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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玖夜也曾經有過那樣無數個瞬間,只是在某一個瞬間,毅然決定將想法付諸於行動,雖然也可以說是一時興起,但他是認真決定要結束這段關係了。 但情況卻有些不尋常,說是離婚,說是分居,這個空間卻又充斥太多兩人份的東西,連帶著兩人份的回憶也在醞釀與發酵,在清冷的夜晚一個人歸宅的時候特別地清晰。 在客廳的落地窗有一個小小的陽台,當卡萊因河畔的櫻花樹滿開的時候,玖夜喜歡在人潮散去終於安靜下來的深夜裡靠在陽台小酌。 卡萊因河畔滿滿的櫻花樹也是賞花勝地之一,每年開花季總會湧入大量遊客觀光客爭相拍照賞花,還會有臨時攤販擺起攤來叫賣,平時幽靜的街道瞬間熱鬧起來,只有清晨和深夜可以短暫回歸往日的靜謐。 河岸兩畔的櫻花向著河的方向伸展枝條,飄落的花瓣能將整條河都給染成淺粉色的夢幻景致,花海覆蓋了河畔兩岸的道路上方,抬頭低頭都是春日的絕景,崑西的公寓座落位置剛好在河畔的三樓,從陽台上可以從略高的位置俯瞰卡萊因河和一片粉色花海。 「多虧這樣的景觀,能幫你這小破公寓多鍍一層金。」 說著這番不知道是褒多一點還是貶多一點的話時,玖夜像往常一樣笑著,酒精讓他異色的雙瞳少去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朦朧,紫色的細軟髮絲柔順地貼在他的頸上,夜晚幽冷的路燈打在他白皙精緻的臉上,襯著背景被夜色染成粉紫色飛散的櫻花花瓣更顯艷麗,美得像是一幅畫。 崑西忍不住走上前兩步,摟住玖夜,交換了帶著酒味的吻。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眺望著窗外,不是花季的現在櫻花樹一片茂綠,但他還記得那天的吻,還有兩人交纏的溫度,玖夜染著酒味的低吟撫過耳邊,連他都要被醺得醉了,想要更深入一點,想要嚐得更多一點。 他打開便利商店買回來的罐裝啤酒,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滾過喉間,這是很普通的下班到家後,屬於一個人放鬆的啤酒的味道。 也許是酒的種類不對,也許是季節不對,也許什麼都不對,崑西大口且急促地將啤酒一口一口送進嘴裡,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酒裡尋求什麼,不知道心底那悵然若失的感受來自何處,也不想知道。 他匆促地喝完一瓶啤酒,沒有心情再打開第二瓶,將其他罐裝啤酒放進冰箱後,拖著腳步回房睡覺了。 那也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崑西恢復了單身時代的作息,有排班的日子早起,簡單弄了一人份的早餐,吃過後出門上班,沒有排班的日子能窩在家裡睡一整天,足不出戶,要不是家裡養了寵物白貂,恐怕連房門都不會踏出一步。 今天是上班的日子,他像平常一樣騎腳踏車去店裡做開店的準備,穿過卡萊因河畔長長的道路後轉入市中心,在鬧區一角的寵物店就是他的職場,因為對動物感興趣而小動物也通常莫名對他懷有好感,在大學畢業後就找了一間寵物店就職,也就這麼待了好幾年。 最早他是搭電車通勤的,但因為在車上睡著因而坐過站的頻率實在太高,所以買了腳踏車代步,去店裡去健身房都能用,也不用擔心睡過站,一舉多得。 卡萊因河就算不開櫻花的時候,景觀也很漂亮,而且周遭都是住宅區顯得很安靜,河岸兩畔不少景觀咖啡廳,是社交軟體盛行的現代所謂的打卡聖地。 玖夜有時候也會在這邊工作,他是做飾品設計的,在業界小有名氣,一向都是他挑工作,沒有工作挑他的餘地,工作的時間地點其自由度和彈性也很高。 不過他在這一帶咖啡廳的名聲,比起知名設計師,知名奧客的名號恐怕更加響亮,在美食網上店家一片祥和與讚聲的評論區裡,若看到評分極低內容極其苛刻的評價多半出自於玖夜之手,他總是可以一邊做工作用的設計稿一邊抽空拿著手機在美食網寫評論,若網路不是匿名制的話,他八成會被附近的全部店家列為拒絕入店對象。 以前下班回家的路上,偶爾會看到玖夜坐在其中一間咖啡廳的露天景觀座位區畫稿,當他注意到騎著腳踏車的崑西時,會招手把他攔下來。 「載我回去。」 越過景觀咖啡廳的盆栽,玖夜單方面的拋出想說的話,也沒等崑西的回應,就逕自開始收拾起東西,拿著帳單進店去付帳。 原本只想快點回家洗澡睡覺的崑西感到無奈又麻煩,但也乖乖地將車停在路邊,等對方出來。 等待時間顯然超過了一般正常的付帳和從店裡走出來的時間,幾乎會讓人以為要在這裡等上一輩子,玖夜才踏著輕飄飄的步伐悠然從咖啡廳走出來——他根本不在乎讓崑西等多久。 「你的身上都是狗毛和狗騷味。」 坐上腳踏車後座時,玖夜嫌棄地說著,但還是伸出手環住崑西的腰,並將臉貼在他厚實寬闊的背上。 崑西懶得回應他的話,踩起腳踏車的踏板,兩個成年的大男人同乘一輛腳踏車的畫面看起來實在有些彆扭,但玖夜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斷斷續續說著沒有關聯性的各種話題,腳踏車載著兩個人劃過卡萊因河畔一排綠蔭下的道路。 想到這裡,崑西不自覺地將腳踏車停下,看著路邊還在營業的景觀咖啡廳,當然裡面哪裡都沒有那道紫色的身影,只有三三兩兩坐著情侶或親友在聊天。 他眺望著景觀咖啡廳的露天座位,發了好一會兒的怔,才重新將腳放上腳踏車的踏板,往著家裡的方向騎去,微涼的風吹過他的臉邊,今天只有他一個人。 從單身到交往,步入婚姻,再次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並不是回到單身的狀態那麼簡單的事,兩個人一起度過的時間在到處都留下了痕跡,記憶沁入心裡最深處,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開始叫囂。 他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時,會想到玖夜念叨他的味口太重,做的東西鹹到可以讓人去洗腎;他一個人走過卡萊因河畔時,會想到玖夜帶著試探又有一分膽怯地伸出手碰著他的手,然後他反過來握住那隻手並牽著那隻手一起走過夜晚的街道;他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會想到玖夜縮著身體因為畏寒而下意識往他身上靠,那道隔著衣物都可以感覺到的微涼的體溫。 還在一起的時候,成天看著對方哪裡不好,分開了以後,卻每天都在想著對方。 真是奇怪。 他沒有試著聯絡玖夜,對方也沒有任何電話和訊息傳來,這幾個月來,形同陌生人一般。 玖夜離開後又過了好幾個月,季節從初春變成盛夏又入秋,家裡沒有任何的變化,崑西也沒有任何變化,一切都照舊推演著。 唯一的不同只有一點。 某一天,崑西起得特別早,雖然那天是排班的日子,還是他負責開店,但他還是起得比平常還早很多,他走出房間,給托帕餵了些早餐的飼料和獎勵的肉乾,進到浴室盥洗,回到房間換衣服。 然後再次踏出房門,從客廳矮櫃的抽屜裡找出一枝筆還有他的印章,在餐桌前面坐下,端正了那張被擱置了大半年的離婚協議書,在他的欄位上寫上名字蓋上印章,折了幾折收進褲子的口袋裡。 在前往上班的路上,他特地不辭麻煩繞去了區役所,將口袋裡的離婚協議書抽出來,遞交出去,接著跟往常一樣,騎著腳踏車趕在開店時間前抵達店鋪,準備開店的作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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