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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08中秋。



　冬去春來，花落花開──就這樣子日復一年。

　他看著手中方飄落的黃花，突然想到：圍牆的另一邊，那棵取代了幼時攀爬巨木的桃樹，也將在幾周後隨著主人遷居而離去了。

　這一片土地，除了眼前開滿重重疊疊黃色花朵的欒樹外，再無其他和往昔記憶相同的景致。

　那是他們倆人共同埋下的。就著一次出遊，那人說喜歡金雨樹的繁花，只可惜當時已入隆冬，樹枝隨風搖擺、搖落了一地轉為黃褐的蒴果和種子，再無其他。

　──不如，我們把種子撿回去種吧？當時，捨不得對方滿臉淚水，他開口提議。

　種子甫埋下的那年，那人卻隨著升遷的父母搬走了，去了個比起這般落後小鎮更為發達的都市。他猜，那兒肯定交通四通八達、醫療設備發展更為健全，就連教育也是一等一的好。

　隔年，那人沒有回來。

　他哭著將種子挖了出來，跑了好些時間來到海邊，想扔了它隨大海漂流。最後，卻還是用倆人寫著約定的紙張包裹好、塞進了頸間總是隨身掛著的香囊裡。

　那個香囊至今還戴在他身上。繩子和囊袋換了又換，唯獨裏頭的種子和字條不曾更替過。

　多年後，有了一筆小積蓄的他，用盡各種方法終於在庭院裡栽了株欒樹。在最初埋下種子的那個地方。

　他看著樹枝長出葉子，在樹蔭中擺著那人愛的棋盤乘涼、偶爾自己和自己來上一盤。

　在秋日賞著佈滿花冠的嫩黃，那景像極了記憶中海浪的模樣，只是染了不同的色彩。

　直至轉冷，入冬有了些許時間，他才將燈籠般暗紅的蒴果收藏好，等著樹葉轉為金黃落滿庭院。

　這時候，他總習慣端著熱茶坐在窗前望著外頭、於寒風中傲然挺立的樹幹，默默流淚。

　──花期過了，冬天了。那人還是沒有回來。

　或許那人早已遺忘埋下種子時的約定。

　或許是小鎮外觀變得太快，原先的老舊的木屋全都煥然一新，那人認不出來。

　或許……。

　他倚著樹幹，仰頭。視線穿過一層層的豔黃花辦，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中高掛的一輪圓月，笑著流淚，反射著銀光的水跡最後隱入發白的鬢角。

　中秋。

　「仲秋之月，……是月也，養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飲食。」低喃著《禮記》裡關於曾提及的字句，他闔上眼，放緩了呼吸。手中輕握著的蒴果，不知何時落於土壤上。

　月圓。

　……人，團圓。

　──今年的花期要過了，親愛的，你要回來了嗎？你說，要一起賞花的。

＃

　次日，一輛全黑的休旅車停在種有欒樹的庭院門外。

　領著身後一對俊男美女的老人拄著拐杖，眉眼難掩激動的用鑰匙開了門，第一眼便是看向院中的那棵欒樹。

　在發現樹下臉色蒼白，呼吸全無的老者後，老人像個孩子似的崩潰大哭。

　──親愛的，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你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