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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這裡居然有這個。」阿密契趁背對他的沃夫把野獸屍體甩到肩上拖著的時候,翻開草叢堆往剛才眼角餘光瞥見的小黃花那鑽了進去。穿越最後阻擋的短叢,眼前有一大片常人所熟知的路邊野菊。

  得逞似的微笑,阿密契帶上手套逐步靠近。

  「雖然無法立即見效,還是摘一點吧!」喃喃自語地伸長手,但他並不是從花莖摘取鮮黃色小花,而是直接挖開泥土,連同紮入泥土裡的根部一起放進腰際間的空布袋。大約裝上四五株阿密契便覺得夠了,把手套拔下,順手放進裝植物的布袋,收緊。

  霎時,察覺空氣裡有股異常氣味:「嗯?這是......」邊說,他邊從原路想趕回沃夫身旁,阿密契知道逐漸成形的霧氣中參雜的成分,危險或許已悄然降臨。

  「沃夫、沃夫!」急躁地喊著同伴的名字,儘管他幸運對迷霧調配的主要成分免疫,但那位紫髮青年可不同。若在沃夫還沒吸進迷霧兩人就重新碰上,安全脫離並不無可能。「沃夫!芬里--嗯嗚!」

  口鼻被某個人的手掌摀住,突然的驚嚇使阿密契不斷掙扎。

  「嗚嗚!嗯!」

  「閉嘴,是我。」青年略為低沉的聲音不耐煩說道,「你在做什麼?說了不准亂跑,而且不准叫我名字!」

  哪顧得著對方的凶惡話語,阿密契不同於往常的溫順,使勁扳開阻礙他說話的手掌,回過頭用難得認真的蹙眉模樣說道:「是迷霧,快停止呼吸!」

  才向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的夥伴提出警告,遠方就傳來其他船員們的痛呼聲和小幅打鬥的聲響,阿密契轉過身拉住沃夫的手臂,順勢以自己的手帕掩蓋住他的鼻子,催促青年趕緊離開大區塊的受害範圍。

  「......」沃夫沒有順從阿密契拉著他要逃離的行為,但手卻把男人抓得老緊。

  「喂!走啦!」

  「......」仍舊不發一語。

  「你!你不走就讓我走呀!」阿密契聽見不屬於阿爾戈號船員的嗓音,著急如焚,除了轉動被極大力道禁錮住的手腕,另一隻活動自如的手也加入掙脫行列。就在雙手同時握上沃夫時,阿密契突然被矮上許多的青年攔腰抱起,「哇啊啊、你做什麼!」

  沒回應他的話,沃夫使力把人丟向遠方足以藏身的草堆中。

  「哇呀--」

  阿密契的驚叫和吃痛聲遠去,沃夫單膝跪下,視線愈發模糊,最終,失去意識。







  

  纖長睫毛輕微震顫,用力一眨,才戀戀不捨地睜開。映入眼底是即便暈染橘輝仍刺目的天空,照記憶推算,應離頭部著地後過去了小段時間,阿密契昏沉的腦袋努力重新振作,他想自己該回到岸邊,看是否有人安全無虞。

  「痛呀......」輕揉發疼的後腦勺,他從草堆裡站起身,晃晃頭,臉頰沾上許多細小如白色棉絮的東西,阿密契苦著張臉輕輕揮落擾人的搔癢感,「衣服破掉了嗎?好慘呐。」他忘記衣服可不會飄棉絮出來。

  「哈、哈啾--」

  一打噴嚏,瞬間飛揚滿天帶有白色細毛,乍看之下應是蒲公英種子的小東西,阿密契低下頭查看。過沒多久,他歡愉地拿出新手套帶上,又開始挖掘的動作:「喔!真的是獅子牙齒!看看這裡,居然也有貓耳菊呐!雖然沒什麼用還是拔一些回去吃吧!」

  「嘿咻、嘿咻......」倏地他停下所有動作片刻沉默,頹廢將額頭枕在手背上,想起剛才受到襲擊的船員們,「不對,我在幹什麼呀。」

  儘管跟沃夫不是同伴,他還是得想辦法把人弄回身邊。

  「再一株就好......」

  一分鐘過後--

  「再一株就好!」

  兩分鐘過後--

  「這!居然有一株秋水仙!」

  三分鐘過後--

  「再一株就好......嗚!」

  最終,阿密契含著淚逃離滿是花草的地方,匆忙回到阿爾戈號停留的岸邊,得知船長和副手決定等黑夜在行動的計劃後,他返回船上,把平時被沃夫禁止的藥品通通帶上,從放置衣物的木箱底層辛苦提出沃夫的武器箱,拿出短小的匕首放到腰間以防萬一。

  備好需要物品,夜黑時刻與大家坐上小船,靜悄悄地到強盜擄人的海盜船上搭救。








  雙手被粗麻繩反綁在後,兩腳的腳腕也被綁連在一塊兒,沃夫冷張臉曲腳坐著,將自己藏在黑夜裡光線隱晦的角落,後背則靠在木箱邊,視線掃過所待空間的格局,沒任何細條的樑木,看起來是儲藏貨物的大艙房。期間陸續有人醒來,他聽到某些驚呼和瑣碎的談話聲,注意力移到與他一起被擄的面孔,確認被捉來的人裡頭沒有清秀卻讓人煩躁的阿密契。

  直起身換成膝蓋著地,沃夫扭曲著身體盡量讓被反綁的雙手能夠勾到鞋子。引來不少旁邊的船員側目,畢竟動作實在有些滑稽。海盜抓人上船後應該有進行搜身,但他猜測這些生活在海上粗枝大葉的傢伙,沒仔細到連鞋子裡的小刀片都能夠找出。

  果不其然,沃夫摸到藏在固定鞋內,用布包著的小刀片。把東西從鞋子裡抽起,他迅速把布拆開,將銳利的小刀片握在手中,用了不少時間才把阻礙兩手活動的粗麻繩割斷。雙手自由,緊接著把腳上的綁縛也解開。

  沃夫重新坐下,絲毫沒有逃跑的打算,他知道若真有法子離開關禁他們的大房,也無法獨自面對整船的海盜。眼下最好的決定,只剩等待阿爾戈號剩餘的船員。








  為避免過於顯眼,小艇來到海盜船邊後船員們各自散去搜查,阿密契也在其中,努力用他不怎麼強壯的臂力從船邊攀爬而上,避開船艙的窗戶,先爬到甲板上看看是否有人被綁來後丟棄在那裡。

  也許他可以用風魔法撐起自己,但阿密契無法保證之後不會用到,畢竟他的法力有限,且挺弱的。

  「討厭啦......為什麼沃夫不要乾脆讓我被抓走,換他來救我還比較快呐!這船可是有好幾層的呀!」壓低音量小聲地碎念,阿密契從船緣邊探出頭,甲板有一些巡視和值班的海盜。「怎麼,看起來都滿好看的嘛?以為會長得尖頭鳥嘴的。」

  抬高視線,他發現船頭高處站了一個人。紅色海盜帽底下的白金色長髮隨海風飄盪,月光下照耀得閃閃發亮,阿密契知道俊美的男人是誰--惡名昭彰的海盜漢德森。

  「果然是個美男子呀!」讚嘆著,可阿密契對男人沒多大興趣,不多作停留,緩緩踏穩腳步往下方退去,選擇了一扇開起的窗戶向裡面望進。

  似乎是個別艙房,三個豪邁的大叔正邊聊天--其實更像在吼叫--邊用大口杯喝酒,阿密契從胸前衣物下拿出小袋子。拉開後,利用風魔法製作出三道小小的氣流,將裡面由馬蹄蓮的肉穗花序磨成的粉用氣流控制,自窗外飛進房裡,趁男人們大力往桌面扣下酒杯,伴隨著藥粉的風落入發泡的澄黃液體。

  他們沒有發現,一口接著一口。

  當杯中酒物所剩無幾,他們也全數倒在桌上昏睡。

  「撐在外面手痠死了啦!」等待藥效發作也才兩三下時間,阿密契抱怨著鑽進窗戶,揉揉已經有些發痠的臂膀。回想方才甲板並沒有綁人,那照常理而言,擄來的人應該會被關在最下層,總不可能被安插在其他船員們的房間吧?

  阿密契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確認廊間無人後他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放輕步伐。他瞧見最左邊有個樓梯口模樣的東西,應是通往下層去的,而右手邊盡頭他看不清楚,有可能是通舖也有可能是像阿爾戈號一樣的會議室。

  儘管有股想把這艘大船裡的藥草搜刮一空的衝動,但解救沃夫和其餘船員為優先任務。潛入者往下方入口處靠近,前行還不時回頭觀望是否會有人從甲板上下來。蹲在入口,他側耳頃聽底下聲響,好像有幾個人在艙房外頭談天。

  「咦?都什麼時候了他們還沒睡啊。」煩惱之餘,阿密契再次從懷裡掏出布袋,仔細看了下,迷幻粉還有許多,但因為聲音聽起來滿多人的,不多防備不行。他另外用方巾包住血紅項鍊,握拳出力將之捏碎,乳白色的汁液從裡頭流淌而出。「沒辦法,如果效力不夠就殺了他們囉!」

  拿出從沃夫行囊裡取來的小匕首,用手帕上的液體塗抹到刀身,半瞇起綠色的雙眼微笑著,今日的色澤異常深沉。阿密契喚出氣流,氣流隨他引導迅速竄進下層空間,故意操控方向,偽裝成窗外颳進的冷風。

  「起風啦!把窗戶關上啊蠢蛋!」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是別光說不做,風可是從你房間吹來的混帳!」

  「誰知道突然有風!」

  紛擾的討論聲傳來,夾雜不明所以的方言謾罵。

  「關了啦!」

  「呿,你也太冒失!」

  懶得聽海盜胡謅,阿密契把袋裡的粉半數--他不想浪費過多藥物,畢竟在海上難以補幾藥草--灑出,如同最開始潛入船裡的技倆,運用簡單的風流散佈藥粉。

  耳邊傳來某個船員抱怨窗戶沒關緊之類的話語,靜待藥物起作用,但他最先聽到的不是底下船員中計的胡言亂語,卻是不遠處有個艙房門要被推動的聲響。阿密契抿住唇緊盯那扇微微開啟的木門,敞開的弧度愈來愈大,他臉頰旁留下幾滴冷汗,有條腿踏出走廊。

  不下去不行。

  阿密契縱身躍進下層。

  確認作用是最緊張的時刻,握緊手中的匕首抬起頭,原來他聽見的談話僅是由三人發出。

  「呼嗚--」胸口的一股悶氣全數吐出。眼前三位對海盜來說異常清秀的男子,每個都在對空氣說話傻笑,不時推推彼此的肩膀,不時向對方討擁抱。阿密契形態輕巧地越過行為怪異的海盜們,為避免剛才上層從房間出來的人想下來參加三人的派對,他迅速走到被關緊的開口處。

  仔細瞧看了下拉把,確認會如此嚴密肯定人質就在下面,但阿密契無法保證的是,下面是否還會有人看守。他握住把手短暫猶豫,嘆口氣後,用力上提--








  黑暗中阿密契看見所有遭劫的熟悉臉孔,他幸運注意到在樓梯附近悠閒盤腿的紫髮青年,爛漫卻清冷的粉紅眼眸如獵人似瞪著他瞧。

  「沃夫!」小聲謹慎地喊著青年名諱,阿密契上下打量坐在貨物箱上頭的男子,不知為何有些違和,但他一時半刻想不來究竟哪裡出錯,眉心攪在一塊兒,阿密契回頭往其他人望去,再回頭看看沃夫,再回頭往其他人望去......

  「沒想到他們沒把你綁起來呐!」

  「......」沃夫眼都沒眨一下,沒變的表情彷彿訴說著阿密契的愚蠢。「蠢蛋。」

  「咦!你、你居然還罵我!」用匕首指向罵他的青年,阿密契只差沒像少女氣惱時踱著腳,「我可是好心來救你呢!」

  「哼。」沃夫回道。

  「不管你了啦!」轉過身,揮別前一刻被挑撥的怒氣,他抱持絕對能找到可用之物的樂觀心態,阿密契自顧自走到深處去探看,既然是安放貨物的地方,肯定會有些藥草是能夠帶走的。  

  「喂。」紫髮青年開口留住來搭救他的年長男人。

  「?」鮮少被對方開口留下,阿密契遲疑地回頭望向沃夫,眼神中帶有驚訝和疑惑。

  「匕首給我。」沃夫說。

  「喔,不要碰刀子上面有毒。」果然是這回事呐,阿密契心裡頭默想,把本來就是沃夫的武器上繳回實主,小刀脫手的瞬間他不忘嘮叨幾句,就怕沃夫做出真如他所想之事:「你該不會要去船上探看吧?不能被海盜發現呀!」

  接過阿密契遞來的隨身武器,他用刀尖指向後方的某個門,「後面有個小房間放藥草的,上面有聲響我去看看。」說完,沒等剛從上面來的男子回話,沃夫輕巧無息地翻身跳躍,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樓梯前。

  剛跳上廊道,沃夫就看見喃喃自語,站立貼在牆壁上打滾,還有互相磨蹭背部的人,面對詭譎場景他挑起一邊眉。

  儘管發神經的海盜們聲音不大,但沃夫依然擔心他們持續下去會把其他人引來--又或者已睡下的人被吵醒後開門看見。於是,他放輕腳步快捷地走近他們,在三人的後頸上俐落劈了個手刀,把胡言亂語且行事怪異的海盜擊暈。

  沃夫將耳朵貼在每扇門前聆聽,多虧男人們豪邁的打呼,他很快便尋找到無人空房,把昏厥之人拖進房內。

  






  因為海盜們顯少回到岸上,所以藥草補充得非常充足且多樣,阿密契在藥草房裡開心地又跑又跳,這兒之於他大概就像玩具店之於孩童。他左手一把解蟲蛇咬的草藥,右手一堆能治癒又能製毒的花草,分別塞進不同的小布袋內。

  男人興奮地在小房裡團團轉著,感覺比潛行時還要忙。

  「好想要整個搬回去呀啊--」
    
  雖然阿密契的音量不大,卻足以讓外頭被遺忘,只能繼續乾瞪眼的船員們聽得直冒冷汗,想不透辛苦跑來拯救他們的人為何會忘記來的目的,而且把藥草看得比同伴性命還值錢。

  「活不過今晚了吧?」

  「也許等他偷完藥會記得我們。」

  「看看他的樣子,肯定拿完東西就開心到忘記了!」

  「往好處想,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之後的健康著想......」

  「船長跟副手不會只派他來吧?」

  「夥伴,我們要往好處想......」

  「唉,我們船醫太敬業也不好啊......」

  最大的問題莫過於,活得過今晚嗎我們?附近兩三個船員們皆如此想。





  


  「呐,我們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情?」

  因為不想游泳所以用盡法力使出風法把自己載回,精神極度疲倦,他聲音軟綿,被沃夫強制帶離的阿密契攤在阿爾戈號的甲板上問著。相較於精神與體力孱弱的他,選擇游回船上的紫髮青年顯得神態自如,後仰著頭看向天空,沒有繁星,僅是一望無際的黑,不怎麼好的天氣。

  「沒。」沃夫回應著。

  「嗯......」阿密契動也不動,逐漸放空的腦袋閃過一些臉龐。「啊。」

  「?」

  「結果我沒救到其他人嘛。」

  「......」

  沒錯,為成功帶走不斷掙扎的阿密契而專注把人托在肩上的沃夫,和仍想在漢德森船上多待一會兒而無理取鬧的阿密契,留下一群眼神無奈的船員,兩人最後自行跳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