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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者〉


螢石 / 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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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差交錯的教學樓裡，螢石解決完學生的提問之後，隨意往下一撇，便見底下熙來攘往的咖啡廳戶外座位區裡，靠著花圃邊，一桌擠滿六人的客桌椅，花火正沐浴在一束陽光之下。

金瞳在笑彎起的眼裡閃爍著璀璨的光，笑容溫吞帶著魅力，在他身旁的其他人影頓時載浮載沉起來，全然入不了螢石的眼。

他微微一瞇，想要讀清楚正與同學開心說笑的花火究竟是因為談及什麼而心情愉悅。

——愉悅嗎。

他輕輕將手放到圍牆上透著冰冷的鐵製欄杆。

花火的層層面具底下，是就連自己也早已分不清的輪廓。

那孩子究竟是愛笑還是不愛笑，他的哭泣有沒有一次是真心的，還有那刻意落在他嘴角的親吻，溫度是如此輕描淡寫到他一個抬頭便已然失去一切……但無妨。

因為他知道，花火需要他。

他拿出手機，給花火發出訊息：有急件要送，來我研究室。

他俯視著底下的花火，那人低頭看了眼手機，動作稍有停滯，然後他打斷同學的話語，笑容稍上歉意，說他必須先離開了。

同學們中有位女孩顯然對他的離去依依不捨，目光緊緊追隨花火，甚至還出手拉了拉花火的制服外套，說了些什麼，但花火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拍拍她的頭。

螢石看著花火轉身後笑容立刻收斂回去，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然後便走進他的視覺死角。

螢石悠悠地回到自己的研究室。

他望著桌面的馬克杯稍微恍了些神。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怎麼等待花火的出現。

他或許要坐在桌前，表現出一副跟平常一樣的慵懶姿態，他或許可以窩在他舒適的角落裡閱讀典籍……不對，他可能得先想想那封訊息裡所謂的「急件」究竟是什麼。

然後螢石輕輕笑出了聲。

他的腦海在瞬時裡閃過太多不曾有過的起起伏伏。現在的自己是患得患失的，或許還有些戀愛腦——就跟那些曾經被他不屑一顧的輸家的姿態一樣。

不多時，花火敲響了研究室的門。

螢石也沒有刻意收起自己嘴邊的笑容：「請進。」

花火進來時，第一眼看見這樣的螢石，微微愣了一愣，心中閃過「不會這人又想在自己身上找點樂子？」的念頭，但旋即，他俐落收斂起那些不重要的思緒，下意識戴起防禦的面具，比平時更為淡漠的說：「急件呢？螢石老師。」

「花火同學真快——」螢石也不慌，幾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半靠上去，「不過剛剛來問我問題的同學說他可以順便送一趟，我就讓他去送了。」

「是這樣嗎。」

「是啊，幫花火同學省點力氣。」螢石稍微收斂了些笑容。他總覺得自己在某種失控的邊緣，但現在不是個可以好好探究的時刻，他悄然抬眼，對上花火的目光：「省下來的時間，花火就可以跟我多說些話了。」

「我等等還有課。」花火說，「我覺得我已經跟你說很多話了。」

「不夠。」

面對螢石的無理取鬧，花火只能無奈地抿抿嘴。

他跟那人之間的契約，地位關係從本質上來說就是那人在上，他在下——就像他接到那人的命令後就得立刻拋下一切來到他面前一樣。

有捨有得。

他悄悄在心裡默念一遍。

「接下來的課很重要，請螢石老師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了。」花火邊說，邊主動走向螢石，抱了一下他，又很快離開他，往後退出一段安全距離：「這樣夠了嗎？」

螢石的嘴角還是繃不住，向上恣意揚起：「為什麼你覺得我需要你的擁抱？回答我，滿意了就讓你走。」

花火往後退開一步，從窗戶落進的光又再次巧妙的傾撒在他身上，金色眼瞳看上去淡漠疏離，偏細長的瞳孔卻如此深邃無邊。

螢石花費好大力氣才阻止自己毫無理由地朝花火走去。

「因為螢石老師對我從來不隱瞞。」

「我要真話。」

花火微微歛眼後，又抬了起來，聳肩：「面對狩獵者，我只是盡可能地滿足罷了。」

螢石滿意地讓花火離開他的研究室。

他慢了些許才離開研究室，看著那人回到底下的大廳，回到同學當中。沒多久，上課鐘聲響起，幾人前前後後地離開。

就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螢石看見花火抬起頭來，準確地撞進自己的視線裡。

那人的笑容在陽光下如此璀璨耀眼。

真是——究竟，誰才是狩獵者。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