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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狼牙兵究竟有多少,只是提劍一味殺戮。

  滿朝文武有多少人看出安祿山的狼子野心你並不清楚,只知道狼牙兵不能進城,不能毀了百姓的家園。

  當年你無力阻止稻香村的慘事不代表現在也無能為力,於是你像殺紅了眼的修羅,奮力斬開一具又一具的軀體,盡自己的棉薄之力。

  是誰先在你身上割出口子已不重要,你眼前只剩下腥紅一片,肩上背上的傷不能阻止你的狂妄殺伐,你宛若殺神矗立在狼牙兵眼前,竭盡所能阻止他們前進。

  混戰中有人喊了你的名字,你卻是疲憊地睜不開眼,仰躺在地。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你不知怎麼失笑出聲,直當那是幻覺。

  那人不可能來的,因為他是正,你是邪,他的師父是那樣嫉惡如仇──而你師父正是他眼中最大的惡。

  「雨哥!」

  你感覺自己靠上了面溫熱的牆,然後下起了雨。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在你頭上響起,就算是幻覺也好,你仍吃力想張眼看看他,無奈渾身氣力盡失,只能無助地癱在原地。

  縱使許久不見,你還是從他喑啞的聲音聽出些許不對勁。他在哭。你以為是雨水的東西或許是他的眼淚。

  你想抬手安慰他卻疲累地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這讓你萬分著急,你從來都疼他護他,哪捨得他傷心。

  你想告訴他別哭,他的布娃娃一直在你身上,你收得很好也照顧得很好,你從來沒忘過他的事,你絞盡腦汁想該怎麼哄他,用盡力氣卻只說出「對不起」。

  對不起,在楓華谷沒能保護你。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將你帶離謝淵身邊。對不起……我只有無限歉意。

  然後就是雨下得更大了。

  你感覺他抱著你放聲大哭。原來你靠著的從來都不是牆壁而是他的溫暖胸膛。

  他似乎在你耳邊低語了很久,風聲馬蹄聲嘶吼聲,你聽不真切卻明顯知道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篝火劈哩啪啦響著,你在溫暖的帳篷內醒來,身邊坐著王遺風。

  「師父,我……」你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讓他按回去躺下。

  「誰讓你自作主張去幫天策府擋狼牙軍?」

  你沒吭聲,靜靜聽訓。你明白自家師父不喜涉入這些,尤其浩氣盟早就出聲力挺,你一個惡人的去也只是抹了谷中上下臉面,但你就是不願見手無寸鐵的百姓被人蹧蹋,就像當年的稻香村,村人的哭號與哀鳴始終在你耳邊迴盪。

  見你有些走神,王遺風顯然當你是負傷未癒的緣故,拍拍你的頭說了句「回來就好」便要離去,卻被你出聲攔住。

  「……師父可知是何人將徒兒送回?」

  你很在意那人的眼淚,但你更在意自己竟然連他的面都沒見到。或許總是這樣,你們一直錯過彼此,楓華谷一別後更是幾近陌路,讓你連見他都成為一種奢望。

  王遺風淡淡望了你一眼,說你睡昏頭發夢了,你一出惡人谷他們就不放心地跟了上來,哪還會有其他人救回你,是谷中長輩們出的手。

  你應了聲沉默了,他沒搭理你,自顧自離開帳篷。

  閉上眼,你緊握著隨身帶著、毛毛的布娃娃,忍不住落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