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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延續的光

　　自從卡洛絲·阿爾娜失蹤後，阿爾娜家就由她收養的一對兄妹——哲與鈴操持。
　　雖說兄妹倆處事得宜，名下也有產業能維持生活運作，但因兩人私下被詬病的出身，以及沒有卡洛絲——那個憑著科研，在上層圈子站穩腳跟的人——坐鎮，阿爾娜家的地位終究是一天不如一天。
　　阿爾娜宅並不大，畢竟原主即便躋身上流，但仍習慣保持低調。話雖如此，也還沒小到整理不出一間空房來。
　　在讓人給暈倒在家門前的人診治時，兄妹倆就讓家裡的智慧管家帶著邦布們把倉庫整理出來，打算把人暫時安頓在那。
　　那裡原先是間客房，後來發現實在沒什麼用處，才被改建成儲藏室。裡頭沒有窗，即使是早上，關起門來也是一片漆黑。以前留下的家具堆在角落生灰，經過邦布們的快速處理，才算有能住人的樣子。
　　美中不足的大概只有因長年放置，導致現在才發現燈的線路似乎有問題這點了。
　　
　　Fairy把人搬進去安置好後便去處理其他事，哲走出房間，順手關上門，他朝站在走廊窗邊的鈴問：「查到了？」
　　鈴點點頭又搖搖頭，梳理整齊的俏麗短髮貼在頰邊晃動，「查是查到了……」
　　「有狀況？」
　　「嗯……艾爾迪克家族，代號烏鴉——除此之外，一片空白。」鈴說：「先不說什麼時候加入艾爾迪克這種資訊，連基礎的個人資料都查不到。」
　　「艾爾迪克家？」哲皺眉，「烏鴉……以前沒聽過這號人物。」
　　「對呀，像憑空出現的一樣。要不是今天一早收到艾爾迪克家亂成一團的情報，我還真沒想過往那裡查。」
　　檯面上的世界有多光鮮，暗影處就有多污穢——艾爾迪克家正是陰影裡最活躍的那個。只要金錢到位，沒什麼不敢接的，是兄妹倆的拒絕往來戶。
　　對視一眼，哲若有所思地一下下敲著窗台，「總之，先等蕾——」
　　話音未落，鈴握在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哎呀，來得正是時候。」
　　
　　接通電話，打開擴音，成熟女性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我說鈴啊，下次有急事也別說得那麼簡短，我還以為是哲看到血又暈了呢。用有限的器材採集樣本很花功夫的。」
　　「咳咳，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下次會注意的，妳都念好久啦，我們還是先說重點吧？」
　　「哦，對，說正事。剛剛幫那小伙子檢查時，不是發現了脖子上的針孔嗎？從那提取出來的殘留物，毫無疑問是近期加急收繳銷毀的那批稱頌會藥物。」蕾的語氣嚴肅起來，「在提升身體機能的同時遮蔽痛覺，以達到類似『狂戰士』的效果……」
　　「與此同時，它帶來的是強烈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於成癮、幻覺、感官失調……最嚴重的，可能會在效果結束的瞬間讓所有器官急速衰竭……那小伙子現在還好吧？」
　　「嗯。」哲簡短回應道：「還沒醒，目前沒有異常狀況。」
　　「那就好。」蕾聽起來鬆了口氣。
　　「我猜，妳不只有這個要說對吧？」鈴笑著說，「如果只有這樣，妳應該只會簡訊告知，才不會打電話呢。」
　　「挺了解我的嘛？這都讓妳猜對了。」電話那頭的蕾聽起來很是愉悅，但她接下來說的話，卻將她透著電子音而失真的聲音渲染得更詭譎。
　　「樣本分析出的數據很不得了……我簡單說，知道藥品櫃吧？這小子的身體啊，就像一個被排滿了藥品的藥品櫃。不同功效的藥劑被巧妙地融合在他體內，一環扣一環……雖然我無法斷言，但大概是稱頌會的手筆……真是夠變態的。」
　　「什麼？」鈴愕然捂住嘴。
　　一旁的哲一貫沒什麼表情，微微睜大的眼睛卻也表明了他的驚愕。
　　「還沒完，」蕾繼續說：「他脖子上的藥劑應該剛打進去不久，但和之前精密排列的藥劑不相容，所以產生了相斥反應——它們應該來自不同的派系，你們也知道稱頌會裡面多亂——不過幸運的是，他體內的那堆藥劑累積夠厚，保了他一命。」
　　「這算幸運嗎……」聽完的鈴訕笑兩聲，「要不是那些藥劑，也不會出現相斥反應。」
　　「但如果沒有前面那些，他後面那針打下去可能要死哦？這不幸運嗎？」蕾反駁著，但聽起來很無所謂。
　　「好吧。」
　　「我說到哪了……哦對。我大致分析了一下那些藥劑的成分，跟大多稱頌會推崇的一樣，作用都是強化肉體或是活化細胞，所以他身上的傷雖然很多，但淺一點的大概晚一點就沒痕跡，深一點的過兩天也會好。」
　　「聽起來是好事。」
　　「別太早下定論……因為相斥反應的關係，原本的藥劑結構部分被破壞了。它們也是有副作用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至於副作用是什麼……我還沒分析完，不過稱頌會嘛，幻覺和成癮大概都少不了啦，哈哈。」
　　蕾輕聲笑起來，但兄妹倆就笑不出來了。還來不及考慮是否要繼續留著人，蕾就彷彿看到他們苦惱的模樣，貼心地把問題拋到他們眼前：「好了，那你們要怎麼處置這個可憐蟲？如果交給我的話，我只能如實上報，我不保證懷斯塔那群瘋子會做出什麼。」
　　「……每次聽妳說懷斯塔學會，我都不知道他們和稱頌會哪個更瘋一點。」鈴無語。
　　「用瘋比瘋有什麼可比性嗎？」蕾說，兄妹倆能想像她在電話另一邊聳肩的姿態，「他們的差別只在於可不可控。」
　　鈴和哲交流了一會，才由哲回覆：「先交給我們看管吧，真有什麼事我們再通知妳。」
　　「行，之後又分析出什麼我再跟你們聯繫，那如果羅蘭他們要是問起我今天怎麼被你們叫來，我就說阿爾娜家的大少爺又被血嚇暈了。」蕾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又愉快。
　　才說完，她又補了句：「話說，以後有來路不明的傷患倒在家門口，請先聯絡專業人士處理，我又不是醫生。」
　　話畢，不等哲回應，蕾就掛斷了電話。
　　
　　「『實驗品』……真是令人不快。」鈴說。
　　「嗯。」
　　得到哥哥回應的少女回過神來，她把手機收回外衣口袋，重新揚起得體的笑容：「已經這個時間了……哥哥，我先出門巡視商——」
　　「砰！」
　　巨大的撞擊聲打斷了鈴，兄妹倆同時轉頭看向暫時安置陌生人的房間，其後斷斷續續響起的哀嚎透過門板傳到兩人耳中。
　　想起剛剛那通才掛掉不久的電話，鈴面色僵了僵，「不會吧……？這麼快就發作了？」
　　哲安撫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去看看，妳別靠過來。」
　　「好，有需要的話就喊我！」
　　
　　短短幾秒的功夫，房裡傳來的聲音減弱了，活動的消失帶來令人不安的聯想，哲沒有猶豫太久就打開了門。
　　門內一片漆黑，哲在重複按下燈的開關幾次後，才想起燈壞了這件事。於是他把門拉得更開，試圖讓光線多照亮一塊地方。
　　哲皺起眉，這裡的暗連午後的光線都難以揮散。床在更裡面一點的地方，陽光照不進去，他只好摸著黑往床的方位走。
　　「嗚、呃……」
　　耳邊傳來的聲音細小又脆弱，像小動物發出的哀鳴。哲原地停了一下，確認發出聲音的人並沒有其他動作，才三兩步來到床邊。
　　「你怎麼樣了？」
　　哲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他伸出手往床頭摸去，那裡有個東西縮成了一團。掌心才觸摸到他的身體，哲就感覺到從掌下傳來的顫抖，他似乎在喃喃些什麼……
　　剛側耳準備細聽，床上的人卻在這時出手揪住哲的衣服，把他拽了個趔趄。幸好哲迅速伸出手撐在床上，才免去了摔在床上或傷患身上的下場。
　　「喂——你這是……」
　　被襲擊的體驗令人不悅，哲握住拽著自己衣服的手，卻發現怎麼拉都拉不動。
　　自己的力氣有小成這樣嗎……？
　　沒把人拉開就算了，隨著人手上加大的力道，哲反而又被迫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距離近得像是人躲進了自己的懷裡。
　　哲寒毛直豎。陌生人的體溫、顫抖與吐出的熱氣透過輕薄的襯衫傳達到他皮膚上。
　　無論如何，這距離都太危險了。
　　做了個深呼吸，哲強硬直起身，想藉此拉開距離，然而身下的人像是察覺了他的意圖，不僅掙扎著把自己更加往哲的懷裡塞，嘴裡含糊的呢喃也清晰了許多。
　　「不要……不要把我留在黑暗裡……好恐怖……沒有燈沒有光什麼都沒有……」他哽咽一聲，聽起來更可憐了，「只有我自己一個……好恐怖……不要丟下我……嗚……」
　　哲起身的動作停下來了。
　　這是……怕黑？還是做惡夢？
　　總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燈壞了，目前也沒多餘的空房可以讓他立刻換過去……
　　哲張張嘴，妹妹的名字在舌尖轉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他想到……小時候剛來阿爾娜家時，他也需要夜燈才能睡得著……那個夜燈哪去了？他記得，好像把人挪過來時還有看到，好像是放在……
　　哲一手安撫似的拍了拍黑髮青年的背，一手往擺在床邊的梳妝台上摸去。
　　……有了。
　　抓著夜燈的插頭往床頭的插座戳半天，看到夜燈亮起來的哲總算是鬆了口氣——幸好，大燈的線路和插頭的線路不同，還能用……
　　那小房子造型的夜燈不大，但亮度倒是可觀，讓哲不禁疑惑自己小時候怎麼在這樣的光裡睡著的。可現在不是懷舊的時候，哲輕拍懷裡人的背說：「……有光了，不用怕了，你很安全。」
　　懷裡的人聞言，手遲疑地放開，稍稍拉開距離。燈光從哲的身後打來，把哲的輪廓暈上一層柔軟的光邊，也照亮黑髮青年金色的雙眼，一滴淚水還掛在他的眼角，在光線下閃閃發亮。
　　「你在發光……你是太陽嗎？」
　　「什麼？」
　　黑髮青年在哲不解的目光下重新靠進他懷裡，「你好溫暖……我也有……太陽……」
　　「……」
　　哲面無表情，對著青年扯著自己衣角的手發了會愣才把人拉開。他把重新睡過去的青年放回床上，輕輕撩開他身上的衣物，藉著燈光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和蕾說的一樣，早前鮮血淋漓的傷正在癒合，甚至一些較淺的傷口已經沒了痕跡。確認傷口沒有崩裂，哲留著夜燈，退出了房間。
　　這次，他把門開得大大的，沒再關上。
　　
　　「哥哥？發生……什麼了嗎？」鈴看著哲身上被揉得一團亂的布料驚呼一聲，目光變得擔憂，「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他掙扎了一下，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哲說，「好像是怕黑。」
　　「怕黑？」
　　「嗯，我開著夜燈，門也先別關了。等等讓Fairy關注點。」
　　聯想到青年身上的那些藥物，作為實驗品……難道說以前一直是被關起來的？
　　兄妹倆顯然想到一處去，神色不約而同地難看起來。
　　鈴晃晃頭，打起精神，她依舊擔憂地看向兄長，卻發現他竟然稀奇地出了神。
　　「還發生什麼了？」鈴問。
　　哲靠在窗邊，手點了點窗台，思考片刻，他說：「可能是錯覺吧……他有點像『貓』。」
　　「貓？」鈴疑惑地眨眼，半晌了然地啊了聲，她不再深究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去巡視商鋪……艾爾迪克那邊我再看看能不能掏到點消息。」
　　「嗯。辛苦妳了。」
　　「不辛苦！」鈴笑了笑，「我會帶點心回來，等你晚上『商談』結束，我們一起吃吧！」
　　「好。」
　　哲靜如深潭的綠眼睛，浮起點點笑意。
　　離開前，哲又往房裡看了一眼，帶點思慮和審視。一步過後，他轉回了頭，彷彿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瞥。
　　阿爾娜宅的一角重新恢復寧靜，陽光鋪滿了整條走廊。而祂照不到的地方，有一盞燈替祂延續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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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沒聽蕾說這藥傷智力啊……？（X
兄妹出場啦！跟原作相比，這邊主要災禍不是以骸空洞，而是稱頌會做實驗搞出的實驗殘骸（人體變異），不管怎樣稱頌會還是那個大頭ODOb
至於懷斯塔學會我把他們也設定成一堆科學怪人，但跟稱頌會比起來多了合法性和可控性這樣。
下章淺羽就醒啦，進度順利的話應該能寫到被法厄同雇用……順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