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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學前劇情/9歲
　　《吶喊》




　　上‧


　　墜入昏迷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從微小到看不清的視界裡，許多顏色模糊地混雜在一起，竄進耳朵裡的聲音被撕得七零八落，幾乎要被嗡嗡的耳鳴所掩蓋。
　　這就是昏迷嗎？
　　杰拉德疲倦地想著，然後心底有個聲音立刻反駁了他。
　　－－不是的。
　　從還能稍微動作的指尖觸摸到的冰涼，到四面八方地鑽進了骨血裡的疼痛，都指向著他還有意識的這件事實，可即使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眼皮卻還是沉重的睜不開。
　　好痛。
　　他吶喊著。遍及全身的是彷彿要被撕碎一樣的痛楚。
　　而在暈眩和不斷扯動的痛覺裡，驀然，有道聲音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裡。
　　「張嘴，寶貝，求求你。」
　　唔？
　　杰拉德緩慢地反應著。他聽見的聲音充滿了焦急、無措、甚至是恐懼的，然後不久後，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母親的聲音。他聽話地張開了嘴。只不過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嘗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張開了一點縫隙。
　　「嗚……」
　　冰涼的液體從唇邊灌了進去。
　　杰拉德微弱地抵抗著，但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被騰空抱了起來，然後降落到軟綿綿的什麼上面。隨之而來的還有溫熱的體溫，以及那像是要把自己揉進懷裡的力度。
　　他突然很想放聲大哭。
　　多麼愚蠢啊。
　　為了賭氣，刻意從父親的書房偷走了用途不明的魔藥，甚至在喝下的時候，滿腦子也只想著要怎麼報復。杰拉德第一次如此的後悔，就連遍佈全身的劇痛也在嘲笑著他的行為多麼愚蠢。
　　「不會再有下次了。」
　　不會再有下次了。
　　撐著僅存的意識，杰拉德在心裡與自己約束著。



　　下‧


　　在睡前閱讀有趣的麻瓜故事一直是他的習慣。
　　忘了是什麼時候養成的，但最初，他只是在聖誕禮物裡收到了一本關於麻瓜世界的書，然後不知不覺中，被新奇的事物和永無止盡的求知慾給淹沒。
　　讀點睡前故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杰拉德從沒想過這是不被允許的。
　　一直到某天晚上，父親發現那些被藏在櫃子裡面的書本，然後嚴厲地斥責了他，並且當著他的面，把書全部丟進了壁爐裡的火焰中，燒得一乾二淨。
　　空氣中充斥的燒焦味彷彿讓人陷入了一場夢靨。
　　所以他才會偷走那瓶還沒完成的魔藥，然後毫不猶豫的喝下它－－雖然那時喝下魔藥所引起的魔力暴動幾乎要換走了他的生命。
　　坐在屋裡的窗台上，杰拉德隔過玻璃望著逐漸暗下的天色。
　　直到現在，那抹滅不去的意外仍鮮活地存活在他的記憶裡，並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不會再有下次了。
　　杰拉德還能想起那時自己堅定的起誓，以及醒來之後，家裡養了好幾年的貓咪陪伴在他身邊，而他一邊抱著貓咪，一邊反省地說著對不起的畫面。
　　對不起，我錯了。
　　我想他們是愛我的。
　　沒有脫出口的話就這麼被埋葬在心底深處。
　　杰拉德輕輕地將頭斜靠在窗簾上，視線也從窗外的風景移到了隔了幾尺的書桌，只見上頭被書堆的亂七八糟一片，剩下的位置也全被羊皮紙給占滿。
　　腦袋渾渾噩噩的。
　　看來這禮拜規定的作業大概是做不完了。杰拉德懊惱地想著，然後逃避地不去設想可能會面臨的責罵，許久，他嘆了一口氣，疲憊地將淺碧色的眼睛閉上。
　　不會再有下次了。
　　即使過著與那場事故前一模一樣的生活。
　　即使從小陪伴在身邊的貓咪早已死去。
　　即使要未來要完全照著父親安排的走。
　　「啊。」
　　喉嚨急促地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音節。
　　杰拉德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以及緊閉的門扉，一切彷彿回到了從疼痛中醒來的那個下午，接著，腦海中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是猶如催眠般的自語。
　　「我想，他們是愛我的。」
　　是愛我的。

　　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