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第一幕03 - ❖ 夜鳥初啼 ❖ - (上)




  點亮了燈火,一樓被溫暖的燈光所填滿,擺在牆邊的鐘面映照的光而閃爍著金黃色。
  在沒有星星的永夜,沒有名字的商店營業中。
  ……

  楚歌挑著眉望著眼前的景象,珀香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打有金魚花樣的和服衣襬後露出幾搓淺褐色的短髮。
  這是在幹嘛,終於要轉行當保姆了嗎?

  楚歌盯著眼前笑容滿面的少女,好似要把對方燒出洞來看看她到底在賣什麼藥。

  「楚歌,別這樣。」珀香紫紅色的長髮束在腦後,並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而飄動,「你嚇到小客人了。」
  男孩怯怯地抓著珀香,露出小小的腦袋,黑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地望向楚歌。

  「客人?」語音並沒有因疑問而上揚,楚歌雙手支在腰上、些微傾身,逼視男孩與自己視線相交。
  「你想要什麼?」

  「白……」
  「?」

  男孩的嗓音低低小小的,似乎不是害怕,只是在思考開怎麼稱呼它。

  楚歌得不到答案而微鼓起臉,接著抬頭看向珀香,「妳該不會真要我做保姆吧?我辦不到喔。」
  珀香為此掩嘴笑了出來,「不,如果要做保姆的話果然還是……」

  「什麼態度啊。」楚歌不太滿意地半瞇起眼,「麻煩,非我做不可嗎?」
  「這當然是因為,有些東西不是楚歌的話是辦不到的。」
  「那真是榮幸呢。」敷衍著一來一往,楚歌拉長了音節,「那也要看我的意願吧?」
  「啊,這麼說是不想還租金,準備白吃白喝然後理所當然地住下來囉。」珀香毫無退讓之意,只是帶著微笑狠狠地戳了一下楚歌的痛處。
  「所以我說到、底、要做什麼啊。」楚歌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難道沒有人知道她最討厭不甘不脆的東西了嗎?

  「白天!」男孩意識到眼前兩個人開始一來一往地聊了起來,忽然放大了數倍音量大喊。

  咚!
  收回敲了男孩一記腦袋的拳頭,楚歌不滿地盯著對方,「不要用喊的,玻璃會碎掉。」
  說出不知道是恐嚇還是玩笑的言論。

  「還不是姊姊們自顧自地聊起來了……」反駁似地小聲說著,男孩摸著自己的頭。

  聞此楚歌卻笑了。
  「哦?這下子倒很會說話嘛。」楚歌打量了下對方,轉而蹲下來,一手撐著下顎望向對方,「好了,讓你想的也夠久了,再認真說一次你的委託吧。」

  「我想要,看到白天。」男孩認真無比地說著。
  「辦不到。」楚歌一秒簡潔回答。

  「嗚……」聽到答案,男孩的眼眶瞬間積滿了淚水,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咬著牙似乎試著要控制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再說了,你打算拿什麼來支付呢?」楚歌並沒有因此心軟,只是和小小的孩子認真地詢問著。

  「沒有問題,這孩子存了點碎銀,你不必擔心。」珀香望著那隻緊緊捏著自己裙擺的小手,又看向楚歌。
  「我不需要碎銀。」楚歌伸手,在男孩耳邊輕輕一彈指,接著攤開掌心,幾顆細碎的銀塊躺在其中。
  「明白了嗎。」何況她吃住都在鏡雲,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再者。」楚歌呼出了口氣,斬釘截鐵,「永夜城裡沒有太陽,所以不會有白天。」
  語落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即使我看過白天,也沒辦法撥放給你看。」

  她直接扔下死牌,「所以不要白費力氣了,不可能的。」
  而後站直身子環起手,楚歌冷漠地望著極力壓抑淚水的男孩,接著轉頭將目標移向珀香,「妳也是,不要隨便答應人家。」
  「即使我知道白天的模樣,並不代表我能夠變出來吧。」

  「是嗎?」珀香拍了拍男孩的頭,「我以為是楚歌的話,沒什麼辦不到的呢。」
  「能力是一回事,事實是一回事。」面對珀香的激將法,楚歌不以為意。

  「總之,請回吧。」楚歌揮了揮手,打算趕走難得指派給自己的小小委託人。


  她卻不知道,這才是惡夢的開端。

  楚歌打開門正準備抬腳走出去。
  「大姊姊——」淺褐色頭髮晃動。
  「……」凝結一秒,關門。

  在店內專注地記帳時。
  「只要一眼就好?」自身旁冒出頭的小小腦袋。
  「你、小鬼!不是委託人給我滾出去!」被嚇一跳的惱羞成怒。

  「吶、白天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哇啊!」
  穿著套頭帽T和長褲走在路上,從巷口撞出來的煩人身影。

  「姊姊說的東西我都會付的。」
  「拜託……」
  「白天會有很多你們說的星星嗎?有向藍寶石的天空?還是紅色的……陽?」
  講到不知道名字。

  「你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最後一次的騷擾,楚歌拍桌而怒。
  她怒目望著對方,迎來的是整室的沉默,以及那孩子終於盈滿眼眶而墜落的水珠。

  那孩子哭得無聲。
  他不吵不鬧了,只是安靜地縮成小小一團,偶爾會聽見細碎的抽噎聲,但其餘都被極力地壓下來。

  「……」楚歌頭疼地壓著太陽穴,對於小孩,她的耐心是比那些大人來的長些,大概也只有孩子貼了冷屁股後還會一直纏上來吧。
  只是讓她忍住不發怒,有其他原因。

  「喂。」她睜眼,望著縮成小小一團的男孩,沉聲。
  「……為什麼想看見白天。」

  男孩抬起頭,在布滿淚痕的臉上,是依舊黑亮的雙眼。

  他說,自己是夜居者。
  他說,他的父親看不見,卻看的到所謂的『白天』。
  他說,父親提到白天時,表情有多麼溫柔慈祥。

  那樣溫和且時常說故事給自己的父親,最終被黑暗吞噬了。

  「我也想要,看看爸爸說的白天。」
  ——也想要,再更接近爸爸一點。

  「去拜託了很多很多人,也試了所有可以看見白天的傳說,但是沒有用,都沒有用!」
  「為什麼都被笑呢?為什麼要被罵呢?為什麼不幫忙呢?」
  「……為什麼看不到呢?為什麼做什麼都不對?為什麼辦不到?」
  男孩的嗓音越漸稀薄,像是硬擠出來一般,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眼淚不停、不停地落下來。

  「……為什麼,爸爸要這樣就死掉。」最後一聲支離破碎,眼淚沾濕了袖口和臉頰。

  楚歌望著對方,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她歛下眼簾在思忖什麼般。
  ……
  良久,她才不耐嘖了一聲,低聲喃喃,「如果是那個,也不是不行……」

  站起身,她自男孩身邊擦肩而過,伸手打開了通往二樓的門,回頭望著男孩,「過來。」
  「……?」男孩不解地望著楚歌的動作,眼淚停在眼中要掉不掉的。

  「想要的話,就自己過來拿。」
  語落,楚歌勾起唇角,「如果不害怕我把你賣掉或殺掉的話。」
  「畢竟,你可是吵得我吹掉了很多生意喔。」說到這裡,楚歌的神情出現了可怕的陰影。

  「咕!」男孩神色僵硬,逞強地回道,「妳才不敢。」
  「嗯?是嗎?」楚歌微笑,「那你再不來,我可要關門了。」

  男孩連忙一個撐地起身,半跑半跌地往楚歌的方向去。

  走過了走廊,他們彎進了間小小的雜物間,裡頭堆滿各式各樣的東西。
  男孩找了個稍微能坐下的地方,被楚歌叮嚀了句:「不准亂動。」
  只見那亞麻色頭髮消失在門口。

  「不准偷看。」楚歌又不放心地探頭,半瞇起蜜色眼瞳語帶恐嚇。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在二樓有股好聞的味道,若有似無的清香,是不細聞就聞不出的花香。
  男孩打了個呵欠,心裡想的是那個大姊姊真的可靠嗎?
  不過自己就這樣睡著的話,會不會真的被賣掉?

  ……
  滴、答。
  ……但是。
  男孩輕輕捏起手,如同祈禱般地抵在額前,「如果、能真的看見就好了。」

  答。
  規律的鐘錶聲,以及清淺的香味伴入夢鄉。





  「喂,起床了?」男孩被不太溫柔地晃了晃腦袋,他才轉了轉因睡姿不良而痠痛的脖子。
  「睡傻了嗎?」楚歌看著男孩遲鈍的動作,皺眉,「不管了,可要看好囉。」

  眨眼,楚歌兀自地說著,接著走到雜物間的燈旁,將之轉熄,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下一秒,某一處的桌燈卻亮了。暈黃暈黃、溫暖的燈光。

  楚歌就站在桌旁,燈光照映在她臉上,她朝男孩說著,「來啊。」
  男孩不明所以地乖乖照辦,爬上有些搖晃的木椅,望著空無一物的桌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