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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熟悉的金屬細微碰撞聲讓布朗寧醒了過來，卻仍一時賴在棉被的溫暖中不想離開。聲音持續著。他呆滯了一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挪身子往枕頭蹭了又蹭，慢吞吞地翻身坐起，用力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這才發現沃肯坐在他床邊僅兩步遠的桌前，而且不知道看他看了多久。

他們默默對視了幾秒鐘。

「呃……早安……？」
「……噗哧。」

別這樣面無表情地笑出來啊喂，他憤慨地想。不過說了這麼一句話倒是讓他清醒不少，也開始觀察起周遭。

精緻的水晶吊燈和皮毛地毯、這張睡起來舒服到讓人不想醒的床，還有旁邊看起來就很高級不知道用什麼貴死人的木材做的桌子，就算他沒什麼品味也看得出這房間的價位。再加上牆上那堆門，一看就知道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只這個房間。

簡單來說，不是他們天天住得起的。他的疑惑驟生。

「這是哪裡？」

「帝國酒店，三十樓。」沃肯答。發現布朗寧的表情更困惑後又接著補充：「Prime One的消息靈通，我不放心住一般的旅館。」

Prime One啊啊，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應該是昨天吧，他們遭到Prime One的伏擊，然後他的右腹側好像中了一槍……欸？

他迅速拉開棉被撩起衣擺，然後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沃肯。

「你受傷了？」

槍傷已完整復原不留一點痕跡，彷彿從未有過那灼燙到導致他昏迷的疼痛。目前Unlight這遊戲中可沒哪種已知的傷藥效果如此神奇。

「啊，是。不太嚴重的傷。」

「傷在哪？」

面對布朗寧鍥而不捨的追問，沃肯無奈地捲起衣袖，露出纏著繃帶的白皙手臂。

「就這樣，包紮一下就好。」

其實後背也被關在隔壁的那傢伙捅了一刀，不過他不打算說出來。沒必要讓布朗寧擔無謂的心。

「反正人我都殺了，也算是公平的交易。」

「……都殺了，一個不剩？」

「嗯。」

布朗寧眨了眨眸。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留個活口用來銬問還是人質之類的……畢竟我們還不知道Prime One到底想幹麻啊。」

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格外敏銳啊……沃肯在心裡苦笑。

「我也是這麼打算，但當時的情況已經不允許我留情了。」面色不改地說了謊，他叫出選單看了遊戲顯示的時間。「另外，畢竟不能使用ID定位的區域有限，Prime One遲早會搜查到這裡，所以我聯絡了路德。他大概三個小時後才會到，在那之前你可以再睡一下。」

在沃肯說話的時候，布朗寧一直盯著他的臉。似乎毫無破綻，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雖然很想弄清楚，但坐在溫暖的床上說了這一堆話，此刻也的確感受到不淺的倦意，於是他點點頭。

「那你呢？你來這裡之後……一直沒睡吧？」

「我習慣熬夜了。再說不留一個人守在這的話，遇到緊急狀況很難應變。」

「那我ㄧㄧ」
「你不行。」

話還沒說完就被乾脆地否定，布朗寧的臉上寫著不滿。

「別那種表情。誰叫你一臉『不說話在這裡坐三分鐘我就睡死給你看』的樣子，怎麼看都是由我來比較讓人放心。」

「……你才一說話就讓人氣死啦。」

雖然皺著臉說出幼稚的反駁話語，他卻知道沃肯說的是實話，因此還是聽話地鑽回被窩。即將熟睡之際，他卻突然察覺身邊有些動靜而醒了過來。悄悄拉開棉被一角，正好看見沃肯走進隔壁的房間。

凝視沃肯消失在門後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在布朗寧閉上眼睛之後，沃肯一直回想著他們在遊戲中所遭遇的種種。從最初被布朗寧陷害的ID、害他們怎麼爬都爬不出去的魔女山谷、那個奇妙的花店店長，還有莫名的追殺。現實中可能一輩子都在庸祿裡揮霍人生吧，但在網遊的世界，卻能輕易碰觸魔幻壯麗的景致、體會與死亡擦身而過的緊張。

似乎能理解布朗寧對網路遊戲的執著從何而來了……他微微勾起唇角。

床上青年的鼻息已均勻。沃肯靜靜聽了一陣，決定去釐清一些布朗寧不必知道的真相。他盡量不發出聲響地站起身踩著小心翼翼的腳步，打開那上了鎖的房間。

有些責任只需要自己扛。有些危險……只需要一個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