一把做工精緻的木劍插在溪邊。那是你們偶爾一同挑柴、一同採草藥時，偷閒的好去處。你生火，他抓魚，又或者指導他劍法，你的恩公好學，不論教什麼都認真看待，也學的勤快。唯有這刻，你才感覺人生是自己的。
你拔起木劍，見上頭刻了字，定睛一瞧……。


扔下斗笠，你緊抓眼前人的胳膊不放。欣許是過於唐突，他面有難色地身體僵直，注意到後你才稍稍鬆手，但仍是不願放開。
「呃、那個……」
「趙……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叫什麼恩公，趙活就好。」
「好的趙兄。葉某想了想，不如你我一同上路，葉某除了感謝趙兄恩重如山，更想向你介紹舍妹。」
說時遲那時快，你壓根兒沒給對方思考時間，撿起斗笠戴回去後，緊抓著趙活離開小鎮，一路筆直回到妹妹身旁。

你不曉得自己經歷了什麼，但直覺認定那是某種未來，某種駭人而哀戚的結局。
若身旁這還一頭霧水的人如同自己在幻象所見，那你是何等幸運今生能遇見這般好的人。
再不需要試探，趙活已是你生命中另一個寶物，你只想趕緊與他把酒言歡、徹夜暢談，好叫你忘卻那些痛苦的畫面。


你記不清最後在劍上看到的文字，不過也不重要了。
現在的趙活能刻給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