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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聽聞她的消息,是一張殘酷的白紙。

關於她的姓名、地址和年月日,描述得鉅細靡遺,就連原因都清清楚楚。
一封沒有寄件人也沒有郵戳的信件,無緣無故地躺在郵箱裡,但如今我已無心探討這些未解的謎……


『死亡證明書』


開玩笑的吧?
正當如此想道,現實卻適時在我猶豫之時給予重擊──

「喂?」
「不好了!宛晴、宛晴她───」

電話那頭是哭聲,說話斷斷續續不停顫抖更強調消息的真實性,無論是心頭還是腦袋一瞬間全都短路,胃液在翻騰、咽喉同樣正在燒灼……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房間,珍愛的吉他彷彿失寵似被隨手往旁邊一丟,焦急尋找著一點救贖,先後灌下一杯水,然後是一罐啤酒,最終吞下一大口伏特加,用力將酒瓶往地上一砸,玻璃應聲而破、四處飛散……

沒用,全都沒用。
制止不了,來自胸口最深處的騷動,煩躁。
需要更重的、更加激烈的──


臉龐上被劃傷的傷口處留下暗紅色的血滴,濕潤的感覺讓人忍不住觸摸,血色染紅手指、還有一股腥味……──找到了。

我凝視漸漸乾涸的血漬,舉起手以各種角度欣賞它,輕輕落下一吻……但是不夠,完全不夠,還要更多、更多。彎下腰赤手撿拾碎片、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下一秒便忘記痛覺使勁一握──玻璃深深割入脆弱的皮膚,從不規則的傷口中滲出美麗的玫瑰色、漸漸盛滿,讓它順著指縫滑下,優雅的感覺像是美夢一般浪漫,一切歸於無聲……

忽然間房門被撞開來,一個男人、也許還有一個女人,衝到面前抓住我的手腕、神情驚慌,嘴型不斷變換著,拉扯我……他們說些什麼,我並沒有聽見,世界彷彿按下消音鍵,而唯一還記得的行動便是發愣。


再一次被拉回現實時,只記得被一群白衣任意擺佈和令人作嘔的藥水味,手掌纏滿紗布看起來令人厭惡,我卻失去力量扯破它……或者是勇氣。生活已然變調,工作、交友失去執行的意義,所有規律都扭曲,只是燃燒身體的底限在運轉。

唯一有所行動,僅剩渴求血、疼痛。
像是為壓抑心口的躁動而舉行的儀式,一次一次、追求更多,手腕、大腿、頸部……以自身為畫布、像一個瘋狂的藝術家刻畫著筆觸,揮灑湧出的靈感的同時撫慰胸口那一團跳動的灼熱。雖然創作總是被突如其來的訪客打斷,卻依舊不厭其煩地──並沒有尋死,只是他們不能理解……而我也不想說。

一次又一次,渴求,鮮紅的慰藉。


更多。


還要更多。


不夠。







再一次醒來,又是討厭的藥水味……身上緊緊纏繞著紗布,無力。
躺在純白小房間的床上看窗外,是搆不到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