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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之絆POLICE&SHOUJO 夏希&?

水野夏希在回家的路上撿到一樣東西。她覺得自己大概命中注定該撿到這件東西,不然也不會有別人撿到。這雖然沒什麼憑據,不過命中注定也就是這麼回事。

這不是棄犬,雖然也是被遺棄的模樣,詳細的說,這不是件東西。

是一個全身是傷的女孩。

垂散的黑色長髮遮住臉龐,但可以看見髮際有暗紅色血塊凝結。身上的衣服和裙子被拉扯得破破爛爛,膝蓋跟手肘的傷口讓人不忍卒睹,翻開的皮還留在傷口邊沿。

女孩的身邊有股黑色的光芒圍繞,瑟縮在黑暗的街角。

為什麼會撿起這樣一件東西呢?

當聽見夏希的腳步聲,女孩抬起了頭。讓人聯想到原本是個元氣少女的樣貌,此刻卻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肩膀瑟瑟發抖,雙手環抱徒勞無功地想保護自己。

夏希大踏步走到女孩面前,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臂,硬是將她拉起,不太溫柔可是乾脆俐落。女孩驚嚇出聲,害怕地往後掙扎,圓圓的雙眼中盛滿恐懼。夏希感到自己的掌中女孩正在發抖。

茫然的眼神,瞳孔好像黑洞一樣,失去了靈魂,夏希想。

自己是警察,雖然正在休假期間,仍然不能對於這種事視而不見。
或許也只是夏希自己認為自己不能視而不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即使不知道女孩經歷了什麼樣的事,也可以想像。

應該把她送到哪裡呢?
最近的派出所嗎?

女孩現在的狀況,派出所的人想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吧。
夏希正在煩惱的時候,突然發現一件事。

自己掌中的顫抖變得輕微了。
原本瑟瑟發抖的女孩的手臂,頻率變得微乎其微。女孩茫然的雙眼正注視著自己,仍然認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卻不再逃開。這就彷彿一個訊號,像自己與伙伴建立信賴關係時,生物體間對彼此開放了高牆的一角。
若對方對自己敞開心牆的一角,夏希認為自己也有責任敞開自己的。不管是多麼小的一角。
即使她根本沒看清自己,信賴只是個偶然,夏希已經不能放著她不管。

夏希拉著女孩,回到自己獨居的公寓。自從一年前第二個共同工作的伙伴殉職後,夏希不曾帶過別人回到公寓。自己走出公寓又自己回到公寓已經成為每日必備風景。她不覺得辛酸難過,只覺得必須往某個地點前進。那個地點是自己生命中必須達成的某件事,為了那件事,自己得要活著,並繼續前進。
她並不知道『那件事』是什麼。
命運給自己的禮物為何,只有謎底揭曉時才知曉。
夏希以『禮物』來稱呼生命給自己的任務,是因為她期待那是件禮物。自己達到那件事後得到的是如拿到禮物般的心情。
在這之前,生活是什麼,是刻苦還是舒服,並不是非常重要。是被朋友圍繞還是只有少數朋友,並不是很重要。
自己是為了某件事而活,為了找尋心中的聖地而活。

直到夏希將女孩丟入無燈光的屋內,女孩忽然蹲下掩著耳朵尖叫。尖叫聲甚至讓人感覺穿透了水泥屋頂。
夏希慌忙摸索牆上,明明是自己的家,這時卻找不到電燈的開關。

當光亮重臨,女孩才停止尖叫。蹲在地上失控啜泣。夏希站在她的身旁,感覺沒有自己適合站立的地方。

夏希的前一份工作是警備犬的訓練員,與大型犬進行交流是專長。對她來說,交流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肢體接觸。

於是她將女孩直接環抱,將她按在自己的懷抱裡。不管她怎麼哭泣撲打。

「沒事了,沒事了。」安撫著,就好像對待失控的大型犬。她很想念曾經一起工作的警犬,當離開之後還覺得自己很孤獨。所以對她而言,與狗交心和與人交心沒有不同,和狗還更簡單,也更單純。

她跪在堅硬的地板上,繼續抱著女孩,使盡全身力量。然後吃力地說出那句話:「要報警嗎?」必須先知道這點。之所以吃力是因為面對女孩的激烈,她沒有自信能給她最好的安排。不知道面對這個破碎的心,怎樣是最好的安排,她只能繼續抱緊她。

女孩激烈地搖著頭,髮絲打著夏希的臉。

根據職業,身為警察的一員,夏希該採取的行動是強迫女孩接受調查,即使她不接受而逃走。但夏希對自己已經失去信心,也不想堅持警察的身份。
那就由她做決定吧。她這麼想。

在這調職前的假期,這是她漸漸偏離正軌的前奏曲。一旦開始,雨點就會慢慢把大地染成深色。

夏希檢視著女孩換下來的衣服,女孩正在她的浴室裡使用沐浴乳和蓮蓬頭。對,就是把所有證據都洗去的舉動,可是夏希沒有阻止她。

女孩的衣物幾乎都被扯壞了,內衣的金屬扣環扭曲變形,下著染血。一看就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不,或許有好幾個男人。夏希檢視著這些最私密的證據,證明惡魔的罪行曾發生過。她拿來一個塑膠袋,像清空垃圾一樣將這些東西都丟進去,然後牢牢打包。

就在夏希清理完那些污物後,女孩打開了浴室的門,只以浴巾擋在身前。浴室的光在她身後,逆著光她以無辜又無措,隱隱依靠著夏希的眼神盯著夏希看。夏希走過去抱住她。
人之所以為人,能為其他人的遭遇而悲傷,夏希並不是鐵石心腸。

洗過澡後濕漉漉的皮膚讓人手滑幾乎無法抱緊,濕氣也纏繞上夏希的身體。不過夏希沒有鬆手,刻意讓濕氣浸染自己,代替暈染在心中哭不出的潮濕。

將女孩引到房間,丟過幾件衣物給她更換後。夏希倚靠著門邊,說出今天的第三句話:「傷口還痛不痛?」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當夏希轉過身看向女孩時,看見女孩的兩行淚水靜靜流過臉頰。這樣毫無聲響的哭泣,與適才的歇斯底里比起來,更讓夏希擔心。夏希走到床邊,伸手以手背為女孩擦拭眼淚。
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反而越擦越多,讓夏希的手指完全被眼淚浸濕了。
即使如此夏希也仍舊溫柔地為女孩擦去眼淚。直到眼淚從她的手腕滴下。

誰讓這個女孩傷心的,我要殺了他,或者是『他們』──這樣的念頭很自然浮現在夏希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