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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元–腥鼠》


　　眼中狠狠盯著的是自己，恨中墮落的靈魂。

　　－渺小。

　　－無能為力。

　　也只能認了，不是嗎？

　　這是第幾天？孤身單影靜靜呆坐在角落，堅決著不吃不喝，骯髒的毛髮感覺無比油膩，不記得上次自己是何時磨牙洗臉洗過身子：乾渴的喉嚨吞嚥的總是口腔裡的臭味兒，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最後一次開口道句話是什麼時候。

　　撤徹夜夜失眠失夢，陰沉的眼底再也沒有了曾經夢幻稚嫩的顏色，臉頰上乾枯了的血與淚使毛髮一大塊一大塊的凝固、打結，感覺渾身不是勁。想必自己的現況一定也帶給旁人十分差勁的感覺，畢竟來往的身影從不願意與我打交道，話題卻時常圍繞著我議論非非，拋來的視線滿是恐懼及厭惡。也罷，外人的同情總是無謂的。

　　－媽媽！您看！好奇怪的大哥哥。

　　－視線別亂擺！招惹不該招惹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欠缺禮儀，行為舉止就是不正當，神的謙罰終究逃不過。

　　－那傢伙媽的真是骯髒，站在這兒還聞的到他的臭腥味，長得又一臉不吉利的，跳蚤和蝨子要是流行了起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我宰了他！

　　也罷。


　　「你的右耳…怎麼了？」

　　語畢，嬌嫩的聲線把我從白日夢中抓回現實，我全身毛髮頓時倒豎。是誰？我急忙轉過了頭，骨子像是生鏽般的僵硬，映入眼簾的是兩隻陌生的未成年女性。遲疑了一會兒便訝異，她倆根本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不是？我在做噩夢？女孩兒們體型差不多嬌小，毛髮略呈亮麗的鉑金色，背上印著三條相互平行的淺橙色弧線，黑珍珠般的大眼滿是緊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覆著我的回答。以外表和那種莽莽撞撞不怕死的個性（她脫口來兒的第一句倒是蠻有創意，不是？）推測來，是賈卡利牙族人。

　　「吱！」女孩們驟然帶有默契的同時退縮了幾步，我現在的神情肯定蠻嚇人的，又加上那女孩方才提到的被撕裂了的右耳。曲線較性感的鼠兒慌忙得向身邊身形較圓滑卻稱身的同伴斥道：「薇子妳好個白癡嗎！不、不要這一開口就給人這麼差勁的印象，」她慌忙面向我招招手，「那個，我家妹子腦子不太伶俐，不好意思。」

　　「啊！不好意思！」口中妹子也呼應。
　　我無聊般的提起右眉，想作弄她們些。反正難得有人向自己攀談，自己自閉下去也不是辦法。

　　看我若有似無的回應，已足夠去說服她們我願意與她們打些交道。

　　身形較嬌小的妹子頓時綻開笑容，銳利的門牙過於潔白使我反射性的瞇眼抵擋反射出的刺眼光線，我開始懷疑我是多久沒見到光了？她樂著問道：「你打哪裡來的？」

　　好樣的，這傻傢伙在不知情之下踩了第二次我的地雷，我正要開口反應她卻迫不急待的繼續說話。「我和珊子－啊，我雙胞胎姐姐－從來沒在這鄰里見過你，新來的？」

　　「廢話，」珊子迅速接話，話中隱藏一絲無奈，「他要不是新來的我們老早就認識了：這村小，不然就是他至今為止都被埋在木屑沙下。」

　　瞧她們上氣不接下氣的自說自話，我看我到頭來也只剩看戲的份。我聽著，她們字字句句都張牙利嘴，挺無厘頭，真不愧是賈卡利牙族。我清咳幾聲好以拉回她們的注意力並確認道，「三線的賈卡利牙，是否？」

　　「是沒錯，具體一點是布丁鼠，我們比較情願被稱作布丁鼠，」珊子瞬，吐舌，裝俏皮。

　　「咦？哪時的事？賈卡利牙聽起來比較帥氣好嗎？布丁布丁的真沒創意，像極個孩兒的名字，」薇子皺眉，爭辯著。

　　「我哪管的了『帥氣』？寧可可愛！」

　　「吱！」薇子對於自家大姐的言論只能翻翻白眼嘟嘟嘴。

　　「是喔，」我聲線平板的作聲結束這百般無謂的爭論。珊子誤以為我是為她們沒給我機會加入話題而語氣不滿，便一臉心虛的詢問我的民族背景。

　　我撇回頭再次面對自己呈現在透明塑膠牆上的倒影，遠方傳來村民模糊的談笑以及孩童的嬉鬧–如此平凡卻幸福的喧嘩–豪不客氣的提醒了我我低劣卑微的身世，路人的嘲弄及藐視驟然在我腦海中炸了出來，像死也不壞的跑馬燈般重複播映。

　　區區幾分鐘內噩夢吞噬了我又將我狠狠丟回現實，我這才從透明牆上的倒影意識到雙胞胎拌合著困惑及擔憂的神情，這下我可把氣氛搞的凝重。啊啊–不過到頭想想，這對雙胞胎姊妹真是遲鈍極了，遲鈍到我想揮拳，難道她們是不看臉任人？不過我依然故作泰然自若嘆了一聲，粉色的爪子指著指自己的背。

　　『３，』看著倒影中的雙胞胎，我數著。

　　『２，』我內折起我第二指爪子，與此同時她們視線沿著我的背脊望去。

　　『哼，１。』雙胞胎烏溜溜的眼珠驟然瞪大，像極了會不定時爆開來似的，珊子戲劇性的將雙爪帶近她的臉頰旁而薇子的耳朵膽怯的壓低著，雙眉微皺，女孩們的嘴唇微開，欲言又止。

　　「逆十字！」薇子終究出聲。

　　哼，我的灰紋與白毛告知我我的父母絕不是金絲熊；羅波夫斯基族不用說：我擺明不怎麼嬌小或溫馴；我鮮紅的雙瞳不將我歸屬於賈卡利亞一族而我並不生於坎貝爾之民族因為我背上的弧線沒有規律：淺色的線條胡亂相插，而深灰的兩條粗線在我毛上更是肆無忌憚的印上了個明晰的逆十字：撒旦教的象徵–對神的悖逆。

　　至於民族什麼的，我聳聳肩、咧嘴一笑：『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