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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號－命運

「氣氛有點不對，你感覺到了嗎？」白髮青年在車子裡看見遠方的基地，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應該會有傳令兵在了，可是當青年視線在遠處的基地平台上來回掃視，看見的只有飛沙。

「看起來亞當做了什麼，我們慢了一步。」老人起身看向窗外不斷往後退去的景色，有幾個亮點和他們兩人一樣，正在往基地的方向前進，達倫馬上回頭說：「路線B，我們要從另一條路線進入基地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改路線，但我同意。」手握在方向盤上笑，白髮青年握住方向盤猛的一扭，車子的路線在進入基地後突然拐了個大彎直接闖入另一邊，車輪輾過幾塊廢棄物發出不小的噪音。

「抓好囉！」艾迪急踩煞車轉瞬間甩尾翻進廢棄物通道，車子好不容易穩住了一些，最後終究從垃圾堆上翻了下去。

垃圾堆上，一隻腳踹開車門，青年甩甩頭把零亂的頭髮梳了幾下，拖著老人爬出車外，他看著老人的樣子發笑。

老人被車子裡的安全裝置保護得很好，就算翻了一圈也身體無恙，他嘆了口氣把衣服整理好，從後車廂拿出兩人裝備一邊說：「我真沒想到我回來會是從這個地方進基地。」

「不然你想要從哪裡進去？」

「大門口囉，我有這座基地的最高權限，沒有人可以把我攔下來，除非是活人。」

「喔－？」把玩著改造過的劍，艾迪無心的聽著老人的話，等待他把裝備整理好的期間發問：「所以你是逃出來的，就因為你沒辦法控制活人。」

「你一半是對的。」達倫揹起他的背包，順手拿起他自製的拐杖輕敲地板說：「接下來我帶路。」說完領著艾迪前行，一路上異常的安穩，一點他人的氣息也沒有，配著昏暗的燈光還有機器與蒸氣的聲音，艾迪一度覺得自己好像待在蒸籠裡面而感到焦躁，達倫說：「這個基地也是我精心策劃的，我交給你們的指揮官一份地圖，上面已經把他所需要的東西都記上去了，可是這條路沒有。」

看見艾迪不大舒適的臉，達倫笑了起來，他說：「嚴格上來說是三份地圖，一份是給我們將軍的，一份是給中樞系統的，一份是只有我才有的，我在這個基地裡留了許多鼠道，當然系統是完全管不到這裡的，因為我給系統的地圖根本沒有這些通道，這是為什麼我們兩個可以安安穩穩的走在這裡。」

「這個記號就表示通道口，他只是偽裝成按鈕的模樣，只要輕輕轉動就會開了。」達倫很快的帶著艾迪來到了他以前研究室的門口，想當然爾，實驗室周遭的通道果真如達倫所說的沒有人造人的痕跡。

達倫帶著艾迪一間一間的看過，各種各樣的發明看得艾迪眼花撩亂，青年還想著這樣無聊的狀況要什麼時候才停止，突然間他感受到異狀。

艾迪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這裡多了其他人的腳步聲。

「你的實驗室有其他人嗎？」艾迪壓低音量警告達倫。

「不可能有其他人，這裡只有我才能進來。」達倫照著艾迪的指令退向實驗室角落躲著，艾迪則一個人藉著書櫃作掩護，等著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艾迪一見到門外的那雙靴子，嘴角揚了起來，是士兵。

他正在四處隨便張望，照那個樣子應該是聽到怪聲音過來看的，他手上的手電筒胡亂照著，艾迪那時間突然慶幸起自己沒有亂動什麼東西，不過電燈被接著點亮，恐怕不可以拖下去了。

艾迪搶先一步自書櫃後現身，從士兵的背後接近試圖奪槍，可是機警的士兵沒有中計，馬上回過頭來發現艾迪正在背後要抓腰間的槍，一手護住槍後腳馬上朝著艾迪掃去，艾迪假裝挨了一腿往旁邊摔去，誘使軍人繼續追過來壓制，就在手要碰到艾迪的時候，艾迪突然跳起來抓住軍人伸過來的手，靈活的翻身騎上軍人的肩膀壓潰平衡迫使他往前倒去。

達倫看見爬起來的艾迪雙手鮮血，搖頭說：「我們現在就得出去，這裡已經被人佔領了。」

「站好，沒得去了。」艾迪淡淡的說了句。

老人環顧四周，閉眼垂下肩膀不語，實驗室外面包圍了一群帶槍的軍人。

「傳聞中的人物，而且還是兩個。」深棕色髮色的人開口說，魁武的身材還有象徵身分的徽章，語調中帶著說不出的威儀，「你回來了，達倫，我要清算你逃走的罪。」接著轉向艾迪說：「還有你，艾迪，你照著約定把達倫帶回來了，我想要獎勵你，可是你殺死了我的士兵。」

「阿，負責人會很不開心吼。」血隨意的抹在褲子上，艾迪梳著鬢髮，垂下眼安靜了一下，突然發出突兀的笑聲說：「不我記錯了，上次被我掙脫的那個負責人已經被處分掉了對吧？嘻嘻。」

「…將軍，沒想到你會找到這裡來…。」達倫舉起自己的雙手表示投降，他看著男人說，但看看狀況，為什麼將軍能夠找到這裡來並不是意外的事情，他看見艾迪的眼神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一切的幕後黑手恐怕是艾迪。

可是艾迪是這種人嗎？
達倫冷靜的觀望著狀況，目前局面艾迪恐怕是雙面間諜，在原本的基地裡一方面藉著揭穿自己的身分博取更多同情和情報，一方面降低他人對艾迪的戒心，可是礙於位階的關係根本不知道艾迪都跟哪些人接觸。

事情有點棘手了。

乖乖的走在兩個士兵的中間，達倫偷偷按下口袋裡藏著的裝置按鈕通報了狀況。

※※※


「為什麼這些人造人會突然動起來呢？」
躲在轉角的傅立葉和一方正在前往中樞系統室的路上，一方要求傅立葉暫時先不要使用達倫的裝置，她屏氣凝神的看著遠處單獨活動的人造人，因為沒有穿著任何衣物，和原本就運作的人造人警衛有所區別。

那個遊盪的人造人行為模式很特別，他先走過了一次走廊之後又繞回來起點，開始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路，這樣的事情持續了大約五分鐘，之後人造人開始自由活動，到了岔路口會先觀望完之後挑了右邊的路走。

「前面那條路是死路。」一方自言自語道，拿出隨身的小冊子記錄了人造人的現象，記錄了人造人遇到死路之後會折返，可是回來之後下一條要走的路，不是他面朝向的右邊那條岔路。

「他是不是用隨機的演算法？」傅立葉問。

「看起來不是…他不會挑重複的路走，他在學習這個地方的地圖，我們很幸運的走在他走過的地方，可是如果要不走上重複的路的話，他必須要有影像處理的技術等等的…。」闔上本子，一方面帶嚴肅的說：「我們癱瘓他，接著就要到中樞系統了，越少通往中樞系統的路線被知道越好，除此之外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知道這些人造人動起來的原因。」

兩個人越過癱瘓在地的人造人，傅立葉偷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造人，他閉著眼睛的模樣還有倒臥的姿勢很僵硬，腦海裡浮現了疑問，這些人造人如果真的像傳聞中的將會投入戰場，那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用人類外表的人造人進行戰爭，這樣的念頭是怎麼樣出現的？

跟上一方的腳步，傅立葉進到中樞系統厚重的隔門後，第一眼看見了糾纏的電線，一路順著電線往下看見了琉璃。

是青年模樣的琉璃，背上插滿許多不知如何連接的電纜，閉著眼睛坐在台座上，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

「琉璃…。」走近有著紅髮的人造人，傅立葉伸出手輕輕碰著琉璃的臉，陌生的熱度傳入掌心，傅立葉陷入了沉默。

「我不得不打斷你的獨處時間。」站在一旁看著的金髮青年輕輕拍了傅立葉的肩膀，「如果你想要和琉璃說話的話，或許一小時後可以，我是邦典，這一次作戰的最高指揮官。」

看見臉上有著胎記的青年，傅立葉露出詫異的神情，最高指揮官居然是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傅立葉看著一旁立正站著的一方，跟著立正站好伸出手和指揮官握手，邦典的手帶著不輕的力道握著，之後說：「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可是還不到你發揮的時間，輕你在這裡待著。」

「還有多少時間？」傅立葉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邦典聽見問題，眼神看向一方後轉回，視線停留在傅立葉身上，平淡的說：「剛才已經說過是一個小時了，之後其他國家，大約三個菁英小隊的人會抵達此處，目的都像作戰會議上傳達的一樣，解除這一次的核彈危機。」邦典回到他的電腦前看著黑底綠字閃過，屋頂的傳訊兵部隊還安好，可是其他的部隊大半都失聯了，另外達倫在進入他的實驗室之後就失聯了。

艾迪在搗亂，邦典按摩著眉心把兩個人都晾在那裏好一陣子，「佐伯，駭客部隊那裏還沒有訊息嗎？他們已經錯過幾次回報的時間，除此之外你提到了產線的人造人跑出來的事情，這個在三十分鐘前就被琉璃擋下來了，可是其他遇襲的部隊通通失聯，應該已經…。」邦典看著一方搖搖頭。

「我可以去找駭客部隊的人嗎？我可以保證跟著他們一起回來。」傅立葉插話，引來邦典不悅的神情，直到傅立葉拿出他口袋的祕密裝置。

等到傅立葉離開，邦典側眼看著一方，邦典那雙金色的雙眼毫不掩飾對一方的質疑，看得一方渾身不舒服起來。

「你看起來對達倫的發明沒有任何意外之處，而且也很放心的讓達倫和傅立葉與你的弟弟交流，你應該有充分的理由吧？」收起銳利的眼神，金髮青年嘆了口氣，掩不住兇惡的口氣道：「達倫被抓住了，艾迪也跟著達倫一起被逮住，偏偏是這兩個頭痛的人物一起被抓到。」

「你曉得這兩個人一起落入敵方陣營的風險有多少對吧？小心行事，佐伯。」

「是，長官。」一方答應。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子，直到收到外部部隊抵達的情報，邦典的表情才舒緩下來。

「達倫沒有這麼容易被擺平，他身上握有的技術含金量很高，只有傻子才會想要把他殺了，哪個國家抓住這個寶物都不會輕易放手，敵方的將軍目標也是把達倫抓住，不過這一次達倫被抓回去就沒那麼容易逃回來了，我們要怎麼把握機會？」知道邦典握有的情報也很多，一方省去了交流情報的細節直接說出重點。

「那條狗會咬住將軍的腿。」從口袋裡拿出小型裝置，邦典手中拋著那個小東西，露出惡意的笑容下命令：「走，我們去和其他部隊的將領見面。」

「那個不是…達倫的裝置嗎？」一方看著邦典手裡的裝置半天說不出話。

「不要把我當作傻子，這種東西很容易複製。」邦典戴上帽子笑著說。


※※※


「你參與那場時間的實驗，你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定不知道。」

「我很對不起。」

「不要做出這種可憐的表情，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你看看這裡的風景，這些武器，這些穩固的機器還有偉大的核彈，全部都是為了你做的，我好不容易想到了讓我回去的辦法，我也要一起把這個世界毀了！」將軍失去了往常的沉穩態度，他見到達倫之後極盡瘋狂的辱罵，歇斯底里的態度判若兩人。

艾迪冷漠的站在角落看著老人遭受殘忍的毆打，不過奇妙的事情是達倫不論受到什麼傷害都不會痛一般，眉頭皺也不皺的回到將軍的面前跪著。

「真是諷刺，在這麼強的我面前還能活著，你我…我也變成這樣了，我還是人嗎？我是嗎？」

「哎呀，這種事情我見多了，反正這樣也很好啊？」看得膩了，艾迪忍不住出言相勸，但是得到的回應是將軍的一記直拳。

吐去嘴裡的血沫，艾迪嘆了口氣把目標轉向他處，不想管這兩個人了。

其他士兵不知道這裡面的狀況有多好玩，艾迪漫不經心的數著士兵的數量，實驗室外面的人如果算上剛才看到的也才十個人，食物全部都是靠著實驗室的供應系統，只要按個鈕就會出現營養食物，存量足以讓這十個人加上將軍在這裡過上很久的時光，艾迪沒有仔細的去算，只知道將軍的執念超乎常人。

現在這兩個人碰在一起，艾迪總算明白當初見到達倫的時候那股奇妙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

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都是達倫。

一個是老達倫，另一個是年輕的達倫，這件事情本來是常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不過奇怪的事情見多了也莫名的對這種怪事不感到意外。

艾迪把雙手搭在腦後，翹著二郎腿看著兩個人的爭執，回想這一次介入伊甸園計畫的任務目標很簡單，不可以讓時間實驗的情報外洩，此外至少讓一個達倫活下來，至於要讓哪個活下來不是重點。

達成任務的報酬很優渥，但現在變成這種麻煩局面，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解決才好，外頭還有兩個國家甚至是多個國家的角力。

看向老達倫，艾迪對這個達倫掌握的情報最多，同時這個達倫和自己有某些關聯。

根據情報指出老達倫是三十年前主持時間實驗的人，他當時是物理界的翹楚，發表了相當多的研究論文，主要對量子物理理論和平行世界的研究有所涉略，他的研究目的是想要理解平行世界和自身所在世界的交互作用，假如把平行世界的人帶到現在的世界，或是把現在世界的人送往平行世界，兩個不同的存在在彼此的世界生活是否會對彼此的世界有什麼程度上的影響。

可是那場實驗失敗了，動用很強大的能量和質量確實短暫的扭曲空間，但最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可是看起來一點收穫也沒有的實驗，幾年後先回報狀況的是距離實驗場最近的實驗員，他表示有人見到了年輕的他或是年老的他，某一次真的找到了年老的他，兩個人彼此見面之後，其中一方發生了記憶紊亂還有癲狂的現象，隨後類似的案例越來越多，全部都和執行實驗的人員有相關，據情報指出實驗在世界各地同時進行了一次，礙於能量需求很大的關係，當時舉行的國家並不多。

老達倫也遇到了年輕的自己，應該說是從其他世界過來，是軍人的自己。

而這場戰爭的起因很簡單，北國會積極的想要掠奪傅立葉的母國，想要龐大的核能，就連人口數不足就搭上人造人便車的想法也是小達倫的主意。

老達倫一開始是想幫助小達倫的，不過小達倫的手段漸趨殘忍，老達倫才想要逃出來，不過這就是命運呢。

艾迪把玩著劍思考下一步應該要怎麼作，他想起一個最大的問題，他應該要殺哪一個人才對？

祖父悖論是怎麼說的？

假如未來的自己前來殺了自己的祖父，那自己的出生就與殺了祖父這件事情自相矛盾。

可是現在是兩個平行世界的人搭在一塊兒，如果這次的任務讓小達倫死去，留下老達倫的話，老達倫的世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這一切都很難說，萬一小達倫的死去導致…可是兩個平行世界間的同個人相見本身就是矛盾的…。

這可能只有老達倫才能解釋，艾迪決定加入這場紛爭，暫時先說服老達倫配合小達倫的目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