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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天。

極北之境四季嚴寒,即便三月悄然而至,屋外地上仍積了一層薄雪,彷彿冬日未曾離去,枯瘦的枝梢上殘存著霜晶的餘溫。

埃德蒙站在窗邊,他的視線落在玻璃倒映出外表年輕的男人身影上,米迦爾依舊是那副端莊穩妥的衣著,霧氣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埃德蒙情不自禁地用指腹細細擦拭,企圖將其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埃德蒙,你在看什麼?」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優雅地翻過書頁,米迦爾甚至沒有抬頭看向他,平時埋首於實驗研究的青年難得有了餘暇卻也充分善用時間,握著羽毛筆的右手在筆記上留下標注,推導以前從未設想過的假說。

漫長的八百多年,數不盡的冬春交迭,時光流逝對這個存活了太長太久的巫師而言已然不具意義。

即使有他在也一樣嗎?

埃德蒙沒有立刻回話,只是轉身走向米迦爾,他無數次想過應該如何稱呼這個帶回他的青年。

先生太過生疏,而他偏偏不想與他如此疏遠。

「米迦爾。」

尚且年幼的男孩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埃德蒙有時會覺得這個一板一眼的巫師並非那麼不近人情,就比如此刻,茶髮青年將注意力從書中分出一些至他身上,沒有催促,僅沉默地等待他說完後半句話。

但他突然不知道該講些什麼,跳動的火光將室內染上一片昏黃,他在米迦爾眼中看見了大雪紛飛的嚴冬,是一人獨行於世間百多年的麻木,骨子裡自帶高貴和驕傲的米迦爾對待他時也保持著耐心,埃德蒙凝視著那雙深邃的藍瞳,唯獨見不到他希望看見的景色。

——是春天了。



許久之後,當年情景在米迦爾心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他極少緬懷過去,卻也記得自己那時的回答。

的確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