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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夏前提的五／夏／硝


五條悟整理夏油傑房間時出於某種報復心態，兩只紙箱一只袋，打開衣櫃看都不看，拿起就後扔，效率之高堪比祓除低級咒靈。硝子靠在房門旁，嘴上的菸叼而不燃，訕笑問候五條悟進度，五條悟說，進度超前，包准下一位入住人賓至如歸。硝子問什麼賓至如歸，這兒可不是夏油傑的家啊，過去不是現在更不是。字句蒼涼且狠準，譏諷五條悟錯誤的既有觀念，五條悟也確實停下動作，手下正好扯著夏油傑壓在衣櫃最底下的一件上衣。其實那件上衣尺寸看起來也不合了，少年的身形尺寸，上頭還留著沒洗淨的陳年污色，正好是夏油傑入學時穿的上衣。青澀懵懂少年家，唯一理解是看得到的東西都不是好事，這身天賦也不是什麼好事，心底善惡一把尺，轉身就投入這條沒來得及後悔的路。空曠教室的三個人彼此漠視，進門的高大男人聲音低沉，也不多做什麼介紹，對他三人說，有什麼能力就儘管打過來吧。甫入學的震撼教育，是除家入硝子外的二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男人這時才在黑板上矯若驚龍提筆按下夜蛾正道四個大字，再往底下畫三條線，分別寫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充作點名與介紹，他們這才算認識彼此。
　
　
夏油傑那件上衣一抹被打慘兮兮時留下的鼻血血跡洗不掉，就留在右肩袖口邊。最初還看過夏油傑穿過幾次，課餘出門或者家居，除了袖口那點因洗滌幾次發白的刺眼鐵鏽色外也就是一件普通上衣，高中少年也是長個的時期，幾個月過去肩長開了肌肉飽滿了，這件還青澀的尺寸很快就被淘汰在衣櫃最底下，被新進上衣一件又一件覆蓋。而今它又重出眾人視野，也只因為覆蓋在它身上的其他衣服被人一件件拿起、清空，原本看起來豐滿的衣櫃很快就見底。五條悟手上那件衣服他當然識得，他問過夏油傑衣服都髒了幹嘛不丟了算了，正好那時夏油傑身上就穿著，見他捏了捏袖口上的舊垢，說當時仍在猶豫要不要讀高專，爾後夜蛾老師找他談了談，說這天賦賜予大概是上天想要他自己斷定能不能拯救誰。聽聽，是多偉大的聖人發言，五條悟癟嘴想，這等扭曲正論把你給打進深淵，要你熬那麼多苦痛還得加倍自己吸收。那件上衣隨即被扔在紙箱最上頭，書櫃、書桌、小抽屜，雜物櫃東西說來不多，藏書卻不少，有些圖書館借來的書留在某頁，書籤卡在已讀與未讀之間，桌上有些雜物，美食雜誌或者隨手在轉蛋機擰出來的小垃圾，是五條悟隨手留在夏油傑房間的，偶爾沒任務沒課活時就留在宿舍寢室，他會抱著遊戲主機強迫人欣賞，也就夏油傑這人嘴上罵罵咧咧說吵卻還是開門相迎，開了汽水與點心後靠坐床邊，從嘈雜裏分出一絲清明用來閱讀，再然後家入硝子無視性別闖入他倆在的寢室，更吵了，時不時拌嘴、尋求同盟理解、尋求遊戲破關幫助，夏油傑手上這本書就看不下去，書籤疊上頁面，五條悟想，或許那時候夏油傑想著的是下次有空再繼續讀完。
　
　
誰知道就沒有下次了。
　
　
該歸還的書、該歸依的物品，依照咒術界規定，這些東西得被鎖在某間倉庫，被天元用一扇又一扇真假交疊間的門藏著，當作證物當作通緝者的追蹤信息用品，反正它們不再被視為一個人單純的日常用品。扯下套在床板上的薄被單，整間房除了空氣中被逆光照亮的浮塵什麼都不剩，家入硝子彎腰跟著搬起一箱被凌亂收進的物品，敬而重之的託付給在外等候的輔佐監督，是上層派來要收拾夏油傑東西的人，只是臨時讓五條悟打了個劫，五條悟長腿一邁堵在夏油傑房門外，眼神向下一睨嚇得幾個人倒退幾步，收拾人房間這活就擔了下來。原本以為得收很久，夏油傑房裡的東西卻也只是多到讓他這樣扔著扔著扔了不過半小時，房間就扔了乾淨，兩三只箱子，像是夏油傑16年來活得簡單，破得複雜，碎得零散。東西最後被那些人拿了乾乾淨淨，這間房間也被收得乾乾淨淨，像是一開始就沒住人的空曠，再過陣子就會連味道都散了吧。
　
　
被留下的，最後就什麼都不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