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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万化-互利共生的關係 R18/R18G
九尾妖狐(叶) X 餓者髑髏(葛葉)



正文開始:


  科技日新月異,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就不是怪力亂神。人們不再害怕「未知」,不再信奉、宣揚鬼神之事,以恐懼與信仰為食的妖怪們因此逐漸失去汲取力量的方式。

  於這世間活了上百年、甚至千百年的大妖們或許能藉由化形,走出深山博得一線生機。可那些力量不足夠抵禦人間煙火的小妖物便只能杵在原地等死,於時代的洪流中化為雲煙。

  尚有餘裕的妖怪們為了提供庇護,利用積攢的修為幻化成人形,一頭栽進人間的這淌混水裡,就為了從中汲取他們所需要的養分,好有足夠的能力維護他們心繫的「家園」。
  
  好比在時代洪流中面臨退場的夕陽產業,為了迎合新世代,必須設法轉型。過程是一場為期不短的陣痛期,如同要在被大量土石沖刷過、舉步維艱的土地上,夢回過去的榮景般困難重重。

  但為了讓重建之路不再漫長,佈滿痂皮的手依舊得握緊鎬子,在堅硬的土塊上拚命敲出聲響,才有機會鑿通生機,迎接新生的曙光。




  茂密的樹林遮擋住僅剩的月光,西裝筆挺的青年漫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裡,看著是有些突兀。

  樹梢被風吹動的磨擦聲恰似應酬活動裡人群竄動的腳步聲,抑或酒杯相互敲碰發出的清脆聲響,而周遭那些野生動物的鳴叫,不就是勸酒時的吆喝?青年覺得夜晚的森林與人間煙火無異,都是一樣熱鬧,一樣的吵雜。

  他的心靜不下來,甚至為此感到身心俱疲。


  為了更好的融入人類社會,他把過去修煉的時間用來鑽研當代趨勢,學習當今盛行的技能,或是研讀大部分企業都能應用的金融知識。

  倘若情況允許,他還是喜歡當個對人微笑就能讓人掏錢買單的店員,又或者是學校班級裡的那個風雲人物。再不然,當隔壁鄰居家鮮少來訪的、氣質清爽又年少有為的遠房親戚也不錯。

  下下策就是去酒吧、夜店轉一圈。縱然他清靜習慣了,可必要時還是想抄一下捷徑,誰讓他的妖力泉源得靠大量複雜的情感才得以支撐。

  至於去哪裡當什麼高層主管的地下情人,還是別了吧,他總會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遭到背叛的那方。

  更別說這些不忠者的心難吃至極,有的盡是比膽囊還要難以下嚥的苦味,所以比起摧毀別人的愛情,他更喜歡推波助瀾。

  閒暇時當當月老,幫人牽牽線,傳授點撇步給那些迷失在愛情裡的善男信女,既能在消磨時間之餘受那份「愛意」滋養,提取裡頭的酸甜苦辣來豐富枯燥乏味的歲月,亦能強化人類對自己的仰賴程度,未嘗不是一種能夠雙贏的消遣。

  不過近期妖力消耗大了點,在無法隨意獵捕人類又想快速汲取妖力的狀況下,他實在沒有偷懶的本錢,只能選擇任職於一間上市大公司,以便與更多的「能量」接觸。

  能力受到上層賞識完全是意料之外,叶單純是享受全神貫注做事的充實感,沒想到因此被拖去救某大型專案的火。他競競業業,日夜奔走,絞盡腦汁,費盡唇舌之力,就為了亡羊補牢,挽救那百密中的一疏。

  雖然疲倦,但無妨。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再不濟,就讓親切燦爛的笑容搶得先機。

  等眾人屏氣凝神,視線紛紛聚焦他,他眉頭一蹙,遂即換上一副歷練十足的神態。

  面對廠商犀利的質問,他的伶牙俐齒總能適時給予對方想聽的答案,亦能說服、貼近當事者的心理。

  與之並行的是謙卑委婉的身段與動之以情的遊說,除了用來應對來自社會的責難,亦誠懇表達自己所代表的公司不會推托該有的責任,間接擄獲不少觀眾的青睞與芳心。

  直到回到辦公室覆命,神隱多日的總經理「剛好」出現,拍在他肩上的那一掌與稱讚,宣告這齣鬧劇終於正式落幕,他這趟耗時超乎預期的人間遊歷得以結束。

  回想這幾日的辛酸血淚,身處前線的風口浪尖就不必明言,他不能釋懷的是在公司內部也能面臨被推向懸崖的遭遇。

  僅是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而已也能遭人眼紅、妒忌,還有不識好歹的人逕直擋住他的去路,無端找他麻煩。叶惱得很,如何的好言也喚不得他人的尊重,偏偏這些人就把他的隱忍當作默許,變本加厲。

  種種小人行徑滯於心中十分難受,留在腦袋裡更是給自己添堵,不如釜底抽薪,心裡舒服了,還能夠飽餐一頓。礙於眾目睽睽,簡單暴力的處事作風也只能是腦內幻想出來的小劇場,於是權衡利弊後,叶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算公司高層不斷慰留他、勸他留下,叶毅然決然將辭呈遞出。

  雖然在他離去前,依然聽見了「功勞與努力都得歸咎於『姣好的皮相』的福」的閒言閒語,但現在他有功在身,無論背後的流言蜚語怎麼傳,結果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而能夠成為人類茶餘飯後的話題,他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現下回到老巢,儘管叶覺得妖力充盈,可心頭總蒙著一片揮之不去的疲憊,深陷泥沼始終無法脫身的窒息感是待在深山的日子裡不曾體會的。

  因此,他偶爾會想,要不乾脆冒險去找幾個人類下手算了,反正他們妖怪去人間討生活本就吃力不討好,被陰陽師發現也都是遲早的事。

  「唉。」

  一聲長嘆,叶拖著沉重的腳步朝向森林深處走去,隨後駐足於人煙罕至的破舊神社的鳥居前,雙手合十後輕拍兩下。剎時,兩側的狐狸石像忽然有了生命,紛紛躍下原先穩穩托住他們身軀的底座。

  當雙腿穩穩地踩至地面,祂們的身形比例便自動拉長至與伺候的對象等身大小,擠在對方的跟前服侍著。

  在踏進神社建築物前,一隻石狐率先替他拉開破損的門,一隻則跟在後方協助褪去身上的衣物。

  褪下的西裝外套、白襯衫與褲襪等被石狐隨意拋置在地上,沒了妖力支撐,那些落在地面的衣料瞬間化回原形。

  原來華貴的西裝革履,僅是些草料、稻穀粗糙縫製的偽裝。

  「好了,我要進門了,幫我開路。」

  聞言,兩隻石狐竄至前方,前肢對著空無一物的神社內部揮舞一陣,空氣隨之震顫。

  叶拉下髮圈,將髮絲撥鬆,掌心分別蓋住兩鬢後的耳朵向上推。直至十指與手背沒入頭頂的髮叢間,他接連在頭頂搓揉幾下,不時稍微梳理凌亂的髮梢。

  就算手指還縫纏著髮絲也無所謂,叶雙手高舉過頭,伸懶腰卻不怕頭髮被拉疼。在定眼一看,原來頭髮的長度已然隨著手臂抬伸的高度起了變化。

  待被指尖高高勾起的髮尾披散下來,銀白色的狐耳已完整立於頭頂。

  他低頭審視已經沒有任何衣物遮蔽的肉體,雙手分別撫過肌膚上的白色紋身。原先纏繞在腰際上的平面紋身像是吸了水的海綿隨之膨脹、窿起,逐漸凝聚成一條細長尾巴的形狀。

  好比抖落枝節上熟成的果肉,叶輕輕蹬了下腿,那尾巴便緩緩從軀體上剝離,垂散在身側。一陣清風吹過,原先擰轉在一塊的尾巴宛如即將盛開的玫瑰花包,旋轉著綻放開來。

  叶捏住鼻子用力哼氣,緊密貼平在尾巴上頭的毛髮剎時炸開,恢復成以往蓬鬆的模樣。

  徹底解放後的舒暢令叶長紓一口氣,功成身退後的石狐重新回到自己的坐檯上,再也沒有動靜。

  叶這才踏上階梯,走進建築物內後穿過長廊。結界與時空維度的交界已然在石狐的操作下變得模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本開不存在於這個空間的門。伸手拉開,門後的世外桃源便是他的棲身之所。



  日式的庭園造景幾百、幾千年來都沒有變過。栽植在周圍的大片翠竹橫生,隨風搖曳所發出的聲響,將沁著氤氳煙霧的小型溫泉池與蟲鳴鳥叫完全隔開,僅剩添水在竹管滿水後敲擊在池邊的清脆音響,襯得池邊格外清幽靜謐。

  叶回頭將身後連接著縣市的門關上,空間再次發生異動,門向上下與左右開始無限延伸,頂部底部分別向外凸出,形成瓦片堆砌成的房頂與基柱。而左右兩側則往內捲動,變成樑柱與建築物的牆與門。

  搗鼓一陣,在人間已經破舊到不堪使用的神社後方,以嶄新的面貌倚立於這塊妖界的土地上。

  狐妖滿意地搖搖尾巴,邁開雙腿準備步入一旁的水池裡,好讓冰涼的水池沖刷掉塵世間的煩悶,奈何總有股被人注視的奇妙感覺。他閉上眼睛嗅了會,嘴角因嗅覺捕捉到的熟悉氣味而揚起弧度。

  「葛葉,再看下去我就要收錢了。」

  映在池邊與自己影子重疊的黑色倒影邊緣蠕動、鼓起,快速向上拔高躍升為一枚人形。「......誰要看你啊?」包裹在外表那烏黑如墨的陰影如退去的潮水般,自上而下流回影子中。餓者髑髏惱怒地搓娑凌亂的銀白髮絲,鮮紅的瞳眸中倒映著九尾狐妖洋洋得意的神情。

  本想惡作劇,對方竟然在門口莫名其妙上演起脫衣秀,錯失現身良機的餓者髑髏只好繼續待著,將那些不該看的風光盡收眼底。

  他有些窘迫,但也只敢小聲抱怨。

  「還想說嚇你一跳的,無聊。」餓者髑髏步行回屋簷下方,一屁股坐在檐廊。

  「那你不應該躲在我的影子裡,而是要躲在水裡才對啊,我都被葛葉看光了。」狐妖懶得進屋取衣服穿上,橫豎眼前的大妖怪也不是什麼生人,便隨意用尾巴遮住重點部位。「怎麼樣,從那個角度看上來的風光不錯吧?」

  漫不經心的調侃戳中餓者髑髏那份細膩的心思,辯解「自己沒看到」他會心虛。倘若嘴硬「看了又怎樣,你有的我也有」,似乎又過於粗俗無禮,他就不是這種人,不曉得對方聽得時候做何感想。

  ......先說好,他只不過是顧及自己的形象,旁人怎麼想他一點都不在意,真的!

  「吵死了!我是要拿這個給你啦!」甩出幾張蠟黃的皮料,那皮料有頭有身體也有四肢,但因為沒有骨架與肌肉的支撐,變得扁平、軟趴趴,乍看之下就是幾塊膚色的破布。

  餓者髑髏獻給九尾狐妖的是從人類身上剝下來的人皮,旁人看了會覺得有點噁心,可狐妖卻像如獲至寶般咧開嘴角。


  葛葉平時都會待在龍蛇混雜的鬧區物色下手對象。除卻不入眼的腥羶色,人們追逐慾望所顯化的貪嗔癡,才是最讓他有飽足感的食物。

  為了更好的融入在那些聲色場所裡,他會用從生人身上剝下來的皮向叶換些葉子變成的錢去賭場玩,輸贏都沒差,他追求的本就不是物質上的滿足......雖然有的話也不無小補啦。

  但時運不好時就容易遇到高手。

  譬如今次在他賭輸掏錢時,就直接被有點道行的人類一眼看出端倪,識破施加在葉片上的幻術。

  這也就算了。當下在遭人團團圍住討說法時,髑髏偏生耐不住脾氣,出言不遜將在場的人全給得罪一遍。

  一般人怎麼受得了犯事不認帳的這囂張態度?被全部湧了上去,將眼前不識好歹的地痞一路追打至森林。

  髑髏邁開腿腳奮力向前狂奔,不要回頭確認自己與追兵的距離還有多遠。不過他並是不懼怕,倒不如說,被人這般窮追猛打正合他的意。

  尚在氣頭上的人們沒有注意到樹林間的蟲鳴鳥叫不知不覺消失了,連帶方才還在他們眼前的「人」也跟著不見蹤跡。

  「追丟了!」「搞什麼!這種距離也能追丟!」「我眼睛一直盯著他,不可能追丟!」「地上又沒有坑洞,總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幾人罵罵咧咧,不入耳的骯髒詞彙迴盪在樹林中。漸大的風勢使勁搖晃著樹梢,枝葉相互摩擦撞擊的聲響漸漸蓋過他們的喧囂。一夥人之中較為敏銳的人直覺不對勁,示意眾人先安靜。

  就在他們噤聲之際,四周的風跟著停歇,原本嘈雜的動靜跟著戛然而止。

  有人暗道不好,試圖遊說旁人撤退,驚覺來時的路已然埋沒在半身高的草叢中,任憑他們怎麼伸手撥弄也沒再尋見踏過來的蹤跡。

  又有誰著急的搶著領頭,可越是慌不擇路,身處的地方越是陌生。四下一片漆黑,唯有樹林間隱約透出的森白陰光當作視覺焦點。

  待他們的視覺習慣黑夜,朝那些冷白的光點看去,赫然被那些光點的原貌給嚇得正著,紛紛跌坐在地。

  從樹幹後方冒出的哪是什麼光球,是一顆顆頭骨啊!而頭骨兩側還攀著細細長長的東西,看起來就像人類的指節,好似攀著樹幹直勾勾地「望」著他們。

  人骨空洞的眼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上下顎微微開闔,發出細微的喀喀聲。膽子比較大的人率先朝樹縫後的人骨怒吼,要騙錢的臭傢伙少耍些下三濫的伎倆,他們這些人就是被嚇大的,這種把戲才不入他們的眼!接著便抄起地上的樹枝衝了過去。

  一棒子用力敲攀在樹幹後偷窺的人骨頭上,「讓老子看看你到底在搞啥鬼!」男人憤怒的嚷嚷隨持續向前的身影沒入黑暗,漸趨勢微,至悄無聲息。

  在原地待了好一陣子,耐不住死寂的同夥試探性地喊了幾聲那人的名,竟不得回音,幾人的心瞬間吊至咽喉。

  忽地,從樹幹後方探出一條手臂,指尖緊緊扣在樹皮上。幾人一見手臂上頭那再熟悉不過的刺青,便立即比肩上前想幫忙教訓裝神弄鬼的狂徒。

  殊不知當他們沿著手臂看去,樹後的慘景會令他們懊悔至極,怪罪自己當下怎麼沒有直接離開......

  花臂的主人被幾具骷髏按在地上,上下顎早已被分別朝不同的方向撕裂。就算痛得瞳仁上翻,幾近暈厥,男人除了憑求生本能抓緊樹幹、奮力向前爬行之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始作俑者正是坐在他背上的骸骨,那骸骨的腦袋裂了一個窟窿,上下排牙齒喀噠喀噠地猛烈敲擊,看起來是相當氣憤。倘若祂能說話,那這些「出口」卻無法被生人聽見的「句子」,也許就是在替自己的無妄之災打抱不平。

  骸骨的手拽著人類上嘴唇那塊皮肉,接著使勁將其往上扯,其餘骷髏見機行事,加大壓制人類的力道,不讓劇烈掙扎的手腳影響他人辦事。

  「快、快跑!」在那骸骨拽著與皮肉相連的腦袋,憤恨啃咬起還殘留碎肉塊的頭顱,有誰強忍著反胃作嘔,替眼前垂死的人類將來不及說出的話吼出口。

  一夥人終於察覺事態遠超乎他們的發展,但凡他們想逃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圍觀的骷髏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分別從四周圍了上來。見他們要跑,四肢尚全的骷髏急起直追,而無法行走的,便拚命用延著樹根、樹梢,一屈一伸如同蛆蟲朝他們爬去。

  喀喀喀喀,又是骸骨牙齒相互敲撞時發出的聲音。幾人奮力摀著耳朵,想逃出被魔音傳腦的折磨,可他們的骨頭正不受控制地、被迫跟著骸骨的動作共鳴。

  清晰的聲音間接暴露了他們所在的位置,使他們無所遁形。

  眼看大量骷髏爬竄的沙沙聲越發近,連帶方才只敢躲在樹叢後遠遠窺視的骷髏也朝他們湧了過來,他們緊緊捂住下顎,企圖停下聲響,無奈只是徒勞。

  鋒利的指骨掐進他們的小腿肚,一步一步緩緩地向上爬至身軀,男人們淒厲的慘叫傳遍整座森林,於和市區的交界處前停息。

  幾個打手被吃乾抹淨,他們存活過的跡象僅剩周圍碎番茄般的肉屑,以及沒了骨架內臟後,皺巴巴攤在原地的人皮。葛葉從樹上躍下拎著幾張皮審視,遂轉頭朝身後的骷髏罵了幾句,「喂,你們這些傢伙意氣用事了吧?破成這樣就不值錢了啊!」見手下們垂首,搓著手指,一副知錯的模樣,葛葉嘆氣,嘆道算了,這也是他們這種妖怪的習性了。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餓者髑髏擺擺手,命手下把那些東西收集起來。雖然尾收得有些破碎,但有所收穫,就代表今天這趟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吧。

  「反正過幾天就沒人會記得他們了,最後還留有這麼點價值算不錯了。」


  狐妖端著那幾張皮惦量,旁邊的髑髏卻沉不住氣,盼著快點銀貨兩訖。「皮給你了,你看這次數量挺多的,價格的部分......怎麼說呢,能再漂亮點嗎?」葛葉搓搓手指,貪財的嘴臉逗笑了叶,不解這髑髏怎麼好意思,又覺得對方賊頭賊腦的模樣怪可愛的。

  「這些皮最重要的臉都變成這樣了,我還得另外補好,根本值不了多少錢哦?」

  「蛤,你不是都用妖力變錢嗎,多給又沒差啊。」

  「葛葉明明也可以提供其他的東西來跟我換的啊?例如多一點修為,或是......」狐妖打量的眼神令葛葉不寒而慄,他連忙摀住自己的胸口,深怕對方就是衝著他的「心」來的。

  「喂,殺雞取卵的道理你應該懂吧叶?不要肖想不該想的東西哦。」

  是肉、是情,終歸都是胸口裡的那顆「心」。他要的髑髏一定給的了,單憑對方怎麼去理解、願意給到哪種程度而已。「呵,葛葉要這麼認為也可以。」

  見叶沒有否認,髑髏驚懼的五官越發扭曲,也不敢繼續挑釁了。倒是叶扯開話題,問他是不是還帶了其他東西。

  「你的鼻子真的很靈欸。」

  稍微拉開右眼的繃帶,露出沒有被肌理覆蓋的眼眶,那是葛葉先前委託製皮時特意要求的客製化,說留一個孔是方便褪皮跟施術用的。

  叶沒有細問原理,單純按照對方的需求完成......實際看見操作後覺得有那麼點中二。

  葛葉動動手指,骸骨嘍囉自髑髏王的影子爬出,雙手奉上一袋蔬果後又縮回。葛葉從中抽出一根玉米確認味道沒有變質後,就將剩下那一大包全都塞給叶。「吶,這樣就夠了吧?交換的籌碼。」

  狐妖只是重新把布袋拉開一個小洞,新鮮的果菜香摻著細微的土味香撲鼻而來。

  他低頭開始翻弄袋子,裡頭裝著大量還沾著露水與土塊的葉菜與根莖類,以及幾顆碩大誘人,不用湊至鼻尖細聞也能嗅得芳香的蘋果。

  「這是在巴結我嗎?葛葉也學會投其所好了啊。」拿出佔量最多的玉蜀黍,叶瞇著眼睛細細端鑲在上頭的玉米粒,一顆顆粒粒飽滿,勘比價值連城的小黃金豆般的玉米肉,光是看著就令他垂涎不已,食指大動,「這些應該不是順手牽羊來的吧。」

  「哪、哪有!就是路邊擺著的,沒人管就拿了......自然界生產的東西由我們自然界的一環索取......供品的事,能算偷嗎?」葛葉吞吞吐吐,先前隨意翻閱書籍的零碎記憶被他拿來當作搪塞的理由。叶明白對方沒什麼惡意,就是在道德認知上比較隨心,便不再追問。

  日後挑個各自都有空閒的時候好好教導便是,省得真的在某個無意的瞬間得罪了誰。

  髑髏鬆了一口,以為萬事俱全,狐妖又忽然抬頭,眼睛緊盯正在啃玉米的他。「還差葛葉手上的這根。」

  「蛤?」葛葉大叫最好是真的差他這一根,嚷說叶根本就是想找碴吧?吃過的東西就跟那些殘破的人皮一樣,根本沒什麼價值吧。

  「找我交易的價格是我定的,夠不夠我說了算。」

  眼見仍拗不過叶,葛葉「吶」了一聲,遞出玉米讓叶自己過來取。

  不想叶不拿,而是湊上前去狠狠咬下一大口,然後抬頭望向一臉疑惑的髑髏,津津有味地咀嚼口中的玉米粒。

  不曉得是被狐妖釋放的魅惑之力干擾,抑或是受對方藏在喜愛後的挑逗影響,葛葉確實有些動搖,但又因為這份心情的面貌實在模糊不清而感到煩躁。

  他不甘示弱的咬下更大一口玉米,讓自己看起來其實是在計較吃進去的份量大小、是想要較量而已,兩人無聲的對決就這樣拉開序幕。

  直至戰情後半,狐妖戀戀不捨地抓著玉米芯不放,無非是想啜光上頭殘留的汁水,被髑髏嫌噁心阻止才作罷。他尋思一陣,改把目標轉向握在玉米芯上的手指,耐心盼著對方如何發作,趁勢朝那張準備開口嫌棄自己的嘴進攻。


  面對密集如雨點的攻勢,葛葉背靠拉門,嘴巴險些忙不過來。他反射性伸手推搡,反倒讓狐妖逮住機會,將他揮過去的手扣在他的腦門上方,強迫兩具軀體貼得更近,舌瓣也才纏得更綿密。

  「叶、」狐妖的攻勢仍沒有要緩和下來的趨勢,變得更加踴躍,施了點勁朝他臉皮、唇肉上吮,髑髏不解,以為自己會就地變成他人的盤中飧......

  狐妖瞥了髑髏緊閉的眼,料到那跟著蹙起的眉頭大抵是在疑惑,不能理解他為何喜愛這種方式的糾纏。叶低低笑了起來,為自己得以掌控局面的優勢感到欣喜,餘的,是無盡的苦澀。

  惋惜葛葉活在仇恨裡,忘卻了雙方的情誼還能朝滲雜了其他元素的情境去猜,不知道自心道而生的感情除了變質,亦能昇華。

  感受到啃咬的力道比平常大一些,髑髏只好趁隙開開玩笑,笑說狐狸果然是犬科動物,愛咬骨頭是本性,連叶也逃不過流在血脈裡的基因制約。叶不愛聽,將進攻目標轉向乳首來報復。

  「唔?!」

  這皮說也奇怪,不就應該只是薄薄一層、鋪在本體上的裝飾,好比人類穿戴在身上用來遮掩,時而突顯文明象徵用的布衣嗎?可自從他套上這張皮他後,他便能分辨得出冷熱,能感受得到疼痛,人間九味其中的八味都嚐了遍......甚至還能像現在這樣,受各種外部的刺激而覺得、覺得......

  「不要舔......嗯、」

  舌尖輕輕捲上胸前的乳珠,爾後來回在周圍的乳暈上打轉,雞皮疙瘩因濕濁的熱氣冒出肌膚表面,葛葉不大會形容,就是抗拒這種新奇的體驗。想逃,竟進退不得,只得不斷朝兩側閃躲。

  一不小心,腳趾磕到微微翹起的木板縫隙,幸好他眼疾手快,拽著罪魁禍首的手臂才沒摔個底朝天......儘管另一手直接在慌亂之中把門紙給捅破了。

  狐妖來不及怪罪,滑稽的景象就令他光顧著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髑髏惱羞,索性扯痛他人後方圈在後方的狐狸尾巴。

  叶吃痛得一邊道歉,手依舊不怎麼安分,想替對方將緊皺的眉心揉開。

  「葛葉。」突如其來地,他問,「你喜歡這張皮嗎?」

  問題放在心裡久了,出口便覺得有些扭捏。狐妖凝視著髑髏,灰藍瞳眸柔情似水,藏在言語裡已是折衷過後的委婉。

  於髑髏而言,直面這份真情的流露,恰似隔著一條川水所眺望的景色。能視得,卻看不清。

  葛葉沒由來得變得執著,伸長了脖子想更近一步,可一時不察忽略了腳邊的危險,失足後一頭栽進那片汪洋裡。

  「葛葉,你喜歡這張皮嗎?我替你做的這張皮。」接連反覆的問句如同湍急的水流,把髑髏的惟有的清醒沖向遠方。被滿載的心緒淹得滅頂,葛葉逐漸迷茫,不曉得下水後所濺起瀲灩水光是為何而閃耀。

  脈脈不得語間,葛葉只好把對方滿眼的期盼當作是他很滿意自己的手筆,是在自戀,不允他有嫌棄的意見。



  餓者髑髏源於大量曝屍荒野的屍骨在世時未能安生,死後亦無法入土為安的怨,故形貌以最原始赤裸的駭人模樣示人。

  由於沒有皮相,為了去人間,他找上傳說中的九尾妖狐幫忙。奈何一般的人皮壓根就承受不住他的妖力,不是原地爆裂、腐爛,要不就是融成一團黏糊糊的皮脂血水。

  不得已,狐妖又揀選幾張皮囊像是陰陽師、和尚等這類有道行的人類皮,竟也都扛不住髑髏王那滔天的怨氣,一碰到帶著強烈情緒的鬼火便開始熊熊燃燒。

  浸泡在血水裡,讓滿腹的仇恨重鑄他活在這世上的動力,髑髏王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代價卻是永遠失作為「人類」的資格——仇恨使人面目全非大概就是這樣了。

  狐妖盯著地上的狼藉若有所思,葛葉還以為他的要求讓人為難了,便擺擺手,故作大度說不強求,他再想想其他方式。

  「我不是沒辦法,就怕葛葉不願意......或是不敢而已。」叶沒有要挑釁的意思,但直接的用詞聽在髑髏耳裡就是不大痛快,彷彿在質疑他的度量。

  「蛤?你敢提我就敢給啊!」

  「好,我就喜歡乾脆的委託人,剛剛被葛葉毀掉的那幾張皮就不跟你算了。」

  「那是你東西品質的問題吧!」的抱怨還沒說出口,就見叶稍微掀開上衣,拉下褲子,默默抽出刻意捲藏在身體裡的尾巴。髑髏悄悄用目光清點了一下對方身後的尾巴數量,加上手中那條,居然剛好整整十條。「叶?!你這是、」

  手一下一下摸在那「壓箱寶」上,叶說話的語氣輕柔並非犧牲的不捨,而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期待。「終於輪到你派上用場了,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不是吧?!你不要衝動......喂!」

  狐妖抬眼掃了下髑髏驚愕的神色,意會到對方想表達什麼,他抬手噤了對方的聲,示意葛葉安靜看著就好。

  「一點都不會衝動哦。」高高揚起的嘴角尾端掛好十足的保證,但彎彎瞇起的眼縫卻像農曆下旬的一枚殘月,不僅照不亮前方的路,還讓無際的黑將回頭的機會給吞沒。

  葛葉的急躁扒不開狐妖用力拽在尾巴根部的五指,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咬緊牙關,額角的青筋隨之暴起。爾後一個使勁,大量的鮮血旋即接在皮肉撕裂的聲響之後噴濺至他的面上。

  「你到底想幹嘛啊?!」髑髏沒料到對方會出此下策,頓時慌得失措、亂了手腳,抓在狐妖腕上的力道更是完全失了分寸。

  可叶依然像個沒事人般,儘管痛得面部猙獰、臉色發白,向著髑髏的笑容依舊耀眼得如夏日正午的太陽,灼得對方睜不開眼,讓人無法確認他的耐痛程度是否趨近「逞強」的臨界值。

  「你看,沒事的哦~」

  眼前妖怪既瘋狂又極端的行徑令葛葉百思不得其解,他鬆開發顫的指,強忍心中因捉摸不透而沸騰的恐懼,愣看對方隨意上手,替他擦淨沾上頭骨的血漬。

  一條尾巴的妖力相當於百年的修為,而這「九尾妖狐」有十條。姑且不論這些成果究竟得歷時多久、耗費多少心血才能修成,叶竟毫不留戀直接讓近千年的光陰付諸流水,過程中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葛葉光是看著都快替他扼腕死了。

  偏偏狐妖賣他人情後還一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聖人模樣,葛葉不懂這狐妖到底存有什麼居心?他是落入什麼騙局?還是請鬼拿藥單了?

  「使用實際的皮肉作為法術成像的媒介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尤其我這還不是一般的東西......總之,葛葉過幾天再來一趟吧。」面對髑髏連番的疑問,他不僅沒有給予正面回應,刻在眼角的笑意還越發深邃,彷彿應證了葛葉的猜想。

  「可不許說你反悔囉。」

  「你倒是先說條件啊!」

  該不會他是要像人間那種、可以完成人「夢想」的機構,什麼九出十三歸,但代價基本上能說是完全把自己的人生打包奉上,交不出來不是被斷手腳筋,要不家破人亡?!

  他只不過是想弄張皮去凡間玩玩,不料就這麼把自己賠上了,天啊!他過去手賤不小心順了哪路神仙的供品的報應現在終於來了嗎!

  「不過⋯⋯就算後悔好像也來不及了。」木已成舟,覆水難收,不管是你,還是我。無視還在淌血的傷口,叶揮手把髑髏打發出門。「好了,葛葉就回去等我通知吧!」

  「等、欸!不是!你還沒、」

  「走吧!再見!」


  終於盼到容貌重塑的這一刻,周圍的骷髏們歡聲雷動。

  葛葉大概沒有意識到,這張面皮的成像與他從前為人的樣貌極度相似,畢竟他只記得要去仇恨,卻不曉得恨意從何而來。

  叶記掛當初自己被陰陽師追殺時,曾受過還是人類的髑髏藏匿、餵養過的救命之恩,故在對方遭人構陷橫死之後,發願獨攬顛覆綱紀常倫的業報因果,承擔所有與天理相悖後降下的天誅劫難。

  以雙手攏起徘徊在黃泉遲遲不肯前行的那一縷冥火,附耳引導枉死的冤魂如何搜羅破碎的魂魄來重鑄身形,去吞食其中的冤氣與恨意來茁壯自己。

  無論是在人間,又或者來到黃泉,都要像枚影子一樣,追在那些毀掉自己後半生的人身後。將那些被挫骨揚灰的疼痛加諸於出口的言語中,詛咒他們的靈魂終將遭致地獄怨靈的怒火焚燒,永世不得超生。

  縱使獻策的對象因此被恨意燒灼得的滿目瘡痍,狐妖仍一意孤行。等對方獲得龐大的能量,重新活躍於這個世間,成為人盡皆知的餓者髑髏後,他轉而開始製造對方向自己求援的時機,以便將被供養過的血肉還予對方。

  他始終惦記著這件事情——沒有葛葉,就沒有現在的他。

  至於為何如此激進......他是想,至少能讓「現在」的葛葉好好念著他。

  「幹嘛那種表情?」葛葉的問句打斷他的思緒,「不好看也沒辦法,能像個人類就行。」

  叶聳肩,表示自己沒意見,就是面皮右眼的「巧思」實在顯眼,去凡間時務必遮好,不要浪費這麼精美的皮,害他的努力前功盡棄。

  「所以這皮......你想要我的什麼來換?修為?還是幾成的妖力?你都不提,我每天都怪不安的。」

  「葛葉的時間還很長嘛,我又不急著討。」叶本想點到為止,和一個不問世事的妖怪糾結愛恨情仇實在過於荒謬,利益的等價交換才最公平乾脆。至於彼此間還有什麼虧欠的,在對方需要的當下,懂得知恩圖報就已經相當足夠了。

  可一旦叶想作罷,心裡總是有個聲音不斷試圖喚醒他應該藏起的貪念,「這樣真的滿足嗎?只要這樣就夠了嗎?」

  「什麼夠了?」髑髏被胯間多出來的東西弄得不自在,從對方的屋子裡隨意搜來破布遮掩。才剛圍好下半身,就聽見對方在他後方在咕噥些什麼。

  「嗯?」不小心將心聲說出來,是否也就代表,那份無法明言的心意早已像心中那口鍋裡煮沸的滾水。

  而溢出胸腔的感慨,大抵就是沿著鍋邊漫出來的泡沫,攜著狐妖的思緒流向現實。


  至今的叶仍沒忘記怎麼裝傻。他側臉枕進葛葉的頸窩處,手爪攀住彈韌有勁的臀肉把玩,是揉又是捏的愛不釋手,不停追問髑髏喜不喜歡這張皮。

  葛葉抗拒去承應這份積極,轉身藉故有事要離開,被人攔個正著,直接往柱子邊帶。

  從後方欺來的重量阻去他的退路,最為敏感的耳垂被溫熱的唇舌舔舐含吮,葛葉尾椎緊提,整個人聳了起來。「沒有不喜歡。」他打掉狐妖按在重點部位上的手,在對方更進一步「逼供」前老實承認。

  「那就好。」狐妖不氣餒,再接再厲,手抓在髑髏骨感的腕上,手指一路向前滑入對方的手套中,用手背將其撐起後往上帶。「既然都來了,就順便做個售後服務,測試一下功能吧。」

  紅色手套被扔擲在腳邊,葛葉想彎腰去撿,遭人一腳踩住。

  「可惡......」箍住他的指尖不斷搔刮他的手心,撓得他心癢,下方已經起了反應的柱身就是種回答。所以就算後續叶自行撤去他衣物布料的化形,他也沒資格抵抗。

  髑髏問為什麼他沒看過叶對別人做,叶以葛葉是比較特殊的妖怪為由帶過。「這可是集結我畢生心血的作品,葛葉要好好珍惜。」

  「你這是在情緒勒索我嗎?我可是有、哼--」後庭灌進了些潤滑藥水,緊接著被手指侵入的異物感迫使髑髏噤聲。為了不讓奇怪的聲音惹來他人的訕笑,他把臉埋進手臂,將雙腿分的更開些,以為這樣就能消弭掉那突兀的感受。「嘖,我就只要求一張皮啊,是你擅自給我加一堆有的沒的......」

  「能感受七情六慾才更像個人類吧。」鼻尖蹭過髑髏沁著寒氣的後頸,叶湊在對方耳邊要他儘管放心,「不過葛葉今天很配合耶,還帶了禮物來給我,是要討我歡心嗎。」幾條毛絨絨尾巴左右緩慢搖晃,他的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

  「誰跟你配合?」叶戳中他那點的小心思,葛葉支吾其詞,一時半刻想不出好理由來掩飾自己慌張的神色,只好遂他的意承認。「讓你吃得開心點,我才有更多好處可以拿啊。」事情都已發展至此,沒必要再裝什麼矜持。

  「葛葉可以不要用這樣形容我們兩個的關係嗎?」

  「對食髓知味的人剛好而已。」

  「嗯,也是啦,確實是食『髓』知味啊。」抽出手指,叶將人往牆柱按,接著側彎下腰拉起髑髏的一條腿。「叶、你這是?!」僅剩一條腿支撐著身體平衡,葛葉連忙扶著柱子好維持平衡。像狗撒尿一樣的姿勢讓他有些羞恥,疑惑問對方想幹嘛。

  「現在誰才是小狗?」

  「什、蛤?!」

  「葛葉不要光顧著說話,手閒著的話可以繞過來摸摸我啊。」狐妖懸掛在腿間的硬物抵住葛葉的臀部輕蹭,頂端沁出的液體在光滑的肌膚面上蹭出一條長長的水痕。

  微妙的濕意如同市井地痞油膩的調戲,逗得葛葉滿臉通紅,羞臊得轉過頭,和旁邊待命著準備騷擾自己的尾巴撞個正著,他乾脆把臉埋進撐在木柱上的手臂,來個眼不見為淨。

  「餒,葛葉--」

  「你煩死了!」

  「葛葉有時候還是把話說清楚別人才明白啊?」

  「你直接進來不就好了,都那麼、那麼、呃......」

  「葛葉還是一樣乾脆啊。」語畢,碩大的陽具前端隨著弦外之音推入股間,髑髏難受的佝僂著身體,任那柱身肆意朝前方推進。



  熱燙的巨物置入不過半截,髑髏已然經不住折騰。他微微曲起膝蓋,向前壓低身子想離嵌在體內的東西遠一點,狐妖見狀,立刻收緊勾著腿的手,另一手則是將他的腰桿再次提高。

  劇烈的疼痛至完全嵌合的部位竄遍四肢的神經,髑髏的五官隨著被撐開的甬道一同扭曲變形。

  他的指尖都快把柱子摳出窟窿,大張的嘴開開合合半天仍擠不出一個音節。待叶稍微後撤,葛葉這才鬆了一口氣,以為對方終於要放過自己。豈料他一偏頭確認,狐妖的嫣然一笑驀然躍於眼前。

  「不好!」的念頭才剛萌芽,狐妖蓄足全力的前頂逕直將他能開口勸阻的理智撞至九霄雲外。他無力反抗,只能屈服於對方的淫威,迎合他人無度的慾望。

  僅剩單腿站立的不安與無法合攏雙腿的無助,髑髏不曉得孰種感覺更甚。尤其隱私部位在他人面前一覽無遺,任兇手大膽蹂躪卻無從抵禦,葛葉羞愧得不願承認這樣的自己,可生理上,又因這多重的感官刺激而興奮非常。

  隨著快感加劇,腿腳與身軀開始不受控的發顫,至今哽在喉頭的快感失守般,從鼻腔悶悶地哼出。

  叶又接連來回抽送幾次,髑髏終於忍不住低吼叫停,用盡吃奶的力氣推走後方的人後滑跪在地上。

  「葛葉?」

  「慢......先暫停一下,中場休息......」

  開了葷的妖怪自然不肯放下嘴邊的肉。

  狐妖伏低身子,看準獵物預備撤離的方向後撲咬上前。在得手後,他一把翻正獵物,俯身啄啃對方留在下唇上、滲出血來的齒痕。

  餓者髑髏蘊含大量妖力的血液絕對千載一遇的珍稀補品。叶舌尖一次次從那排耀著光芒的殷紅血珠快速掠過,眼裡的慾望混入潛伏於鮮血中的貪婪基因,被過度激化的食慾能說是已經快要來到引爆點。

  不過妖狐都能忍得了一世,怎麼可能讓自己於一時間功虧一簣?

  叶語氣不輕不重的捎上一句,「葛葉不行了嗎?」乍聽之下是懷抱善意的關心,可聽在情緒上頭的妖怪耳裡,這些真情實意更像是一種夾帶著貶抑的嘲笑。

  「我沒有說我不行!你哪裡聽到我說不行?」激將法果然屢試不爽,使在髑髏身上總有顯著的效果。葛葉一生氣,力氣似乎又恢復了幾成,而急於證明的他自原地暴起後,反手就直接掀翻趴在他身上造次的妖怪,接著快狠準地咬住那張假意回話的嘴。

  獵物自主送上門,得逞的叶自然也不需要違抗他「意願」,轉而活用精湛的舌技,來好好撫順吻裡的敵意。


  等葛葉再次回過神,自己大半個身軀幾乎都壓在狐妖身上,失態後萌生的羞恥心驅趕著他起身離開,叶竟死死把他按住,要他就這樣坐上來沒關係。

  葛葉每推拒一次,圈在手臂上的手勁便大一分。

  「除了這張皮,葛葉後續提的需求也不少啊。」指腹點著額線,模擬汗珠行進的路線,延著臉部的輪廓線條下移至頰側。叶緊盯對方心虛的神情,隨後張手,一把掐住打算別開臉蛋。「我應該還蠻好說話的吧,有付出就會有收穫,不然葛葉也不會主動找上門來了。」那力道之大,加上虎視眈眈的眼神,髑髏明顯感受到對方不容他拒絕的堅持。

  「......隨便你。」算了,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就當上了賊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不過,前面進行過暖身運動似乎不足以應付接下來的挑戰。由下至上的挺進路線險峻,髑髏掙扎了半晌依舊一無所獲,他該慶幸這個體位的進程是自己做主,否則他今天可能真的就會折在這裡。

  「葛葉是在報復我嗎?還是折磨我是一種情趣?」狐妖搭上髑髏的肩,想把一直停滯在半空中的人往下壓。可斟酌之後,他還是改以言語催促來施加壓力。

  「再吵我就直接把你坐斷……」想是這麼想,可憶起先前對方當著他的面搞的那齣,髑髏怎敢貿然挑戰對方陰晴不定的心性,他敢怒不敢言,默默調整好呼吸後向下坐。

  堅挺如木杵的硬挺勢如破竹、長驅直入,拓寬原先狹窄的肉林小徑,撞上被殷色植被覆沒的宅邸的大門,後方挾著的兩顆飽滿的卵石,仍離堵住後庭入口有些距離。

  前方的路窒礙難行,髑髏不願再冒險擅闖,竟被狐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葛葉?」

  「不行!沒辦法了!極限了!」

  「可是我覺得還有點調整空間......」

  「喂、幹嘛?你要幹嘛?!」

  「試試看嘛。」

  叶慢慢挪至廊緣,至腳底貼平地面,腳跟踩穩後,一手托好髑髏的臀部,一手撐住身後的地板。一句「葛葉比我想像得還重啊」,他借力前傾起身。

  「唔?!嗯--」

  失去支撐的髑髏猛地被地心引力向下拖,置於體內的陽具狠狠往前滑了一大截,前端因而能夠突破壅塞的口,直達深處。

  髑髏本就鐵青的臉色瞬間同腦中畫面齊齊刷白,從體內被擦過的緊緻內壁竄出前所未有的強勁電流。他兩眼上吊,身體不受控地向後弓,整個人就要朝後方栽倒,叶趕緊伸手把他撈回自己的懷中。

  所謂自討苦吃是怎麼回事,叶在今次總算大徹大悟。

  下沉的臀部一鼓作氣將性器吃得更深。原先頂壓在肉瓣邊緣,遲遲無法有所進展的窘困,在這一番操作後,啵地一下,直接越線超前進度。

  他眉心深鎖,在被勒死之前設法扳開死死箍在脖子上的手臂,腳步因性器受不斷收縮的內壁扭絞而滯澀。他重新調整重心,手分別從兩邊的臀部外側挪,讓稍微緩過勁的髑髏能夠把下滑的腿往他的雙臂上掛。

  隨後他嘗試挺動腰桿,朝上方撞擊,髑髏遂即像個在瀕死之際獲救的溺水者,一驚一乍地胡亂嚷嚷,收緊環抱在他人肩頸處的手,成爪的五指深深陷進狐妖的背部肌膚。

  「葛葉,你這樣我很痛啊......」

  「我要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給你......」

  處處受制於髑髏,狐妖自然無法隨心活動,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杵在原地。

  「哐噹」

  下半身脹得發痛,影響了他腦袋運轉的順暢度,添水敲擊在石面上的時機來得正巧,叶猶如醍醐灌頂,原本混沌的思路跟著豁然開朗。

  「葛葉,忍耐一下哦。」說著,狐妖護緊髑髏的身軀,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抱著對方一步一步朝水池走去。


  每往前踏一步,交合的部位因為力的傳遞相互牽連影響。儘管髑髏奮力憋著嘴不敢張口,但從鼻腔不小心洩出的氣,多少滲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叶覺得這段不到一分鐘的路程堪比渡劫,不,被五雷轟頂也僅是瞬間的事,就算失敗化作灰燼,也沒有命根子被這樣絞緊來得難受。

  當他們來到池裡,水的浮力分擔掉了部分的重量,髑髏近乎虛脫地攤在他身上喘氣,狐妖早已等不及,擅自動作起來。

  水的阻力延緩了抽送的速度,分散了體重遭地心引力的牽制,髑髏以為自己能少受點罪。奈何狐妖貪戀先前差點被對方絞壞的力度,選擇再次涉險,加大擺動的幅度,讓向上挺進的每一下的勁皆比上一次還要卯足全力,間接帶動水的推力,使他們貼合得越發緊密。

  兩人間水下的一舉一動帶動暖熱的水流,溫柔的拂過相連的性器與入口,僅是不輕不重的撞擊也能濺起不小的水花。髑髏緊貼在狐妖頸側,聽著對方在進攻時,穿插在紊亂喘息中的低吟,心頭有股陌生的情感在湧動,湧至喉頭呼之欲出。

  他仰起頭來向狐妖索吻,本能地想將那些屬於自己姓名的叫喚全數吮入口中,也好堵住就快漫出口、卻恥於坦承的情慾。

  就算髑髏始終未能予以任何隻字片語,如今這般露骨的渴求,何嘗不是種回應?

  狐妖開心地笑出聲,接在這一次後撤後面的攻勢是蓄足了力的撞擊。也不曉得是身為妖怪的資質卓越,抑或墮落的本性作祟,最終,髑髏完全適應了狐妖的猛攻,並如對方所預想的,放肆沉淪在粗暴的攻勢中。

  待體內開始痙攣不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將那些繁雜的、瑣碎的感觸全部集中拍打上岸,髑髏仰頭呻吟,難以形容的快意於交織的百感中來到巔峰。

  然而精囊高頻率的抽搐著,想排出些什麼來替這場感官饗宴劃下句點,可直至高潮的餘波趨近平息,酸刺的疼痛逐步替肉體得到的歡快做代償,泛紫的鈴口始終都射不出東西。

  狐妖能夠贈予他五感,但再多的細節就不是他的範疇,要他無中生有更是天方夜譚。髑髏想抱怨,好歹送佛送上西,可又拉不下臉追究,彷彿是在證明自己不僅喜歡,以至索求無度。

  「啊啊、」股間硬物進出的速度加劇,雙手的氣力隨著渙散的意識消融,鮮少用肉體承歡的髑髏覺得自己儼然就像快被無良挖土機掏空的地基。

  所幸膠著的戰情維持不久,於狐妖沉積許久的能量終於爆發後迎來尾聲。

  只聽得一聲嘶啞沉悶的低吟,叶收緊扣在不穩身形上的指力,將大量的熱流狠狠灌入髑髏的體內。


  葛葉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他的下半身仍舊麻得要命,一挪動環在對方腰桿上的雙腿就抖個不停。若非這犬科妖怪成結的性器還死死卡著自己,一邊捧著他的後腦在他臉上又親又咬,他可能會因脫力直接沉入水中溺死。

  「對不起啊,對葛葉這麼不公平。」

  「沒頭沒尾的說什麼東西啦,莫名其妙......」

  髑髏沒有理會蹭進頸窩處撒嬌的腦袋,而是將注意力集中身體的變化--方才連挪動手指都覺得倦懶的虛脫感,在狐妖射精之後竟逐漸消散。於腸道滿盈精液的這段期間,叶的掌心貼平他的小腹搓撫,搔癢之餘,一股充沛的妖力自內而外,輸送至乏力的四肢。

  「怎麼,售後服務還兼保養嗎?」葛葉在心中吐槽,鬆手後改趴伏在池邊,喘著粗氣的狐妖仍擠湊在他耳鬢與他廝磨。「怕你走不動路啊。」

  與前面粗魯,猶如要把他拆吃入腹的佔有欲不同。完事之後的愛撫是初春從東南方向吹來的風,迎面的力道強勁,溫度卻和煦、宜人。叶摟住葛葉的腰際,凝望的目光在掌紋撫過之處寫下溫柔,溫柔的裡包覆著留戀,是在安慰他人的同時,替已經結束的歡愛感到不捨。

  藕斷絲連的吻不帶一絲侵略性質,髑髏便甘心受著。待到對方射精完畢,滯於直腸內的硬物終於恢復正常大小,能夠順利從他體內撤出為止。

  看著從臀縫間退出的性器帶出未能被吸收的體液,髑髏抬起發軟的手撥了撥水面,想把那區塊的水掃向弄出這些液體的主人。

  狐妖喂了聲,髑髏回道「怎麼來怎麼去」,要人趕緊處理乾淨。叶不依,掬起一把水就朝對方潑去。「葛葉就這麼討厭我嗎?」

  「這跟那是兩回事......欸,不是好了嗎?!你不要又貼過來!」

  「我會弄乾淨的,葛葉再陪我一下吧。」

  本該沉寂如死水的心湖,被狐妖眼角刻意擠出的淚珠激起漣漪,縱然葛葉知道對方的企圖,依舊不自覺地讓心神與之產生共鳴。

  「......好吧。」他答應得無可奈何,認定自己的心軟,興許是受對方那些「妖力」還是「術式」影響。因為心靈的反射神經還殘留相關的記憶,會有「現在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回應」的想法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反正讓這傢伙多抱一下也不會少塊肉。

  「太好了。」狐妖牽起髑髏擱置在池邊的手,拉至唇側輕沾一口。

  呃,應該吧。

  情事過後,本該憑依殘存的曖昧氛圍相互纏綿的環節無法順利接續,誰讓他倆發生的關係沒什麼太過濃郁的感情鋪墊,髑髏會如此聽話,多半是因為對他有所虧欠,只能隨他的任性起舞。

  狐妖不是沒有反思過,是否還有更好的做法來拖住髑髏的目光,可現下的情況卻是、若他不好好利用對方的軟肋來束縛住他,生性涼薄的妖怪就會離他越來越遠,天各一方。



  離開水池的髑髏逕自扯過對方的手,施術還原被化掉的衣物後便要打道回府。

  「葛葉不是很累嗎,可以考慮過夜啊。」

  「不要。」再來一次還得了,我可不想又死一次!

  「你今天給的那幾件皮我可以再多算錢給你。」站在池邊的狐妖擰緊濕透的髮梢,餘光瞥了眼沿著髮尾滴至腳邊的水珠。那落入塵土的滴水,宛若對方最終順著他的意,導向他要的目的決定。叶莞爾,又加碼,「不是妖術幻化的假東西,是貨真價實的現金哦。」

  「早說嘛!」髑髏祭出「除了你旁邊之外我哪裡都可以睡」的條件,轉身走向宿坊,交替踩踏的腳步輕快,完全沒有方才的抗拒。

  「葛葉要進去的話順便幫我拿條毛巾。」

  「我才不要,你自己拿啦!」

  叶沒有回應,兀自待在池邊梳理自己的毛髮。下一秒,髑髏的絮絮叨叨自身後幽幽飄來,狐妖的嘴角笑得發痠。「這傢伙口嫌體正直啊。」

  「葛葉,如果毛巾掉到地上的話就當我今天的話沒說。」

  葛葉錯愕,趕緊停下將毛巾捲成球狀準備投擲的舉動。「他背後有長眼睛嗎?」他於心中暗忖,乖乖走過去把布料攤平後披上對方的腦袋。

  「謝謝,葛葉真好。」狐妖瞇起雙眼,完美的微笑曲線令髑髏陷入恍惚,不禁把這張笑臉與在人間初次嚐見草莓的滋味聯想到一起。

  牙齒咬下半截果肉,味蕾瞬間被香甜的汁水淹沒,他連忙抿住雙唇,在誰的哄笑下舔掉掌心接下的幾滴果汁。

  果肉的酸澀沾上舌根,受到刺激的舌瓣擠向兩側牙齦。他忍不住吮緊內側的頰肉,是想吸走令牙齒發痠的碎屑,抑是依依不捨地回味並存其中的甜。

  「不對,這是兩回事吧?」上一次心跳加快是被一群惡棍追著跑,而這一次的失控一定是狐妖又在作怪。葛葉將它歸類在同樣生命受威脅的範圍,拽下毛巾一角遮在對方眼上,就急吼吼地返回屋內。「這招對我沒用!」

  叶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面,針對那句下馬威似的怒吼,他聳聳肩,「既然沒用,那葛葉還跑什麼?」就是沒效果,但又因為有所反應而感到無措,還沒有能夠對付的手段,所以最後才選擇逃跑吧。


  原以為髑髏會躲在客房,拉開門後卻沒有看到蹤跡,他只好先折回自己的臥房,驀然撞見髑髏正站在他的和室桌前,低垂著腦袋,聚精會神不知道在注視著什麼。

  「葛葉?」所有的疑惑在順著髑髏的視線望去後茅塞頓開。哦,是跟妖怪交易的帳冊,剛好翻開來停在與葛葉交易的那一頁。

  「你這陣子都不太回去原本的住所了。」髑髏彎腰拉過坐墊,選定一個靠窗的位置後坐下吹風,盡可能不讓正在著裝的狐妖映入視野,深怕又被人捉到什麼把柄做文章。「上次帶手下過去都沒找到人。」

  「這陣子來往人間比較頻繁嘛,若平時要跟妖怪打交代的話還是會以那裡為主,這邊可不是誰都能進得來的啊。」

  「擁有扛得住我結界壓力的能力還不傷及一根寒毛的妖怪,目前除了葛葉,好像也沒有誰了。」

  「哼,少來,別以為說這種漂亮話就能收買我。」

  「葛葉先把嘴角壓好不亂抖,這樣你的不屑才比較有說服力。」叶拉出被壓在衣領下的髮尾,撥鬆後逕自朝髑髏的腿上枕去。「哈啊--還是這樣舒服。」

  「不舒服也不能抱怨,你自己愛躺的。」葛葉沒有抵抗,一是怕叶反悔,不履行方才談好的條件,二來......對方背對自己,那幾條刻意在他眼前擺動的狐尾實在惹眼。

  「葛葉想摸的話可以哦。」

  髑髏沒說話,伸手抓取的動作毫不客氣。「可惡,也太蓬鬆了吧......」

  狐妖趁葛葉卸下心防時,又向對方討來一隻手,牽著就去碰自己的耳朵。「這邊的觸感也很好哦。」毛遂自薦之餘,叶不忘追加提議,如果葛葉願意睡他旁邊的話,這些芳香毛絨的「治癒小物」就都是他的。

  葛葉學乖了,沒輕易被對方繞進的陷阱裡,誰知道這種哄騙方式是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詐騙手法。「我現在身上這張皮肉值多少就拿多少修為,不夠的就看你還想要什麼,你就乾脆點啊,那個留空是怎樣。」

  「葛葉真的很現實欸。」

  「不然你還要我怎樣,我就不知道你的動機是什麼,纏著我不放又是要圖我什麼,難道光是沒意義的耗著你就開心了嗎?」

  「好過分,葛葉明明也了解隻身一人的孤獨,還這樣質疑我......我就只是因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處在差不多位階,還能夠理解彼此難處的大妖怪,所以想和對方交好而已啊。」語氣聽著哽咽,聲線倍感委屈,任誰聽了都會於心不忍、心生憐憫。而髑髏也還真的望了過去,結果對上叶一臉、「看吧我就知道葛葉捨不得我」的沾沾自喜。

  「走開啦!」葛葉推走那張轉過來、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胸口在被關鍵字戳中後總有些堵。

  沉默良久,見狐妖也沒說話,他深吸幾口氣,以不相干的話題打破沉默,順道打散心中蒙上的陰霾。「喂,叶......你還會痛嗎?」

  「嗯?」狐妖眨眨眼,兩眼清澈的像萬里無雲的晴空,明朗的令髑髏摸不透對方到底究竟是不是在裝傻?

  嘖,這傢伙真的是、「就你給我的那個、呃、皮?肉?弄出來的傷口啦!」

  叶恍然大悟,對於髑髏會主動提起這點感到訝異,他還以為對方相處上都會刻意迴避,是因為早就察覺不對勁,不想去觸碰棘手的問題所致,原來不是嗎。「都過了這麼久了,早就不痛了,不然我還怎麼下水跟你玩?」

  「......早就知道不問了。」

  「那葛葉痛不痛?」

  髑髏憶起他倆辦事前的問題,他拚命搖頭,想甩掉腦海接踵而至的畫面。可先前泡在水池裡那欲求不滿的心聲,竟比回憶更快佔據腦門。「還是我也這樣弄你一次看看?」哪壺不開提哪壺,心思總被這狐妖左右,髑髏怪不了別人,只敢怪自己修行不足。

  「也不是不行啦。」狐妖放聲大笑,顴骨隆起的肌肉替他將鼻腔內泛出的陣陣酸楚推回眼框,他沒設想過得償所願的結果原來能比預期中的還要甜美。「嘛嘛嘛,知道葛葉的意思,葛葉的關心我有收到了,放心吧。」

  只是,既然都知道他是會得寸進尺的人了,還這麼直球撞進他下懷,難道不怕他予取予求,變得更加貪得無厭嗎?

  「啊?什麼什麼意思?」

  「知道葛葉在擔心承諾兌現的問題,等你要回去時就會讓你帶走,你放心。」

  「我不......算了。」髑髏原想自己並非這個意思,可對方都特意提醒了,那他也沒必要回絕這番好意。

  反正自己一開始也確實是衝著這個才來的。

  「你不會突然變卦,用其他理由晃點我吧?」

  「葛葉就這麼不信任我嗎?好吧,如果沒有履行約定,我這裡的東西隨葛葉挑一個走。」

  「我沒有不信任你,只是隱約感覺你的目的不純......」妖怪的第六感多少比人類還要準確,只可惜在天人交戰後還是敗給狐妖表面的純良,「我對那堆人皮根本沒興趣,而且有些道具不如在你手上時還來的得心應手,我拿了又有何用。」

  每個妖怪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餓者髑髏明確知道的本事與極限在哪,他才不要被人譏笑是在東施效顰。「欸,是說,叶,你下次去人間是什麼時候?」

  「應該先休息一陣子吧......難不成葛葉一個人會寂寞嗎?明明之前都會嫌棄和我同行......」

  「你不要曲解我好嗎!還不是怪你在我這張皮上動的手腳?!」

  「自從嚐得到味道後,嘴老是莫名的饞,想說你在人間的經驗比較豐富,就想讓你推薦好吃的東西啊。」短暫躍於腦海的美食記憶勾動他的「食慾」,髑髏吞吞唾液,開始盤算起如何讓人主動請客。

  「所以葛葉是要找我約會的意思嗎?」狐妖一個翻身,雙手及時抱住髑髏的身軀,不讓對方輕易起身。「沒有啦,我就開個玩笑嘛!啊!對了,葛葉前陣子不是說新出的遊戲機興趣嗎,下次一起出門時就繞去看看吧。」

  「欸?!可是那很貴欸?」

  「我沒有說要讓葛葉出錢呀。」

  聞言,髑髏眼底放光,叶覺得老是被眼前利益蒙蔽的葛葉真好拿捏,於是壯著膽子更進一步拋出繩索,等著對方踏進來後收網。「不過機器要額外拉線來供電,還有設置能夠連接現世的網路的,我知道葛葉會嫌麻煩,所以就由我處理就好,弄好之後再讓葛葉過來玩。」

  「這麼好的嗎?!隨時嗎?你不在時也可以?」

  看吧,上鉤了。

  「對,隨時。」狐妖抬眼,饒富意味地欣賞對方興奮的模樣,那拉長了尾音,不斷重複的「之前是我錯怪你了,果然還得是你啊叶~」聽得叶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勞都煙消雲散。說誇張點,彷彿他此生是為了這份認可而存在。

  「葛葉在我這裡過夜的時候也能夠比較心甘情願囉?」

  「真的要我住在這裡也可以啦~」髑髏彎彎的眉眼如天上的明月,叶盡收眼底,高舉雙手想觸及獨眼裡那枚閃耀的星子。正在興頭上的葛葉自然沒有排斥的理由,便主動低下腦袋,任他隨意搓揉。

  「我會當真哦。」叶說道。

  「就算不從,你也會想盡辦法讓他成真吧。」

  「被葛葉發現啦。」


  過去不堪的記憶已然隨傷口的痊癒逐漸淡忘,延續至今的情份都只能藉由這張皮來重新維繫,但無妨,狐妖會發揮自己所長、盡自身能力所及來絆住髑髏離去的腳步。

  直到對方回眸的動機是發自內心、駐留的情愫始於真情實意的關心......

  直到髑髏對他流露的情意並非受他所惑,又或者遭他所迫。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