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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是在某日天氣晴朗的午後，替苓玉買回糯米粉的時候。

他抱著手中厚重的粉袋，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苓玉的笑容，他第一次看到那個男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女孩羞澀的笑靨。

——心裡倏地湧起的酸楚是怎麼回事？

他邁起大步走到笭玉和男人的中間，低著頭沉默不語。

「啊、吉見，你來啦！正想著要介紹木禩給你認識呢！」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被對方摟了住，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比和吾在一起還要開心嗎？

我們認識的時間，應該比妳和他認識得還要久吧？

「……怎麼啦？吉見，看起來很沮喪耶！剛剛買材料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被老闆刁難了？」笭玉微微蹙起眉，眉間凝著對他的擔憂。只見對方有些悵然地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又搖搖頭，垂首。

「吾沒事……妳剛剛說這位是……？」悶悶地問道，其實他壓根不想知道眼前的人是誰，方才抬頭看向笭玉的時候也沒那興致去看旁人長得什麼模樣，如果這個男人能快點離開就好了，自己是這樣想的。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好，但是他就是想那男人快點離開，至少離開笭玉的身邊。

「噢！」笭玉聽到吉見的疑問便漾起燦爛的笑容，鬆開了原本環著吉見的手，然後抱住了身旁的男人，一臉幸福的模樣。「他是木禩，是我的未婚夫哦！」

……未婚夫？
吉見愣了愣，似乎不太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他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但下一秒又收回眼神，然後撇開臉。
啊，想起來了。
之前有聽認識的訶慕人說過……雖然訶慕族行的是走婚制，但這樣的事情在族裡還是有的。
『單身男女情投意合而互許終身，先訂定婚約，在未行禮前兩人為未婚夫妻，挑選好良辰吉日後再行實禮。』

「……騙人。」

「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苓玉的笑容瞬間凝住，她睜大杏眼望著眼前的狐狸，原以為他會同自己一般歡喜，且祝賀自己的。

「妳和他認識的時間有跟吾久嗎？他有吃過妳親手做的麻糬嗎？吾和妳每天在一起，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妳卻說妳喜歡他，要和他共結連理嗎！」似乎因著情緒激動的緣故，吉見脹紅了一張臉，聲音漸大，惹得村裡人紛紛探頭走近瞧著。

在照顧吉見這麼久的時間來，苓玉從沒看過吉見如此模樣，不禁有些驚嚇著，她顫著手想拍撫吉見，卻被對方一手推開。

「吉見，木禩來找我的時候都是你替我買食材，或是你在灶房裡做糕點的時候，所以你才沒見過他……我和他認識半年了呀。」

半年？所以他們近十年的相處抵不過這區區半年？

思緒混亂之餘，吉見還不能理出自己對待苓玉是抱持著怎麼樣的心態，他只知道自己在苓玉心中的地位不及眼前男人來得高，這件事情就足以讓他難過得無法開口了。

見吉見沒有說話，苓玉抓緊了這樣的空檔又繼續說道。「吉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沒事的！木禩是老實人，而且我和他興趣相投……對了，他也會做糕點哦！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來找我攀談的，我想你會喜歡他的，木禩也會喜歡你的……對嗎，木禩？」

「我常常聽苓玉提起吉見的事情呢，聽說原本你被苓玉發現，是個難以親近的人，但是在和苓玉相處之下慢慢變得溫和謙恭，也幫了苓玉很多的忙……」或許是知道吉見不喜歡自己，木禩聽到苓玉找話給自己接便急忙開口，希望能讓吉見對自己有多些好感。「苓玉說，和你相處這些年，你對她就像弟弟一樣的親密呢！」

聽畢，收在布帽下的狐耳抖了抖，吉見臉上的憤慨逐漸轉為悲傷。
「……這樣啊。」他的語調比起方才平淡許多，也冷靜了些。「抱歉，方才是吾衝動了……你的名字是木禩？」

「是、是的。」木禩口氣僵硬地答道，似乎是太緊張的關係。

「吾想問你，」吉見垂下眼，望著手上的粉袋，在說話的同時，意識卻不知飄忽到何處。「你會好好地保護苓玉姑娘嗎？一輩子讓她幸福？」

聞言，木禩的眼神瞬地堅定起來，似乎還閃閃發亮著。「我很喜歡苓玉，不，我愛她！所以我一定會讓她幸福、好好保護她的！保護她、她的餅舖，還有我們的未來！」

「……」吉見點點頭，再次抬起臉時，面上揚著如平常一般爽朗的笑容。「太好啦，祝你們幸福哪！希望婚後吾不會成為你們的電燈泡才好，哈哈！苓玉姑娘，吾先把糯米粉放進店裡啊！」

不等苓玉回話，吉見駝著身閃進屋中。

「這個吉見今天真是奇怪……該不會方才老闆真的找了他什麼麻煩吧？等等找老闆算障去！」苓玉自言自語著，然後望向木禩，兩人會心一笑。



走進店鋪後，吉見走到收銀櫃台後方，然後席地而坐，縮起身。
大概哭了吧，他不知道，自己衣布上的花樣都瞧不清了。

他擔心、他難過，因為從今以後，苓玉的溫柔便不再屬於他一人了。

而且……

『苓玉說，和你相處這些年，你對她就像弟弟一樣的親密呢！』

這句話就像疙瘩一般，黏在膚上久久不散，令人不悅。
吉見明白了些什麼，但在他明白的剎那，一股強烈的愁感又襲上心頭。

他生平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愛慕之情，但那人心卻不在他身上。

既然如此，就守在她身邊吧。




至少還能嚐到一些溫柔的餘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