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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曉按下按鈕時,智英的表情開始變得模糊。他記得智英最後的笑,他卻想不起來。

離開了血肉飛濺的非現實,姜曉找到了一份陪酒的工作,身為脫北者他沒有多少選擇。姜曉每晚都拼命地喝,顧客要求帶出場也不會拒絕,只有在麻痺了神經之後姜曉才能在煙霧繚繞的空氣中看見智英。

糟蹋身體換來的酬勞堆積得很快,却追不上首尔的物价。

沒有身分證的姜曉沒辦法在銀行開戶,他把錢堆在家裡。藍色的一堆,紅色的一堆,綠色和黃色的隨身帶著。

姜曉估摸著現在能在鄉下買一間房子。

房仲公司聽見是要來看鄉下的物件時,對待姜曉的態度很敷衍。來買鄉下房子的酒家女,不是準備逃亡就是決定私奔。

給姜曉介紹的都是難以脫手的物件。死過人的,房子破舊的,地理位置偏僻的。姜曉選了那間死過人的房子。

姜曉用現金支付,房仲在清點沾了菸酒味的紙幣時眉頭一直皺著。姜曉看著房仲眉間的皺摺,突然想笑。

是啊,再髒再臭,也是錢,即使是掉進糞坑的錢,人們也會接受。

姜曉買房子時用的是造假的證件,房仲知道卻也還是把文件和鑰匙給了姜曉。

對他來說能把沒人要的房子賣出去就好了。

姜曉兜里剩下的足夠他和弟弟坐長途巴士到房子所在的地方,路上還能吃好一點。

離孤兒院還有一段距離,姜曉被路邊坐著的大叔奪去了視線。

大叔的眼前豎著畫架,旁邊的牆上貼了幾幅肖像畫,畫架的背後貼著肖像畫的價位。

姜曉把自己的那份餐費拿了一半出來,比大叔標出的價位還多出了一些。

姜曉問他能不能僅靠描述畫出肖像畫,大叔看了眼姜曉手上的鈔票,緩緩說出不太自信的可以。

髮型,臉的輪廓,嘴唇,鼻子。

大叔一邊畫,姜曉一邊在旁邊讓他這裡改一些那邊改一點。

但姜曉怎麼都想不起智英的眼睛。

大叔畫上了一雙眼,他說這樣的臉型配上這雙眼最好看。

姜曉覺得那就是智英的眼睛,卻又覺得那不是智英的眼睛。

他想起智英的嚴重反射出自己的倒影,畫中的智英卻做不到。

最終姜曉還是把錢給了大叔,拿走那副像是智英的畫。

姜曉在把弟弟送到孤兒院前做了一個約定,房間的窗戶被石頭砸三下就要偷偷跑出來。

姜曉和弟弟是坐最後一班車到的鄉下。

兩室一廳的凶宅意外的乾淨。

弟弟興奮地在房子裡奔跑,姜曉從背包裏拿出透明膠帶,把肖像畫貼在牆上。

姜曉看著那雙不再注視自己的雙眼,他把肖像畫撕了下來。

想了想,還是貼在牆上,只是是反著貼。畫的背面並不完全是白色的,顏料透過廉價的紙張印到背面,能隱約看到畫的輪廓。

姜曉想這樣就好,這樣他就不用再去思考那雙眼睛到底像不像智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