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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伊爾而言,父母的愛非常抽象,

雖然生於大家族,又是正妻的獨生子,

然而在父親娶了小妾進門後,母親和自己的存在就不曾再映現在父親的眼中了。


於是母親離家,剩下獨自一人。


由於父親總是不希望和自己有太多牽扯,伊爾也盡量避免出現在父親面前,

鮮少待在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廣場等夕陽、看夕陽

──也許減少父親困擾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了。

伊爾漸漸的、從家族中獨立,不再倚靠家族生活,

然而這份成熟,反而又加深了自己和周遭的人之間的距離。


所以習慣了一個人,所以習慣了一個人的夕陽。


遇見杜狄是偶然,不如說,在這附近,不和杜狄扯上關係實在很困難──

坦率又開朗,總是當帶頭的那一個,簡單來說就是孩子王那樣的存在吧。

平常伊爾只是遠遠看著,偶爾因為杜狄的言語或舉動會心一笑,

他覺得杜狄是一個打從心裡快樂的人。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光是看著都能渲染那份情緒。


有一天,自己總是窩著看夕陽的地方,居然長了很漂亮的花,

事實上那只是普通的野花,但是只是一天的時間就開了出來,伊爾覺得很神奇。

「那是洋甘菊哦。」背後傳來爽朗的聲音,伊爾愣了下,轉過頭,才發現聲音主人就是杜狄。

「你每次啊、到這個時間,就會從那裡──」對方指了指樹蔭下,伊爾總是看著他們玩耍的地方,

「──走到廣場中央來,盯著天空,對吧?」杜狄笑著,彷彿很得意自己的發現,

然後他告訴自己,是為了讓伊爾注意到他自己才種的。「因為也想跟你一起玩啊~可是我不會傳授一日開花的秘訣喲!」

這時候伊爾才看見對方左臉上的印記,花的形狀,卻是和眼睛相同的顏色,

笑起來的時候,印記就像綻放了一樣。

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單方面注視著,原來自己也同樣被關心著啊,他在對方眼裡看見了自己的映像。

那之後,伊爾加入了其他人的行列,可是卻沒辦法好好相處。

由於伊爾總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同齡的孩子都覺得很不服氣,

認為和伊爾一起玩就沒有樂趣,輸給伊爾的時候總是一副不甘心的臉,

只有杜狄每次在這種時候,會露出憧憬的眼神,「嗚哇、果然好厲害啊。」總是笑著。


於是有一天,杜狄和家人出門的時候,平常一起玩耍的孩子們突然在旁邊圍成一個圈,把伊爾排除在外,竊竊私語。

起初伊爾只是疑惑,猶豫了半晌,還是走上前去,想要問問情況,然後注意到厭惡的眼神。

「走開好不好,你以為我們很喜歡跟你一起玩嗎?杜狄今天又不在。」其中一個男生說道,而後其他人跟著附和,

接著帶頭出聲的男孩用力推了伊爾一把,然後一群人快步離開。

在男孩走遠後,伊爾面無表情的起身,直到發現自己壓垮杜狄種的洋甘菊後,才哭了起來。


隔天下午,伊爾的眼睛還是很腫。

平常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外頭和其他人玩耍才對,

但是經歷昨天的事,伊爾不想再給其他人添麻煩,即使他知道有杜狄在就會不一樣。

一整天伊爾都躺在床上,他知道杜狄一定會問起自己的事,而後其他人就會告訴杜狄他們對自己的看法。


也許不可能在一起玩了吧。

以後還是遠遠看著就好了。


然而這天晚上,杜狄卻自己上門來了。

「鏘鏘~」伊爾愣愣地看著杜狄從背後拿出小盆栽,再看見有略微皺摺的白色花瓣,一瞬間認出了盆中的植物,

「洋甘菊……」原來沒有死掉。杜狄點點頭,「不用想太多啦,菊科的植物生命力都很強韌哦!」

之後杜狄在伊爾家待了一個晚上,他告訴伊爾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跟伊爾想的差不多,只是杜狄在聽完昨天的事之後,不但沒有動搖,還拋下其他人來到自己家裡來了。

伊爾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過夜,他突然想到,認識杜狄之前,連一起玩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杜狄、我真的、可以、」「嗯!一直都是好朋友哦。」在伊爾的問句結束前,杜狄就回答了句點,

因為伊爾問同樣的問題,這個晚上已經是第六次──

他恐懼著、自己哪一天,會醒過來。

那之後,杜狄和伊爾總是玩在一起,是鄰居幾乎都知曉的,非常要好的竹馬竹馬。

夢境一直持續到那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