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Here We Go Again #8



Nick放下最後一口烤蘆筍鮭魚,就將餐盤推得遠遠的,他實在一點食慾也沒有,但他也知道完全不吃東西只會讓體力流失,而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被軟禁的這幾天都沒人再來打擾他,這讓他有一種作夢的錯覺,卻每每醒來都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那張不屬於他的床上,因為手機被拿走,他無法確知到底過了多久,期間斷斷續續的睡眠讓他非常不舒服,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是累了就睡,不過若依照定時送進來的餐點盤算,他應該待了一個星期左右。
皇室待他不薄,幾乎到了呵護的地步,而這一點也沒讓他好過些,他很清楚現下的待遇不過是為了他身體裡的孩子,或許他的格林身分也有相當價值,但絕不到如此地步,尤其是他顯然不願意合作的時候,皇室沒必要也不會花精力圈養一位敵人。
圈養。
格林冷笑,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童話中鳥籠裡的金絲雀,主人給了頂級的食糧和居所,僅是為求得他即將產下的金蛋。
深吸一口氣,他起身走到臥室連接客廳的小門,打開門朝裡頭看了一會兒,又絕望地關上,早在他抓來的第一天他就檢視過整個房間,編織地毯和古董家具搭上漆金雕飾,從客廳到臥室都是一貫風格,連浴室裡都有位女神倒水進入大理石浴缸,他感覺他根本住在皇宮裡。
或許這真的是座城堡。
格林為此想法皺起眉梢,據他所知波特蘭並沒有城堡,留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已身處國外。
思及此,一股煩躁又湧上,他完全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繫,也不知道Renard有沒有關於他的線索,他想到被襲擊前給Renard的留言,他想起他期待晚上的會面,他想起他看見回到過去的契機。
而這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
Nick眨了眨眼,從小桌邊起身走到通往外邊的門,無力地轉動把手打開。
「你們少給我一支叉子。」他輕聲說道。
門外穿著西裝的守衛之一點了點頭,小跑步離開,另一位守衛維持挺立的身姿,連目光都沒從半點移動。
Nick對此默不作聲,他第一天就試著和門口的這兩位搭話,而顯然他低估皇室訓練與威脅自家屬下的能力,和他們談天就像對著牆壁說話,總感覺還會被自己的回聲打個正著。
他們少數有反應的僅是Nick要求幫忙的時候,約莫這也是他們功用之一,讓格林無法離開房間時滿足他的一切需求。
「先生,您要的東西。」離去的守衛回來了,語氣平板地遞上叉子。
格林沉默地接過,順手就將門關上。
他拿著叉子和方才餐點給的小刀走進浴室裡,找了個東西墊腳就將手搭到毛巾架上,一旋一扭幾個使力,硬是拆了一根鐵管下來,然後他走回床邊,翻了身子躺回床上,將管子藏到其中一個超大枕頭底下,拉過被子,閉上雙眼就沉沉睡去。

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自床上坐起,Nick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猜測已然是隔天早晨,他印象中並沒有睡這麼久,但誰知道呢,現在的身體狀況經常脫離他掌握,尤其是他極度需要睡眠,幾乎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昏昏沉沉的。
「進來。」然後他對著門口喊道。
門被推了開,其中一位守衛推著餐車進來,在小桌旁停下腳步,將餐點都放到桌上,又畢恭畢敬地放好餐巾,也將餐具都擺放整齊,鞠躬之後退了出去。
格林滑下床,伸手探過枕頭底下,摸到金屬冰冷的觸感後點了點頭,然後他走進浴室梳洗,還給自己洗了舒服的熱水澡,進到房間裡套上皇室準備好的衣服,棉質的薄上衣和棉褲觸感很舒服,卻也掩飾不住身形。
他低頭往自己的腹部看去,剛超過三個月的孕期沒太明顯,但他還是感覺那附近的布料比較緊繃。
我們會成功出去的,我保證。
彷彿回應格林的誓言,他感覺一陣溫暖傳上。
這讓格林微笑,懷孕至今首度感覺安心了些,他坐了下來,慢慢品嘗煎培根和炒蛋,蜂蜜格子鬆餅烤的香酥,還有一杯新鮮的果汁。
吃完東西後他就走回床上,抓過放在床邊小櫃上的書就讀了起來,連守衛進來將一切收拾好都沒抬眼,一會兒之後他通過小門走進客廳,放了給他準備好的藍光DVD看起電影。
午餐送進來的時候,他正拿著一張紙細細畫著圖,對於送進來的餐點沒半分注意,直到對方離開,他才放下東西開始進食,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在編織地毯上描繪出金色圖樣。
用完餐後他看著守衛將餐車推出去,然後切掉了螢幕,縮起雙腿倒在沙發上,他決定睡一個小時左右。
午後的兩小時是人精神最混沌的時候。

一個小時後Nick精準地睜開雙眼,事實上他沒有任何顯示時間的儀器,但他就是知道,他低頭看了自己的小腹。
「感謝你沒讓我睡過頭。」
格林輕聲說道,走回臥室抽出那根鐵管,深吸幾口氣後又眨了眨眼,灰藍色眼眸平靜無波,他套上室內休閒鞋,緩步走到門邊,一把將門拉開。
門口的守衛一齊轉過頭來。
「……我餓了,」Nick深深凝視對方說道,確保鐵管隱藏在門後,「幫我弄些點心來。」
就在左側的守衛點頭轉身的時候,Nick一把抽出鐵管直接往對方腦門敲下,挺拔的身子當場倒地,另一位守衛嚇了一跳,卻沒來得及阻止格林衝出來,Nick壓低身子鐵管就掃過對方的腳,在那人倒下的時候重擊太陽穴。
身軀倒在走廊上的聲音很模糊。
格林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跑步穿越走廊。

皇宮裡迴廊曲折複雜,Nick走下了三層樓,從廣大窗戶往下望,看見雄偉壯觀的前門,他皺緊眉頭一個咬牙,看見前門散落著幾個守衛,顯然從那兒出去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也還好,畢竟皇宮都有許多側門,趁隙逃出去也不是全無可能。
他輕手輕腳地往反方向走,途中貼在牆上望著窄郎另一端的守衛走過去,想是目前尚無人發現異狀,他深吸一口氣,待那位警衛離開後就跑過窄郎,接著下了階梯,光滑的表面讓他險些沒跌倒,穩住身子後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樓,他依印象裡往正門的反方向走,要穿過一處拱廊的時候發現一名守衛朝著他走來,他別無選擇只得掉頭,小跑過另一條長廊,他發現他已經到了死路,面前是一扇闔上的落地窗。
Nick看著那個簡單的鎖笑了一下,伸手輕挑了開。

「是誰?」

後方一道聲音傳來,格林猛地回頭,只見一位侍從打扮的人正盯著他看。
身體比腦子先反應,他一個箭步跳到對方面前,手握成拳敲擊太陽穴,那人半點聲音都沒發出就倒了下去。
Nick喘了口氣,抬手正要打開窗戶門,一陣氣息猛然撲上,若非他反射性地往左一閃,就會被撞到牆上去,不過現下這狀況也沒比較好,那個人站穩腳步就吼叫著現出維森型態,看上去是個獵犬怪。
「格林!!!!!」然後嘶吼一聲又迅速撲上。
Nick彎身就地一滾閃避利齒,抓到了什麼就砸過去,小木桌頓時碎成好幾片,上面的花瓶奇蹟地維持完好滾落到一旁。
被打到的獵犬怪巍巍顫顫地起身,手往腰間一摸才發現那裏空無一物,抬眼就看見他面前的格林拿槍瞄準,他大吼一聲低下身朝格林衝去。
Nick為了閃避,發射的那一槍狠狠鑿穿牆面,他拿起花瓶直接往對方頭上砸,獵犬怪倒下的瞬間他聽見散亂的腳步聲,從樓梯上還傳來呼聲吼叫,接著就是連續幾發從他上方飛掠的子彈,他一個咂嘴然後低頭,直覺就跑了開去,卻發現這讓他離那扇落地窗更遠,他想返回的時候從螺旋梯跳下幾個人影,眼下沒多少選擇,格林往另一邊開始狂奔。
途中他揮動鐵管精準地打中幾個獵犬怪的鼻樑,幾乎被抓住又靈活閃避,手肘就是一拐,適時推倒所有能推倒的東西,一切都是本能領導,他能感覺血液沸騰,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
轉過一個迴廊,他發現他面對著死路,眼見另一端就是一扇大窗戶,Nick一個咬牙打算轉身,卻又有兩個人朝他撲來,他只得被逼著往角落後退,隔開攻擊同時尋找逃走的契機。
顯然敵方沒相同打算,全部聚集到角落來,Nick深吸一口氣,感覺渾身緊繃,眼前卻倏然清晰,耳邊狂亂的腳步金屬敲擊聲都緩慢消失,細微的喘息或風聲卻無比清楚,他聽見左方空氣流動的聲音。
然後他一手隔開側邊撲上的尖牙虎。
閃躲下身、揮舞鐵桿、從敵人腰間摸出手槍。
一旦扳機扣上就是彈無虛發,Nick連續擊倒前方三隻尖牙虎,往左一拐轉身就踢了另一個敵人,探手就從對方腰間抽出匕首,反掌一刺背後的豺狼怪頸子血流如注。
一瞬間維森們靜默下來,守著攻擊姿態卻不敢動作。
Nick聽見自己的喘息恍若穿梭過樹葉的風。
在羚羊怪從朝他腰間撲來的時候,他正抬手格開左側的山貓怪,重心一個不穩向後倒去,背部重擊地板他卻沒時間感覺到痛,一個翻滾避開上方俯衝的鷹怪,利爪卻在他背上劃了一痕,沒有很深卻讓格林當場低呼,白色的棉衣上紅色迅速渲染。
他撐起身子的時候用子彈擊發了前方的敵人,匕首劃開另一人的頸子,卻沒來得及閃開咬進肩膀的利齒,Nick大叫一聲反首刺進對方腹部,一個使力將軟倒的身體摔了出去,擋在前頭的維森被撞到倒了一片。
但人數一點都沒減少。
Nick靠在牆上大口喘氣,灰藍眼眸轉動著,將包圍他的維森盡收眼底。
太多了。
即使他依靠本能領導擊退不少敵人,地上倒臥的身體幾乎遮蔽了他和維森敵手之間的地面,他的面前依舊有數不清的數目,他現在背後和肩上都有傷,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頭昏、視線模糊和手腳冰冷。
左側的尖齒虎一躍而上的時候,他望向遠處窗外的藍天。

一陣劇痛竄上。

像是身體從內部被撕裂成兩半,腹部的位置一陣緊絞,Nick一聲大叫整個人倒了下去,肩膀撞上堅硬的地面卻沒分神在意,他雙手環住自己,灰藍眼眸眨了又眨,大口呼吸卻無法減輕分毫,只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被從不同方向拉扯,從深處湧上的痛楚又似乎將他捏碎。

現場的維森倏地停下動作,沒有人敢靠近一些。

Nick感覺自己即將陷入昏迷,卻又被痛感狠狠扯回現實,眼前盡是一片光亮,景色消失又復原,耳裡傳來極細微又細密的雜音。
在他試圖閉上雙眼的時候,他聽見腳步聲與喊叫聲。

「讓開!」氣急敗壞的聲音,「我說讓開!你們這群蠢驢,誰都不准動他!」

Nick渾沌的腦子剛辨識出聲音的主人,就感覺整個人被抓著頭髮揪起。
「啊!」頭髮被緊抓的痛楚讓格林大叫一聲,額角留下細密的汗珠。
「誰叫你要試著逃跑,嗯?」Viktor盛怒的臉近在眼前,Nick甚至可以看見那雙瞳眸裡有獸化的痕跡。
「Viktor……」格林壓低的聲音明顯虛弱很多,而事實上他現在可以感覺到後背的傷口還流著血,「放開、我……啊!」頭髮被猛然一揪,身子還趴在地上的格林大叫出聲。
「你不要給我太囂張了!」Viktor湊近了些,吐息噴在Nick臉上讓後者嫌惡地避開,「聽好,你現在能吃好住好,完全是因為你肚子裡的東西,」然後他又扯了Nick的頭髮,「不要以為你有多珍貴,你的孩子也就是混了三種血,如果不小心流掉了……」然後他冷然一笑,一手捏住Nick的下巴,強迫後者看著他,「我們就隨便找個皇室的人──反正我們多的是兄弟──讓他們一個、一個上你,幹到你再也生不出來為止!聽到沒!」

格林的反應是一槍迸了身後尖牙怪的腦袋。

「你──!」
「夠了,別對他那麼粗暴,Viktor。」
Nick才閉上眼做好準備迎接Viktor的拳頭或巴掌,一道溫和的聲音就自上方傳來,這讓Viktor鬆開了手,Nick又摔回地板上,不過現在他在意的不是這些。
「陛下。」Viktor畢恭畢敬地說道。
陛下?他說陛下?維森世界的國王──那不就是Sean的……
那個被稱呼為陛下的人蹲下身子,動作相當輕柔地將格林扶了起來靠牆坐好,Nick一有了支力點就急著避開對方的碰觸,灰藍雙眸滿是警戒的神色。
模糊的視線裡那位中年男子頭髮鬍鬚皆已花白,卻修剪得相當整齊,他看上去並不特別,甚至沒有一點威嚇的氣勢,深色眼眸卻滿是智慧的光芒。
「格林先生,」國王看Nick並不想要被碰觸,乾脆地放開手,蹲在他身前輕聲說話,「你別激動,這樣對孩子並不好。」
Nick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眼前已經慢慢模糊,痛楚也轉為麻木。
「為了你的孩子著想,還請好好待著,」然後國王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思量,「那是我的孫子,我向你保證,不會作出任何危害你的事,只要你願意留著,皇室這邊會答應你所有條件。」

我要回家。
或者讓Sean回家。

Nick根本無法說出他的要求,濃重的黑暗就淹沒了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