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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好幾世紀以來的恩怨,總算是做了個清算吧。」

  本以為這下子能從幾世紀以來的咒詛中獲得救贖,但卻事與願違。曾經光鮮潔白的羽翼不只沒能恢復原有的光輝,甚至隨著時間而更加的汙濁,就像是蒙上一層灰般。為何亞伯翰那傢伙即使跟惡魔密切的接觸也不會受到如此遭遇?封印汙穢的來源後為何一切並未結束,自己的內心反而更加的動搖?再多的疑問與不解也只能獲得頂頭上司冷冷的一聲悶哼,難不成這是神所賜與的試煉?

  以猛烈的錘擊殲滅從魔界流竄到人間作惡的惡魔,負責區域例行的清理是絕不可耽擱的事務。無論多渺小的邪惡幼苗,若不儘早拔除遲早會成為莫大的威脅,這是獯牙所信奉的條律。但自從那日以後,無論清除多少的罪惡都無法讓獯牙的內心獲得安寧。每每揮舞著神聖之錘時,內心的躁動與鬱憤便越發的深沉。

  等察覺之時,獯牙總是已經來到天界與魔界的邊界,封印之地。封印的水晶比起一開始還要成長了許多,高聳直入天際的水晶柱群在天界咒文的環繞下閃爍著神祕的光芒。這些漂浮的天界咒文蘊含著神界不可知的力量,對天使的獯牙來說並沒有威脅,只消輕輕一碰便會自動散去讓自己通過。但對一切邪惡來說,光是存在就足以造成莫大的傷害。

  來到封印前,水晶柱裡的惡魔還是保持著那日的樣貌毫無變化。但獯牙知道,不斷成長的水晶正源源不絕的吸走他的魔力並茁壯得更加堅實。獯牙笑了。他知道這惡魔再也沒有機會從自己的封印中逃出,他會一點一滴的消亡而逝。這本應是喜悅之事,但這股不知從何而生的憤怒與焦躁感又是從哪兒來的呢?獯牙不禁回想起遙久的過往,自己在天魔大戰的戰場上被狠狠打敗的那一幕。

  「天界的鷹犬,就這點能耐?看來你們口口聲聲喊著的神並未如你們所說的時刻眷顧著你們嘛。」銀白色的髮絲、血紅色泛著災厄光芒的雙瞳、壓倒性的力量與可憎的訕笑,與當時身為魔界將領的路德歐列那一戰可謂是夢魘。撕裂聲、嚎叫聲刺痛著耳膜,自己所率領的隊伍轉瞬間就全軍覆沒。那地獄的火焰將我緊緊的綑綁,彷彿操弄人偶的絲線一般的任意擺布。

  「說話吶!」在感覺到疼痛前衝擊就讓人眼前一陣的白。視線染上了紅,鈍鈍的痛覺早已遍佈全身而沒有感覺了。早已失去聲音的我也只能咳出流入喉嚨中的血,用我僅剩燃著怒火的雙眼看入他的眼中。

  「真是倔強呀。但我喜歡。輕易屈服的話就不好玩了不是?」話一出,那惡魔身旁的嘍囉便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下一瞬火焰便緊緊的拉扯了起來將我硬是抬了起頭,拉扯的力道越來越強,不意外的接著便傳來碎裂的聲響。沒想到早已枯竭的喉嚨還能喊得出聲,這也算是奇蹟嗎?

  「沒關係,我們的時間還多得是。公‧主‧殿‧下。」即使早因汙血而無法清楚的看見一切,但我很清楚。他靠了過來,輕輕的撫蹭了我的臉頰,帶著那應當被燒燼的笑舔去了我唇上的汙血。

  縱使最後天魔兩界休戰,我也活著回到了天界。那意氣風發、唯我獨尊的可憎臉龐卻彷彿烙印一般再也無法從我腦中抹去。

  我們之間的戰鬥至此開始,我執意追獵他直到世界的盡頭,他則每每用那惡魔的顓顓細語引誘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那油滑的惡魔總是在勝時用著高傲的姿態盡情的嘲笑、貶低,而在劣勢時就一溜煙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一次又一次,我們不再曾分出勝負。但在每次的戰鬥中我都能感受到那種無可言喻的感覺,那種在戰鬥中越是逼近互相性命越是高漲的衝動。

  狠不得一片片的將那令人憤恨的惡魔燒毀殆盡的衝動。

  可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的羽翼開始黯淡了起來。我將一切歸罪於引出我怒火的邪物,更加積極的追獵他,卻只換來上級的警告。曾幾何時,那秉信公義的心被滿滿的佔據。那無以言喻的騷動總在戰鬥中如狂浪般湧起,事後又假裝平靜的暗暗翻滔。

  "咚!"

  重重的拳打在了紋風不動的水晶上頭。即使如此也無法撫平光是見到對方就不斷竄出的舛動。

  「你就這點能耐?邪物!」嘶聲的怒吼迴盪,但卻傳不進水晶中那惡魔的耳裡。

  獯牙暗暗察覺那股躁動的心情的來源,那是在自己奉為圭臬的教條中曾提及,但自己卻從未真實感受過的。緊握顫斗的拳從再次憤恨的捶了上去,一次、兩次、三次。

  該是巡視的時間了。狠狠發洩過後的獯牙停下了拳,平靜了情緒。正準備再次暫時將一切連同封印歸諸於腦後之時…

  "劈哩"

  "劈哩啪啦"

  令人顫慄的碎裂聲響竄進獯牙耳中。猛然回頭的獯牙只見封印的水晶柱竄開了由黑色火焰形成的蛛網。在下一瞬,隨著水晶爆裂崩壞的聲響,方才還封印在水晶中的惡魔帶著那無比熟悉的惱人笑容大搖大擺的迎面而來。

  「怎麼可能!你是怎麼從結界裡出來的!」

  隨著惡魔的接近,那股暗湧的躁動又再次熊熊的燃起,那股不應屬於天界屬民的情感。

  「好了,快快做出你的抉擇吧。是否現在就殺了我,徹底的墮落。又或是…」

  那從容的笑彷彿他看穿了一切。可憎…可憎!可憎的惡魔!!但我卻甚麼也沒能作,只是呆站著見他迎面而過。

  「再見了,獯牙。」

  他的道別中不帶著溫度。




  是啊…再見了,路德歐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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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曉自己所犯下的罪,並誠心願意悔改至人界接受懲戒麼?」冰冷、無機似的嗓音問道。

  「……是。」那是我最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