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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傳說之嫦娥奔月》



「聽說了嗎？射落九個太陽的是個凡人！」

「是啊是啊。聽說他力大無窮，箭咻的一下就把太陽射下來了！」

「而且還是個帥哥！」

「你又沒見過人家，怎麽知道是個帥哥？」

「哎唷，這些英雄人物肯定都是帥哥的啦！」

「吶吶，要不要去偷偷看看？」

「咦？這不好吧！要是被王母娘娘知道的話…」

織女在一旁織著布，就算沒注意聽，仙女們聊天的聲音還是會飄入耳中。

這世間英雄太多了，有甚麽了不起的？帥哥又怎樣？如果是美女的話我還有點興趣……

「織女～我們要到凡間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織女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明明沒有加入話題怎麽也把我牽扯進來？

「私自下凡可是大罪，你們就不怕王母娘娘責罰嗎？」

「放心啦！」仙女甲神神秘秘的靠近織女耳邊低聲道：「王母娘娘現在正忙著管月老跟孟婆的閒事，才沒空理我們呢！」

「對對對！」仙女乙也湊過來，拉著織女的手蹭了蹭，「去嘛去嘛，機會難得啊！」

最後，織女禁不住眾仙女們的威逼利誘撒嬌哀求，只好跟著一群好奇心旺盛（或者是反叛期到了）的仙女們偷下凡間。



「這裏到底是哪裏啊？」

「嗯…那個后羿應該是住這附近的啊？」

「我們為甚麽要走路啊？飛不是更快嗎？」

「不行！來到凡間就不可以飛啊！被人看到怎麽辦？」

誰叫你們都不好好看清坐標才降落！迷路怪得了誰？

織女心中默默吐糟。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值得為這些笨蛋生氣。

「哇！你們看！有個水池耶！」

「真的耶！水好清啊！」

噗通！噗通！

世人眼中遙不可及，舉止優雅的仙女們。

就這樣一把脫掉衣服，然後像青蛙一樣，一個接一個噗通噗通的跳下水池。

難道這樣就不怕別人看到嗎？

織女覺得自己連吐糟的力氣的都沒有了，嘆了一口氣，也跟著脫下衣服進水池玩樂。



咻！

嗚！

踫！

箭，離弦而發。

目標，中箭、悲鳴、倒地不起。

這就是后羿的狩獵方式。

走近獵物，一動不動的已氣絕身亡。

一箭斃命，后羿滿意的點了點頭。

「啊！！！！！！！！！！！！！！！！！！！！」

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然後一群黑影飛往上空。

那是甚麽？妖魔鬼怪？

后羿顧不得地上的獵物，抄了家伙直奔尖叫聲傳來的方向。



「你可以把衣服還給我嗎？」

「對不起，我會把衣服還你的。可是你可以答應成為我的妻子嗎？」

一名少女躲在池中樹影陰暗處，光線昏暗看不清長相。

一名少年抱著一件衣服站在池邊岸上。

「發生甚麽事了？」

后羿趕到見著這副奇妙的光景，有點不明所以。

「甚麽人？」少女的聲音自池中傳來，少年則露出警戒的眼神，一言不發。

「在下后羿，正在附近樹林打獵。忽然聽到一陣尖叫聲，因此過來看看發生了甚麽事。」

后羿…？

「閣下來得正好，小女子名叫織女。這男子偷了我的衣服，還威脅說要我嫁給他才肯把衣服還我。」

織女的聲音滿是委屈。

「呃…不…我沒有威脅的意思……」少年見面前的壯漢面露凶光，頓時慌了手腳。

「登徒子！！！」

后羿正義感爆發，雙耳已聽不進任何聲音。

一記直勾拳往少年的臉上揍了下去。



「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

據自稱牛郎的少年所說，父母死後，嫂嫂便看他不順眼，把家中一頭老牛給了他便趕他出家門。老牛見他可憐，想為他討個老婆，教他在池邊偷個女子的衣服便可娶她為妻。

后羿見牛郎心有悔意，織女似乎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就隨意教訓了幾句了事。

右眼頂著一個黑眼圈的牛郎磕頭謝過，便逃命似的滾回家去。

「姑娘家住何處？需要送你回家嗎？」

后羿外形粗獷，倒也是個君子。

「你沒辦法送我回家的。」織女笑笑，「實不相瞞，我本是天上的仙女，想在人間遊歷一番，暫時還沒有落腳處。」

反正都來到人間了，身邊也沒了那群吵鬧的仙女，不好好玩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家尚有空房可以暫住。不過我要先問過妻子意思…」

原來已經成親了啊。

跟著去看看也好，那群膽小鬼看到個人類小子就全都逃了，這下就等著我跟你們炫耀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嫂子，你看看我新織的布怎麼樣？喜不喜歡？」

「嗯…光滑柔軟，紋理細緻。真不愧是織女，此布只應天上有啊！」

「嫂子太誇張了啦！」

「一點也不誇張！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買你織的布嗎？這麽上等的織工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的。」

「嫂子等等！」織女按著那雙準備打包布料的手，「其實…這匹布我是打算給你做新衣裳的……」

織女有些羞澀不敢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輕聲的說：「你看看喜不喜歡？」



住進后羿家已有月餘。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后羿的妻子時，織女只覺得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人，甚至連天上的仙女比不起這等姿色。當后羿介紹「這是我的妻子嫦娥」時，織女甚至只顧呆然盯著對方的臉忘了回應。

聽到嫦娥問后羿：「你要納妾？」時，織女才急忙搖頭擺手否認。

后羿只說織女是他在樹林中救回的一個女子，現在無家可歸暫時收留她。

嫦娥也深知丈夫正義感過剩，沒作多想就答應了。

為免村裏的人閒話，織女都以后羿遠親的女兒的身份介紹自己，稱后羿夫婦為「大哥」「嫂子」。

不想白吃白住，織女讓后羿買了一台織布機，打算利用自己的能力織布賺錢。

沒想到天上與人間的技術差距這麽大，織女織的每一匹布，在人間都是極品。本想只想保持低調的織女，名聲也難免被宣揚開來。

嫦娥本來對來歷不明的織女抱有一點戒心，但在看過她巧奪天工的手藝，以及這手藝為家計減輕了不少負擔後，對織女的態度就好了許多。

兩人閒暇時會一起逛逛市場，嫦娥會送織女一些小禮物。也讓織女見識到，美女拋一個媚眼，比起大嬸聲嘶力竭殺價半天要有效得多。



「怎麽突然想要做新衣裳給我？」嫦娥笑笑，覺得臉泛微紅的織女煞是可愛。

「嗯…受了你們這麽多照顧，小小心意而已…」

「照顧甚麽呢…明明是我們靠你織布維持家計才對。」嫦娥輕輕的摸了摸織女的頭，「謝謝你。」

「嗯…」織女的臉更紅了。

「靠后羿打獵維生，我們的哪能生活得這麽好……」

「師娘！我們回來了！」

「看！還有這麽個不成器的弟子呢！」嫦娥下巴努了努活力滿滿衝進家門的少年，也就是當初偷了織女衣服的牛郎。

在那之後過了數天，牛郎來到后羿的家。說他深感放牛維不了生，決定要向后羿拜師學藝。看織女不記前嫌，后羿也樂得多個苦力差遣。

織女順著嫦娥的視線看去，只見后羿進門後用力巴了一下牛郎的頭頂，牛郎笨拙的到嫦娥面前低頭道歉。

嫦娥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兩人獻上戰利品便到廚房張羅晚餐。

想當初在天上織布時很快樂，就算一個人也怡然自得，並沒有像其他仙女一樣，對人間有著龐大的好奇心。不過是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而已，為甚麽會對這樣的生活有所眷戀？

織女明白終有一天自己要回到天上，就算自己不主動離開，王母娘娘遲早會發現她私自下凡。

離別之日也許已不遠矣。



不是沒有想過把嫦娥拐到天上，尤其是某天夜裏發現后羿藏著王母娘娘贈予的仙丹。

「王母娘娘說，這兩顆藥吃一顆可以長生不死，吃兩顆便飛升成仙。」

后羿看著盒子裏的仙丹若有所思，「天上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滿無聊的。」織女不加思索答道，總覺得后羿問這個問題很可疑。

「是嗎……」后羿苦笑一下合起盒子。

「她知道嗎？」

后羿搖了搖頭。

「你不想跟她永遠在一起？」織女莫名覺得有些生氣。

「長生不死有甚麽好？」捏緊盒子的雙手現出青筋，織女有點擔心后羿是不是想將它捏碎。「即使我被世人稱為『英雄』，但卻不能讓嫦娥過上好日子。讓她永遠跟我一起真的好嗎？」

「那就讓她跟我回天上吧！」

看到后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樣子，織女懊惱得想施法抹去他剛剛那段記憶。



不管有多後悔，衝口而出話是沒法收回的。

仙凡有別，甚至不是兩情相悅，只是自己偷偷的想法罷了。

怎麽就莫名向情敵宣戰了呢？

人家可是人妻啊！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

莫非是最近總在聽隔壁大嬸說故事有關？總是叫人奔放的戀愛甚麽的……

「在想甚麽？」

嫦娥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喚回了織女不知飄到哪的心思。

「哦…對不起……」望見手中的軟尺，才想起正要量身。

拉起尺子，橫過嫦娥修長的手。

故作不經意的，織女悄聲問：「嫂子是村裏的美人吧，怎麽就嫁給大哥了呢？」

「嗯…自古美人配英雄不是嗎？」說完，嫦娥自己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我這樣說好像在誇自己似的，不過后羿的確是氣宇軒昂、英偉不凡。」

「那就是兩情相悅了…？」

「算是吧…反正第一眼看上去挺不錯的。」沒留意到織女暗淡下去的神色，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也有點後悔了呢……」

「咦？」

「雖然他確實做出非凡之舉，但是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呢…」嫦娥遠目。

「啊…這樣啊……」

量好身長，接著就到三圍了。
織女深吸一口氣，緩緩環過嫦娥的纖腰。

太、太近了！

織女覺得心兒正噗通噗通的跳。

許是太過緊張，一不小心踏到衣擺。

哎唷！

身子一個不穩，倒在一個軟軟的懷抱之中。

啊…好香…好軟…好舒服……

「沒事吧？」

頭頂傳來嫦娥擔憂的聲音。

「沒、沒事！」

織女急忙抽身，自己可不是存心吃豆腐的啊！雖然真的有點不想起來……

「沒事就好。」

嫦娥扶織女站穩，輕輕的道：「說真的，要不是有你相伴，我怕是要無聊死了呢……」

「那麽…！」

織女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望進嫦娥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如果我說想跟你永遠相伴呢？」



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嫦娥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在那之後的一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以前總會埋怨后羿總是離家好久音訊全無，現在卻是巴不得他不要回來。

偶爾會對有這樣想法的自己感到厭惡，可是又忍不住有所期盼。

本以為會一直繼續下去的日子，某天突然被打斷了。

一群打扮似是將士的人物突然闖進家中，不分由說便要把織女帶走。

難不成是皇帝要強搶民女？

嫦娥心下大驚，織女卻似是早有所料的從容。

「對不起…一直瞞著你…」織女愧疚的不敢直面嫦娥，「其實我是天上的仙女，私自下凡已是不該，我還……」

「不！怎麽會…！你別開我玩笑……」

織女抬頭，嫦娥只見那雙眼睛不復平日的光彩，只剩下痛苦神色。

「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我並不後悔……」

織女一如當日望進嫦娥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我會在天上等你。」

接著，嫦娥還沒來得及說些甚麽，只能眼睜睜看著織女跟著天兵天將飛回天上。

泛白的天際，就如一條銀色的河川，隔在兩人之間。



唉……

這到底是第幾聲嘆氣了？

唉……

望著四周一片荒蕪，嫦娥又嘆了一口氣。

自己到底是為了甚麽來到這個冷冷清清荒涼無比的地方？

說甚麽在天上等我啊笨蛋！

天上那麽廣闊我人生地不熟的上來是上來了但結果就是迷路了啦好不好！？

唉……

織女那麽聰明，定是算準了當后羿看到自己茶飯不思，抱著她親手做的衣裳望著天空發呆的模樣，自然會心軟讓出仙丹。

可是自己也太衝動了。

聽到后羿說，把兩顆藥吃了就能飛升成仙去找織女時，就二話不說把藥吞了。

唉……

古語有云：話可以亂說，藥可不能亂吃啊！

結果，就是不但找不到天庭，甚至還到了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唉…這裏連鳥也沒有就是了。

雖然升仙了肚子不會餓，但想到以後要在這個地方過活……

一滴晶瑩的淚珠滑下嫦娥的臉頰。

「怎麽哭了？」

一雙手溫軟的小手撫上嫦娥的臉頰，抹去淚痕。

淚水朦朧的眼線看不清來人，嫦娥不作他想，張開雙臂緊緊抱著。

這麽真實的觸感，並不是作夢吧。

「真是的，怎麽來到月宮了呢？還好喜鵲告訴我，不然…唔……」



接下來的故事，一位詩人用一首詩告訴了我們。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李商隐

鑲著雲母的屏風上映照出兩道深深的人影
銀河逐漸消失晨星漸漸隱沒但是她們整晚都沒睡
嫦娥應該很後悔吃了靈藥吧
外面碧海青天的景色她也沒心思去欣賞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