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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有記憶開始,眼前的景色就是永遠一成不變的那樣。

華美的擺飾、綴滿蕾絲的床,毛茸茸的彩色玩偶,一整間房間。

以及縱橫交錯美麗的金色線條。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但是身體似乎長著被稱作「翅膀」的東西。

「翅膀」和身體是一體的,在我長成沒多久就被用白色的東西包了起來。

我沒有使用過它。

儘管我從沒有使用過它,但也並不需要。

在金色線條的後面那個世界,有嗓音甜膩溫柔的人會從那裏給我足夠溫飽的食物和水,只要我開口歌唱。

不需要特別想什麼,就一支曲調反覆吟詠,那人的嘴角就會往上彎起弧度、眼睛瞇起,開始跟著應和。

有時候還會跳起舞來,她腳腕上被圈起的金色便會跟著鈴鈴琅琅的響。

輕輕脆脆的非常好聽。

我不知道她在別人眼裡是怎麼樣,但至少對我來說她很美。

白金色的頭髮及腰,夢幻的大波浪捲,似乎非常柔軟的模樣。

碧藍的眼似乎跟她曾說過一片叫做「天空」的物品顏色一般相同,靠近我時、能反射出我的樣貌,類似玻璃一樣的材質。

而她腳上的金色圓環有著長長的鍊,源頭似乎在水色蕾絲滾邊的床下,長至墜地、甚至能繞房間一圈又一圈。

通常在她唱歌過後的夜晚,都會有一只古樸的木頭箱子被推送進她的房間。

那箱子裡永遠都有不同的東西,不曾重複過。

有時候是縮小版的人,穿著從未見過的服飾,手腳能彎曲伸直。

有時候是彩色艷麗的衣服,下面是長擺的布,或是僅縫著複雜的花邊。

有時候是精裝的厚實書本,可能是亮皮或硬殼,紙張上面複印著看不懂的圖樣以及據說由文字排列成的「故事」。

還有很多很多我無法形容描述的物品,都曾被裝進容量不小的木箱子裡。

全部都是給她的。

但她卻不曾對木箱子裡的任何東西微笑,像我唱歌的時候那樣。

每次木箱子被送進房間,接下來的幾天她都不會說話、什麼事情都不做,橫躺在床上靜看著我整天。

眼神空洞虛無,從眼睛流下的水滴將她的枕頭染成淡淡的深色。

我就知道接下來除非我開口讓她注意到我的存在,否則我會飢餓很長一段時間。

因為當她流盡最後一滴水珠,眼眶乾涸,就會疲倦的睡去。

直到哪天深夜、她才會慢慢的從床上爬起,神情空洞的給予我食物與水,然後趴在金色線條後的世界苦澀的與我對望。

「我們,都一樣。」

聲音嘶啞著、她這麼說。

手指撫摸著面對我的金色線條背後,冰冷的反光。




                                  ──『金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