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你想聽歌嗎?」

那時候的他,視覺、嗅覺、味覺都尚未成形,知感尚淺的聽覺使用起來彷彿像隔了層霧似的,必須凝聚心神才能分辨出「語言」這種音轉迅速的音調。而五感之中唯一最為敏銳的,大概只有天生的觸覺。

他能感受到溫度的提升,讓自己的花朵與枝葉都徹底舒展開來迎接的溫暖,他能夠感受到無形的力量輕柔的推動自己的枝葉,偶爾帶來細微的沙塵或訪客。他能感受到溫度降低的日子裡偶爾會掉落下一些東西,總在觸碰到自己枝葉的瞬間隨集散去,然後將一些附著在葉面上的沙塵帶走,並且順著樹幹往下、滋潤著週遭的泥土。

同時他也感受得到有某些行動自如的小生命,總是喜歡在他的枝枒上四處亂竄。最常感受到的就是伴隨著風降落在樹枝上、帶著堅硬勾爪的觸感,還有某些四足動物總是喜歡踩著小小的腳步、在自己枝幹上亂竄,偶爾還會惡作劇似的摘取自己的花瓣。再來就是更大型的、無法靈巧在自己枝幹上奔跑的動物,偶爾會就著樹幹磨蹭身子。這種時候若仔細感受,可以感受到某種柔軟的、帶著微暖溫度的觸感。

「你想聽歌嗎?」

大概是得不到回答,那個聲音又詢問了一次。畢竟是十分簡單的語句、速度又不快,他其實是聽得懂的。但是他並不很明白詢問者的意思──枝枒上帶著勾爪的觸感,問話的應該是隻鳥兒。鳥兒啁啾這種事情本當見怪不怪,但這還是第一次遇上有鳥兒在鳴叫之前,還開口詢問的。

「你想聽歌嗎?」

第三次。那句話是再詢問自己嗎?問的真的是自己嗎?怎麼可能會有動物想跟一顆樹說話?

「什麼?」他強烈的困惑著,枝葉跟隨著意念一陣輕顫。

「太好了你果然聽得到──」那個聲音興奮了起來,勾爪的觸感輕移,然後伴隨著一陣微風、那聲音似乎又更接近了。「前幾天帝流漿之夜剛過,人家都說森林裡那顆最大、最顯眼的白櫻花絕對已經化妖成精了,看來果然沒錯──」

「所以,你想聽歌嗎?」

一切都理解不能,所以他並沒有回答。

「那我就當你想聽囉──那麼我就唱囉──」

然後是一陣前所未聞的鳥鳴。




「嘿,你覺得我唱得如何?」

過了一段時間後,那個聲音向自己問道。

唱得如何?其實他這是第一次見識到那種奇特的頻率,高低音交錯混雜、切換迅速,同時又帶著爆炸性的震撼……想必是擁有十分高深的技巧才足以辦得到,況且在那個聲音出現之時,原本在自己身上四處亂竄亂爬的小傢伙們全都一溜煙的不見蹤影,這的確讓自己感覺舒服不少,所以……

「……不錯。」他沉思了一會兒,如此說道。

「太好了!終於找到知音了──」那聲音開心的喊道,伴隨著翅膀迅速拍動的聲音:「我就想說搞不好植物系的妖族比起那些動物妖怪們更懂得欣賞我的歌,看來果然沒錯!」

感受得到那隻鳥兒正在自己的樹枝上蹦蹦跳跳,他安靜的聽著。

「決定了,我要搬離那群不懂欣賞的傢伙們住來這裡!」那聲音持續聒噪著。「以後請多多指教!」










【後記】

朝辭:喂、報喪鳥,你當年為什麼會想要找顆樹來當觀眾?

黓翎:這個啊……小朝你在吃醋我認識白帝認識得比你要早嘛?(笑)

朝辭:哼。

黓翎:當然是因為樹沒長腳囉?妳不知道要找個不會逃跑的聽眾有多麼困難──

朝辭:……(一樹枝把烏鴉從白櫻花樹上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