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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格爾年輕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的微光,但瞬間恢復了柔和,“我剛纔的確嚇了一跳。幸好,您的槍法一流。” 利威爾站在牆邊,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疑惑和煩躁不安,“真應該讓你看看我射偏的情況。” “我會死。”耶格爾平靜地推斷,用他那雙琥珀黃色的、深幽且溼潤的眼睛看著他——男人也是最近才注意到:只有當男孩躊躇滿志時,目光裡纔會閃現出鎏金色澤,“死亡。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他似乎相當中意這個說法,“史密斯先生不但令人尊敬,而且他的歸宿主義論調讓我想起某個著名的家庭教師……” 曾經是一座石像,似乎受夠了口不能言的沉默,鎮墓使者一開口說話便如同受到恩賜一般喋喋不休。但他的神情溫和、聲線平穩,彷彿與生俱來一般,一個模糊而凌亂的念頭閃過利威爾的腦海,“原來你也會……” 死亡。歸宿主義或者別的什麼。 年輕人露出一個笑容,表情鮮活、愚蠢,真實。“因為您,「艾倫•耶格爾」才復生了呀!” 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麻煩。 掘墓人嘴張開著,這個幼稚可笑的褒獎聽起來卻很不錯,似乎比女王宣讀軍功還鼓舞人心,然而他的疑惑不安卻沒有得到緩解。可是少年在微笑,那像極了米迦勒肖像畫的臉如此漂亮,鎏金重新顯現,把一大早的溼霧驅散了……利威爾看向別處,但又忍不住拉回視線——笨學徒始終低垂眼幕注視著他。 為了不和那雙專注的眼睛四目相交,他只好快速拉低他的帽子遮住大半張臉,“要是有身份證該多好!” 收回手臂的動作停了下來——因為耶格爾忽然緊握住他的雙手貼住自己的兩側臉頰,“就算您認為我是麻煩,我也愛您。” 天色變亮,陽光一點點穿過厚重的霧氣。灑在礫石走道上、灑在石灰牆上,灑在苔蘚瘋長的木桶上,一如當初那道不容質疑的聲音「要有光。」她撥開霧氣,照亮了兩張臉…… 沉寂的早晨,一個瘋狂的計劃誕生之日。利威爾維持捧著他的臉的動作,“你對愛情瞭解得太……”他艱難地從腦海裡找出一個形容詞…… “膚淺。” 他用了些力氣掙脫,抽回雙手表示確定,“當然,我不是蔑視人權,但你作為人類時間還太少。” “您想要證明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要是能證明是最好不過……”騎兵隊長捏了捏眉心又踢了一腳木桶,“見鬼我在說什麼!我們要先說一下明天去赫弗諾郡……” “只要不被您摔出去。”年輕人低語一聲便追上前去,一隻手從後面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扳過他的下巴,湊上了嘴。 男人的句尾被一個吻聲取代。驚訝和憤怒的憋氣之後,舌尖和嘴脣決定好好享受……不可思議的男孩,真實的稀有物種,對親吻懷有年輕人特有的好奇和著急——幽暗的小巷裡傳來輕柔而不規律的喘息,和閣層中的匆忙和剋制不同,耶格爾有意地延長了親昵,盡情地感受著男人的嘴脣、他繃緊的腰肢和他無意識下摟抱的雙手——他彎曲膝蓋挺起下腹,隨著舌尖的推進而磨蹭彼此。 因興奮而顫抖的手臂交疊在一起:利威爾碰到了腋下的槍套。冷冰冰、硬邦邦,和艾倫的劇烈起伏的胸膛完全不一樣,但男人霎時清醒過來,猶如被一雙手從深潭中撈了出來——他推開了他的肩膀,宣佈中止這個行為,“聽著,艾倫……”他一邊平復呼吸,一邊撫摸著男孩露出帽沿的一小簇髮梢,“我們不應該在這事兒上浪費時間。” 沒有邏輯和道德的事兒。 煙霧從餐館的排氣口溢位,遮蔽了雕像般的臉孔上,耶格爾用低啞的嗓音重申: “我愛您。” 利威爾氣餒地揮了揮手,叉腰在黑暗處觀察他的眼睛,漂亮、生動,靈魂和祝聖的金色光芒,但風平浪靜。 他承認自己被吻得神魂顛倒,呼吸困難,甚至得到了生理上的滿足,被年輕人一挑逗還差點興奮起來。但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浪潮席捲了他。 不對勁。 掘墓的活計時常伴隨著某些奇談怪論,他對「不對勁」的感知通常分為兩種:多數情況下,心理上的猜忌是可笑的,深更半夜的墓地是普通人的禁忌,那是多數異聞邪說的發源之地——如果被這種情緒左右,可對掘墓沒好處。但利威爾清楚真正的不對勁該是什麼,當復活的屍體從墳墓裡爬出來之前,魔鬼會藏在暗處發笑——那是一種渾身冰冷的毛骨悚然,即使看不見也能清楚地從心底預感到危險。 而此刻,他望見的是一片金色的海洋,溫暖的氣息在湧動,耶格爾的親吻像一個真正的情人一般柔軟細膩…… 那個把人分成活人、死人和……愛人的年輕人。 但不對勁,他說不上來,沒有任何原因。 “我們得去準備一下。”最後他這麼說,強迫自己從那張英俊的臉上移開目光。 腳下,黑貓不停地撕扯他的褲腿。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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