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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兒童節。

他們家的小蘿蔔在前一天看了電視後就開始盧著說要去遊樂園玩，什麼兒童節不可以不帶兒童出去玩、什麼門票有打折去了才有賺到、什麼不去會跟不上時代潮流被人笑老扣扣，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理由盧得他啼笑皆非。

但直到晚上他把小兒子哄上床睡覺時，他都沒有鬆口答應。

小兒子用軟軟的童音和他說晚安時的語調帶了點失落。
他不是沒聽出來，可是直到帶上門前仍是什麼都沒說。

「……閻，你不是幾個禮拜前就跟我說想趁這次放連假時帶小鈞和小狩去兒童樂園玩嗎？所以有特別要我先訂兒童樂園的門票不是？」然後是整理好客廳上樓來準備就寢的神祉帶著困惑不解發問。

「是沒錯。」他勾著淺淺笑點頭。

「那為什麼……」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的神祉在看見人類背後一整片黑壓壓後便立刻閉嘴不問了，好黑好黑！有人類黑黑在玩小孩啦！

×

軟綿綿的小娃娃從床尾鑽進棉被之中爬到他旁邊。

半睡半醒時因此整個完全被嚇醒，司鈞表情複雜地看著實際上才小他兩歲但心智年齡卻不知道小了他多少的弟弟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淚汪汪地瞅著他。

「……葛格ＱＱ」
「……幹嘛？」
「兒童樂園ＱＱ」
「……」
「小狩想去ＱＱ」

「知道了。」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邊在內心默默埋怨了下父親玩小孩卻不哄小孩，邊伸手把矮了他一顆頭的弟弟抱進懷裡，「你先睡覺，當乖小孩乖乖睡覺的話，搞不好睡一覺起來父親就會說要帶你去了。」

「真的嗎？ＱＱ」
「真的真的。」

反正父親根本就已經決定好會帶他們去，憑父親的可怕直覺，明天絕對不會有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會導致他們沒辦法去的。
這才被哄不哭的小孩用短短的手攬住他。
他又嘆了口氣，然後用聽似成熟但仍帶稚嫩的嗓音哄著弟弟睡。

×

俊秀的男人要將睡在他房間的弟弟抱回房的時候，他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為此頓住動作的俊秀男人勾著笑將想爬起來的他壓回被窩之中。

「抱歉，吵醒你了。」

「沒關係。」輕輕搖頭，他揉著眼睛看父親重新抱起本來和他抱在一起睡的弟弟，「父親，弟弟是因為很難過不能去兒童樂園玩才來找我的。」

「我知道。」男人笑著這麼說，「但這是禮物，先說就沒有驚喜了。」

所以原來不說的主因不是為了玩小孩嗎？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複雜了，看到的俊秀男人為此發出了頗愉悅的低笑，然後邊輕笑著邊拿起不知道甚麼時候被放在床頭櫃上面的東西遞到他面前，「給你，本來想讓你自己早上發現，但既然你都醒了也過了午夜十二點就乾脆先給你也無妨，這是你的禮物，兒童節快樂。」

他愣愣地抓著手上包裝精緻的盒子。

「我、我也有禮物？」
「當然，拆開看看吧。」

帶著無法理清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上的蝴蝶結，然後打開上面的盒蓋，盒子裡頭裝著的是他前幾天才看到想買的書。

「這個……」
「喜歡嗎？」
「嗯、很喜歡，謝謝。」

他沒去問男人為什麼知道這本書。
就跟知道男人其實也很疼他一樣。

「喜歡就好，快睡吧，我陪你睡著再抱小狩回房。」幫他把禮物盒放回床頭櫃上後，勾著軟軟笑的男人伸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他揪著被子只露出了一雙眼。

「沒關係，父親，就讓小狩睡這邊就好了。」
「你們兩個睡一張床不會太擠嗎？」
「我可以抱著弟弟，所以沒關係。」
「好吧。」

依舊勾著笑的男人將睡得很熟的弟弟放回他身邊，他挪了挪位置伸出短短手將弟弟小心翼翼抱在懷裡。

然後，沒有就這樣離開的男人輕拍著他的頭。

「睡吧。」
「嗯，父親晚安。」
「晚安，小鈞。」

他想，這是比收到書更開心的兒童節禮物。

×

那是第一個他沒在家裡過的兒童節。

本來以為愛哭愛黏人又愛撒嬌的弟弟不在身邊，又沒在家裡，就不會有人特意幫他過這節日，但那天一早，他仍是收到了明明昨晚又打電動打到半夜卻還是一早睡眼惺忪爬下樓吃早餐的少年塞給他的泰迪熊娃娃。

「這個是……」

他愣愣地抱著幾乎等身高的大娃娃站在瓦斯爐前，懷裡的熊娃娃脖子上還綁著大大的粉紅色蝴蝶結，明顯是出自於某某人的惡趣味。

「禮物，兒童節快樂。」還在打呵欠的少年揉著眼睛趴在餐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叉子戳著盤子裡的荷包蛋和培根，「對了，你先去換衣服，最好方便行動的，等等萊霧哥到了之後就一起出門。」

「出門，去哪？」他困惑地看向少年。

「兒童樂園。」少年拿出了用信封裝著的三張門票放在桌上給他看，「好像是買什麼抽獎抽中的，我也忘了，上禮拜寄到，已經有確認過是真的可以用的門票，就想說正好今天兒童節可以帶你去玩。」

「……真的是抽中的？」
「對啊，上面寫的啊。」

少年指指隨門票寄到的卡片上恭喜中獎的字樣，他看著那張卡片上熟悉的字跡，還有角落小小一行兒童節快樂，漾開了帶幾分無言幾分欣喜的笑。

──謝謝。

×

那年的兒童節，他正忙於準備即將到來的期中考，但唸書唸到一半，他家那個長大之後就沒有小時候那麼黏人的弟弟便推開他房間的門鑽進來。

「哥哥哥哥──」
「……幹嘛？」
「明天是兒童節ㄋㄟ？」
「所以？」
「一起去玩慶祝？」
「……但你已經不是兒童了吧？」
「唉唷，不是兒童也可以過兒童節！」
「那期中考呢？準備好了？」
「……」

看著瞬間沉默的弟弟，他嘆了口氣，就知道他肯定還沒把書唸完，「跑出去玩到時候萬一因此考不及格我可不管你喔。」

「葛格ＱＱ」

瞪著淚汪汪的弟弟他又嘆了口氣。
都十幾歲了拜託不要給他裝可愛！

「……那你回來之後就要乖乖唸書？而且你要負責去和父親母親報備？」最後，他仍是在嘆了口氣後放下課本，答應了一起出去玩。

「好！謝謝哥！」有小孩一秒舉雙手歡呼。

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弟弟歡樂地跑出去後，他重新將視線移回唸到一半的課本上，同時稍稍挪了桌上的參考書蓋住露出的遊樂園門票一角。

……

嘛、他覺得他越來越能理解為什麼父親這麼愛玩弟弟了。

×

後話。

據說隔天有小孩因為出去玩了整天沒唸書，回來後為此被按在書桌前唸書唸了一天差點唸到哭出來才終於把考試的東西準備好。

嘛、誰叫兒童節的隔天是清明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