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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s ruber】

桌面上閃著玻璃杯折射的光斑，和一來一往的愉快對話交錯，編織著平穩的日子……
儘管對他們而言所謂平穩也摻雜著癲狂，不管是一起飲酒時處理前來挑事的人，亦或是從初識時就建立起的「供需關係」。

「我還以為你會很快找到新女友，然後再搞一次失蹤呢，一個換過一個的渣男先生。」
「至少好過這種日子仍獨自渡過，可憐沒人愛的死神先生吧。」被調侃過去的傳聞也沒有生氣，只是笑著反擊回去，「留下來陪你這隻單身狗不好嗎？」
「我看你蠻喜歡的啊。」
「……啊啊，的確不討厭。」
就著甘醇酒液嚥下不知何時開始的戀慕之情，再以若無其事的笑容掩飾自己的小小失措。
覺得頭有些發疼，大概是偏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直到深夜，兩人才搖搖晃晃地踏上歸途。
他這次沒有留對方過夜，到家後匆匆洗過澡在床上躺平了。

翌日，右側的頭疼沒有舒緩，想著應該和往常一樣是宿醉導致，便沒有放在心上。
之後幾天過去了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劇，他發現右眼有些腫脹，姑且拿了消炎藥塗抹上去，應該過一陣子就好了吧……

直到他某日早晨在一陣劇痛中醒來，右眼看不見了，洗漱時從鏡中倒影看見了右眼窩長出了一朵花，艷紅得像是吸收了他體內的鮮血一樣。
「……這是……什麼？」
他愣住，思考了一會後打通電話取消了和委託人的見面……
在去除這顯眼的東西之前，他見不得人了。
想要將花朵摘除，卻發現莖上纏繞著血管神經，要是徒手硬拔自己可能會永遠失去視力。
思索了下，他拿起了工具桌上的小剪刀，閃避開屬於自己身體的組織，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花朵摘下。
但不下幾秒鐘的時間眼窩又被同樣艷紅，但是更巨大的花佔據了。
他無奈，開始回想自己課堂中聽過的內容，甚至是翻閱起醫學期刊，想從一篇篇論文找出這病症的解決辦法……經過幾個小時，才找到一篇與之相關的。
說是論文也不太正確，文章的出處不是正統的期刊，而是類似鄉野傳聞的歷史資料。

赤花症，起因不明，有一說是因為將情感過度壓抑而導致爆發，並且具現化成了紅色花朵。
由於根部長在心臟上，只摘除花朵並無法根治此疾病。
想治療只有得到愛慕對象的回應，兩廂情悅才能解決。

「……我才沒有喜歡的人呢，要等死嗎？」苦笑著關閉瀏覽器，他知道自己壓抑的戀心是因誰而起，但只是再次出言否認。
維持現況挺好的，誰知道告白後會不會兩人再也做不了朋友？就算答應了也難保不會因為家人反對被拆散……
他繼續自我催眠著，突然聽見大門鑰匙轉動的聲音……有備鑰的只有一個人，他一個箭步上前去拉住了門把。
「津野？」
「不好意思你請回吧，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
「還好嗎？需要我去買點吃的跟藥過來嗎？」
「不用了，謝謝……」
幾乎是每說一個字都能感覺到胸口傳來的絞痛感，每句違心之論都像是刀割劃在心臟上令人難受……
過度疼痛下只覺得眼前一黑，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感受到拉住門的力道以及回應的聲音突然消失，他進入屋內，看見了失去意識的友人，以及對方臉上那朵張狂盛開的花。
把人抱到床上，擦去蒼白臉龐上滴落的冷汗，他坐在床緣，一邊用手機查找著什麼。
這種怪病在魔界的資料較多，但還是算罕見，他一邊讀著，想替對方找到抒解辦法……卻在視線觸及「愛慕對象」四個字時感到胸口有些發癢。

待床上那人轉醒，他將水杯遞過去的同時開玩笑地問道，「你是不是亂吃到什麼奇怪的種子了啊？」
儘管剛醒的人臉色還是慘白，但也配合地吐槽回去，「搞不好？畢竟我的運氣一直都很不好嘛。」他的笑聲聽來有些乾啞，像在忍耐什麼的樣子。
越是壓抑便越能感受到隨時翻湧而上的不適。
隨著乾咳，殷紅的血液滴在雪白的襯衫上，其中還摻雜著同樣顏色的花瓣。
見狀，他伸手順了順對方因劇烈咳嗽起伏的背部，在平靜下來的同時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津野，你有喜歡的人嗎？」
「……嗯？怎麼了突然問這個……」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反問，「艾爾呢？有喜歡的人嗎？」
「有喔。」他淡然地應著。
「……這樣啊，希望是個能接受你這種變態嗜好的好人呢。」
「啊啊，他跟我蠻合得來的，是個討打的傢伙……只是他很愛逞強。」沒有讓人閃避自己問題的機會，他再問了一次，「話說回來，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我沒有喜歡的人哦。」
聽見熟悉的停頓，他也沒有直接揭穿他的謊言，只是繼續說著，「我喜歡的人很討厭麻煩別人，就算自己快死了也還是學不會喊救命……就像現在這樣呢。」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他身邊。」他伸手想把人推走，卻又因為襲上的疼痛咳著血，血色的花瓣越積越多，像是要把他淹沒一樣。
「我一直都在他身邊啊，不過他本人太遲鈍好像沒有發現。」
「啊……你是單戀嗎？」
如果是這樣也太難過，就在他試著組織安慰人的話語時，聽見了損友那句「不知道」。
「……我可以問問是誰嗎？」
「那作為交換，你也要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這樣很公平吧？萬事屋先生。」不等對方答應，他就接著說下去，「我喜歡的人是你，津野正直。」
「……欸？」
「輪到你了。喜歡的人是誰？」戳了戳那張些微發熱的臉，試圖讓呆愣的人回神。
只見他躊躇了一會，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緩慢地說著，「……我……我喜歡……喜歡的人是……」
隨著語句結束，覆蓋他右臉的花朵與枝條化成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413室內沒有其他聲響，就算他的答案化成氣音也被聽清楚了。
伸手揉亂漲紅著臉那人的頭髮，恢復血色真是太好了。
聽到了令人滿意的答案，但他還是惡趣地低下頭去，讓兩人的視線對上。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呢。可以再說一次嗎？正直。」
「……我喜歡……喜歡……」
話到嘴邊一次次因為羞澀被吞回去，他看起來一臉不甘心，深吸一口氣後忽地揪住對方的衣領，將自己的唇覆上……
「……我喜歡你啦，這樣可以了吧？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