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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Lo】儀式一

翻閱著早已看過無數次的翻譯小說，黑色燙金的封面彷彿吸收了所有的光，照映不出任何的光絲。
觀看著書本的內容，一手支撐著下顎，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青年的長髮垂下了幾縷，金色絲線散落至桌面及書本上卻沒發覺，可見青年的專注。
雖然已經看過了無數次，甚至都可以把整本內容都給背起來。
『真正陷入絕望，是不會察覺的。
往往，造成絕望的原因都出於自身身邊，自己所信任的人。』

羅利斯‧梅茲把書本闔起，把一頭長至腰的金髮紮束成馬尾垂掛在胸前。
靠著木製搖椅，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自己規律的心跳聲。
此外沒有任何的雜音。

「真正的絕望嗎...？」
嘆了口氣，濃密纖長的羽睫先是隨著嘆息而闔起，再張開，琥珀色的清澈眼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而後消失無蹤，雙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嘴角掛起一絲弧度，像是在笑，但又不像真正的笑容，只是嘲諷的揚起嘴角。
「那種東西，我才不相信。」
似笑非笑的言語中，透露著一絲無可奈何。


「羅利斯，你這傢伙又在睡覺了。」
洛普雷‧亨斯一闖入羅利斯家，看到人又在搖椅上睡著了，無奈的搔了搔頭，
走上前將沙發上的薄棉被罩在對方身上，長長的睫毛在因熟睡而紅潤的白皙粉頰上留下陰影，
視線往下移，胸前的衣領有些凌亂而露出鎖骨以及上頭淺淺的傷痕。

洛普雷一瞇眼，雙手掐住羅利斯的脖子。
手指用力而發白，羅利斯也因而驚醒，雙眼中帶著惶恐，看清楚來者是誰後，
羅利斯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撫著瞪大眼掐住自己的洛普雷的面頰。

「唔咳、洛…洛普雷，是我、沒事的......唔──」
就在快要無法呼吸氧氣窒息的前一刻，身上的重量離開，脖子上窒息的束縛也消失，
轉而代之的是銀髮青年用顫抖的聲音脆弱的喚著自己的名字。

「羅利斯……羅利斯、對不起──」
淚水在洛普雷眼眶中打轉，積蓄了滿滿的愧疚和恐懼，痛苦掙扎的神情讓羅利斯跟著難過了起來，
放柔了聲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出雙手環抱住渾身打顫的對方。

「沒事的、洛普雷，還有我在。」
「羅利斯……不要怕我，剛才我讓你露出害怕的表情……對不起、不要怕我……」
不停的重複著這幾句話，羅利斯輕輕撫摸著將臉埋在自己肩上的洛普雷的頭，
眼神空洞而無聚焦，橙色的眼瞳像是被一層濃霧籠罩，看不清其中的含意及情緒。
「我在這裡。」
彷彿誓言般，羅利斯輕輕呢喃著。



洛普雷的雙親在他八歲時過世了，先是夫妻起了口角，而後越演越烈，
父親一個不小心失手將母親打死，年紀還小的洛普雷剛好目睹這一幕，
大片的朱紅鮮血流淌在地板上，像一幅鮮豔的紅色壁畫，
洛普雷的母親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也綻開一朵無比燦爛的殷紅。

失手的父親看見洛普雷，拿起一旁的木製椅子便要往幼小的身軀砸去，
洛普雷驚恐的閃過，眼角蹦出恐懼的淚水，不知所措的看著失去理智的父親。

這不是我爸爸，這是冒牌貨。
爸爸不可能殺死媽媽。
年紀尚小的洛普雷這樣想道，伸手抓起桌上的銳利刀片，朝著『冒牌貨』的胸口。
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

孩子的臉濺上了幾滴鮮紅，嘴角露出微笑。


洛普雷是重度憂鬱症患者，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雖然好幾次都差點對羅利斯下手，卻總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
那不是他。
是羅利斯，唯一的朋友。
所以懼怕羅利斯離開他，很怕很怕。
會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

「吶……洛普雷，我們要去哪裡？」
羅利斯的手被對方抓住向前方走著，對方背對著自己而看不見其上的表情，有些擔心的詢問。
「去羅利斯會喜歡的地方。」
洛普雷說著，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話語中也帶著一絲喜悅，羅利斯鬆了口氣，
用另一隻沒被牽住的手摸了摸洛普雷的頭。
「我不高興的話，就找你算帳。」


「哇啊啊啊啊！！」
夜晚的街道傳來一陣高分貝的男聲，使路過的行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用以驚恐的眼神看向聲音的源頭，
發現只是一名身材纖長的金長髮青年驚奇的看著櫥窗裡的等身泰迪熊玩偶發出驚叫聲，只是撇過頭去當作沒看到。

「洛普雷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家店的？！」
羅利斯欣喜的轉頭看向洛普雷，臉上展開燦爛的笑靨，雙眼透露出興奮的神采，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上次惹羅利斯生氣時那次迷路了，繞到這條街上，找了好久的路才找到回去的路…」
洛普雷有些無奈的回答，想到過往的糟糕回憶不禁皺緊了眉，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不過羅利斯能夠喜歡，真是太好了呢。」看到對方滿足的神情，自己也感染上身旁人的雀躍而上揚了嘴角。

「哇啊？！對不起…你有沒有事情？」
羅利斯準備離開櫥窗前時一不留神便撞上一名綁著麻花瓣的銀髮少年，
少年因而跌倒在地，發出一聲呻吟。

「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看清楚撞上你，還好嗎？」
羅利斯有些擔憂的看著方才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嬌小少年，聲音因愧疚透露著抱歉，連忙上前伸出手扶起對方。

「嗯…我沒事，沒關係。」
辮子少年發出悅耳的柔軟嗓音，抬頭看向羅利斯的深紫色眼眸帶著困惑，還是握上對方的手站了起來。

「啊、頭髮這裡有東西，我幫你拿掉。」
羅利斯說完便伸手將銀髮少年髮絲上的灰塵撥掉，見對方似乎沒什麼大礙，放鬆了臉上的緊繃朝對方坦然一笑。

「這麼漂亮的頭髮弄髒了就太可惜了。」
羅利斯那有著一絲靦腆的淺笑在少年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呆愣著看著俊美的金髮少年又順了自己的髮幾回，收回了手，有些抱歉的說著。

「對不起，職業病犯了，失禮…」
羅利斯話還沒說完，銀髮少年便轉身就走了，手上還遺留著髮絲柔順的觸感，有些苦惱的嘆了口氣。

「被討厭了。」從剛才就不作聲的洛普雷不冷不熱的補上一句，成功的擊潰了羅利斯心中的痛。
「不要提醒我好不好…」
羅利斯沮喪的垂下頭，暗自在心裡責備自己的失態。
美髮師的職業病一時間改不過來啊…看到保養得宜的頭髮就會想摸啊啊啊…

垂頭喪氣的盯著路面，看到一條絲質手帕，恐怕是方才那位少年遺落的。
「啊、應該是剛才那位的，洛普雷在這裡等我吧，我去去就回來。」
羅利斯拾起地面上的手帕拍了拍上頭的髒污，背對洛普雷準備去追剛才的少年。

「不要去。」
猶如機械一般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沒有情緒的言語使空氣沈重了起來，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
「洛…普雷？」羅利斯慢慢的轉過身，看見的是熟悉的友人身影，卻露出他從沒看過的陌生神情，
甚至比差點失控的神情更加的難以捉摸。

那不是他所知道的洛普雷會露出的表情。

「你要去哪裡，你不能離開我。」
仍舊是不帶有絲毫情感的機械聲音，吐出命令的強硬話語，
一把抓住羅利斯的手，試了幾次都掙脫不了的羅利斯變了神情，驚愕地看著他陌生的友人。

「我必須去還給那個少年。」
羅利斯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而後堅定的說出，緊抓著他的少年只是一勾起嘴角，開口。

「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羅利斯。」
少年維持著嘴角上揚的表情，羅利斯卻感到身體逐步寒冷，渾身使不上分毫的力氣，
嘴角流下鮮紅刺眼的紅，瞪大眼看著既是他所認識的銀髮少年，又不像是他所認識的少年。

「既然你要離開我，那麼，我就把你帶走。」
猶如在遙遠天邊的言語已無法再傳入羅利斯的耳裡，全身的力氣抽離、消失，
剩下一雙空洞的琥珀眼眸望著天，卻已沒有任何的聚焦。

『真正的絕望，是不會察覺的，往往，造成絕望的原因都出自於自身身邊，自己所信任的人。』

我…死了嗎…？
手上的絲質手帕染上了豔紅，逐漸擴散，不見原本的純白，只是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我在這裡。
我在哪裡…？
我不會離開你。
可是…我已經不在這裡了......

『就這樣死去不會不甘心嗎？』

『要不要跟我簽訂契約呢？』
本應不會再感覺到任何事物，深層的意識中卻傳來一陣孩童輕脆的笑聲，那是猶如惡魔一般的誘惑呢喃。
能夠繼續活著一段時間嗎......

就這樣吧……反正，都已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