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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秒後,對方像是從一開始便沒有想要得到回答似的,將身子往後倒,並開口問道。 「Ninomae Ina’nis。」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著隔壁倒下的同學,聽到她的名字應該就會知道為什麼她獨自一人在頂樓了吧,她想。 「Ina’nis……這好拗口喔,我可以叫妳Ina嗎?妳也叫我Kiara就好了。」 對方若有所思地覆誦她的名字,接著便笑了起來,伸出左手,而她則是意外對方的反應,但也伸出了手。 「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我的朋友,我想睡一下,妳畫完再叫我起床好嗎?」 像是要證明所言不假一般,Kiara打了個呵欠,將原先綁在腰上的毛衣折好,墊在頭下,就這樣閉上眼。 而Ina’nis好笑地看了一眼旁邊這位自來熟的同學,接著便繼續專注在畫作上,偶爾確認一下旁邊的同學還有呼吸。 待她將手上的畫作告一段落後,她轉頭準備叫Kiara起床,這才發現對方早就起身,正盯著自己的畫作不放。 Ina’nis有些害臊地將寫生簿闔上,換來Kiara的哀號:「我還想看的說,對了,妳下次可不可以畫我啊?」 Ina’nis有些驚訝,但沒過多久便輕聲回應:「好。」 *** 接著幾天Ina’nis都沒有看見那開朗的同學,頂樓就像以往一樣,只有她一人和寫生簿作伴。 而現在她看向已經畫壞的第五張畫,嘆了一口氣後抱起寫生簿和器具,慢慢地朝著教室走去。 美術資優班的她不像普通班學生必須坐在教室內,她可以在校園內自由走動、作畫,只要在期中及期末完成作品便能順利獲得學分,這也是她每天待在頂樓的原因。 這次的期末作業是「耀眼」,但她連續畫了幾天的藍天和白雲,也在回家路上畫了幾盞路燈,仍然沒有畫出想要的感覺。 她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前方來者,就這樣一頭撞了上去,而對方也驚呼一聲:「Ina?」 她摸了摸鼻子,並看向自己不小心撞上的同學,Kiara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她,生怕她有個萬一似的。 「對不起,Kiara,妳沒事吧?」 Ina’nis問道,而Kiara聽見Ina’nis稱呼她時眼睛都亮了,像個快樂的貓咪般笑得瞇起了眼,道:「我沒事,妳呢?」 「我也沒事。」 「那就好,對了,妳要去哪?」 Kiara問道,像隻好奇的貓咪,跟初次見面時一樣睜著好看的紫色眼眸,而Ina’nis將方才掉到地上的畫本拾起,邊向前走邊回覆:「美術班教室。」 「好酷喔,我可以一起去嗎!」 「……嗯。」 *** 兩人來到美術班專用的教室後,Kiara環顧四周,不時發出驚嘆,而Ina’nis則是見怪不怪地將東西放回自己的位置,接著坐下,並伸手示意Kiara也過來坐好。 「妳應該有空吧?」 Ina’nis清了清喉嚨後問道,瞥了一眼時鐘,下午三點,離放學還有點時間。 「嗯!原本想要去頂樓找妳的。」 而對方笑道,像個單純的孩子,被Kiara的笑容感染的Ina’nis也跟著勾起嘴角,已經很久沒有笑過的她感覺臉頰有些僵硬。 「那可以當我的模特兒嗎?」 她問道,同時也不容拒絕般地拿起畫筆,架好畫架,放上畫布,而Kiara愣了一下後隨即綻開笑顏,在椅子上坐直。 「我可以問妳問題嗎,Ina?」 「嗯,但是不要亂動,保持。」 Ina’nis拿著鉛筆,先是確認了比例後,便開始在畫布上飛舞,同時輕聲回答好奇的同學。 「為什麼妳都待在頂樓?」 「因為美術班的可以自由走動,只要交的出作業就行了。」 「嗯……那為什麼是頂樓?」 Kiara微微噘嘴,像是絞盡腦汁般向她提問,而Ina’nis聽見這個問題後,手頓了一下,接著像是沒事般回答:「因為這樣就不會遇到以前的同學了,頂樓只有美術班有鑰匙。」 「啊,原來嗎?難怪我上次去頂樓的時候有個鎖,但對我來說作用不大就是了。我還以為這所學校跟之前的學校一樣呢。」 Kiara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而Ina’nis則是因為對方誇張的表情而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時也捕捉到了關鍵字:「之前的學校?」 「喔對啊,我待過很多學校,之前的學校頂樓都可以上去睡覺。我上禮拜,也就是跟妳見面那天才轉學過來,想說先到處晃晃,沒想到剛好遇見妳,真是太幸運了。」 Kiara瞇起眼笑道,而Ina’nis有些看出了神,對方燦爛的笑很好看,再加上她那鮮豔的橘色頭髮被窗外的陽光照耀的恰到好處,若是可以,Ina’nis還真想將時間靜止在此,用畫筆紀錄這一刻。 Ina’nis好像知道期末作業該怎麼辦了。 *** 接下來幾天,普通班的Kiara總會翹掉不拿手的科目,前往美術班教室找Ina’nis,而後者也從一開始的沈默寡言,轉變成可以和Kiara談笑風生。 「Ina。」 「嗯?」 這天,兩人一如往常地待在美術班教室內,Ina’nis手握畫筆,繼續在畫布上努力,而Kiara則是維持著姿勢邊向Ina’nis搭話。 「妳……禮拜天有空嗎?」 「嗯?有,怎麼了?」 「那個……要不要,跟我去約會,我是說,逛街?」 Kiara低著頭,一反往常地道,從髮間的縫隙Ina’nis看見了對方通紅的耳尖,Ina’nis勾起嘴角,放下畫筆,正視著眼前的人,輕聲回覆:「好。」 *** 禮拜天的商圈總是很多人,Ina’nis站在車站前廣場這樣想著。 她身穿一襲紫色洋裝,頭上戴著紫色貝雷帽,現正滑著手機,突然感受到一片陰影將她的光源給遮住,抬頭一看發現了身穿白色露肩上衣搭配牛仔短褲的Kiara,正笑著和她打招呼。 「嗨,等很久了嗎?」 「還好,剛到。」 這明顯並非實話,為了今天Ina’nis一反常態,早早便起床準備,甚至在約定的時間前半小時便到達了目的地。 但她不想說出來。 「嗯,那我們走吧!」 Kiara笑得燦爛,伸手牽上她的手,接著便邁開腳步向前,而Ina’nis有些訝異,卻默默地握緊了那溫暖的手,跟上對方的腳步。 Kiara牽著Ina’nis來到服飾店,Ina’nis鮮少外出購物,絕大多數用品都從網路取得的她,充滿新鮮感的跟著Kiara走。 「Ina!妳看這件毛衣!」 Kiara興高采烈的拿起一件開襟毛衣,沈穩的紫色調令Ina感到熟悉,她視線掃過附近,看見同樣款式的橘色開襟毛衣,也拿了起來,道:「妳看。」 「要不要一起買一件?我們可以一起穿去學校!」 Kiara看見Ina’nis手上的毛衣後更加興奮,拉著Ina’nis的手,睜著好看的眼睛看向Ina’nis,像隻可愛的大狗狗。 她笑了出來,回覆:「好啊。」 跟Kiara相處久了,她發現她變得比較愛笑了。 兩人確認毛衣尺寸後,便由Kiara拿去結帳了,「因為妳是我在這學校第一個朋友!」Kiara這樣喊著。 接著兩人又去了Kiara想去的寵物店,為了買她家的兩隻貓——Smoothie跟Chonkers——的肉泥,Ina’nis在兩人初次交換通訊軟體的當晚,便收到了來自Kiara拍攝的照片,那兩隻可愛的貓咪和主人倒是有點神似。 她看著正在煩惱要不要買新玩具給貓咪們的Kiara,悄悄拿出了手機,試著將此刻捕捉下來,比起相機她更喜歡用自己的畫筆就是了,但出門在外,只能妥協了。 待Kiara挑選完貓咪們的用品後,兩人接著去了Ina’nis想去的畫具店,而當她認真思考需要買什麼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Kiara拿出了手機,正對著她,她微微勾起嘴角,為兩人的想法相似感到開心。 當兩人想逛的地方都逛過後,眼見天色已暗,她們也只得趕緊回家,道別後Ina’nis獨自走在回家路上,看著手機內的照片,不禁又勾起笑容。 *** 時光飛逝,轉眼間便來到一個學期的結尾,在這幾個月內Ina’nis跟著Kiara嘗試許多事物,像是在上課中加入Kiara所在的班級,久而久之也漸漸在那個班級有些朋友,像是總是活蹦亂跳,和Kiara有些相似的Gura;或是有著燦爛金髮、總是和Gura打鬧的Amelia,以及唱歌很好聽,有時候有些笨拙的Calli。 原本不習慣穿毛衣的她,也為了那和Kiara成對的毛衣,變得每天都要穿上毛衣才能出門,不管天氣如何,身上總有著那件毛衣在。 她也曾去過Kiara的家,親眼見到了可愛的Smoothie和Chonkers,還和Kiara一起看了電影……雖然是那部根本被詛咒的《貓》。 Ina’nis從沒想過校園生活還能這麼快樂,在幾個月內,她也變得愛笑,喜歡和這群朋友們待在一起,不再是孤伶伶一個人。 是Kiara拉了她一把的。 這天,她待在家裡,將那幅Kiara的肖像畫作收尾,當她抹上最後一筆顏料後,長吁一口氣,這下可以好好放鬆了,她想著。 她打開手機,點進通訊軟體,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特別釘選起來的Kiara的訊息:「我可以去妳家一下嗎?我有件事要跟妳說。」 她有些訝異,雖然兩人並不是沒去過對方家裡玩,但這麼突然的要求還是第一次,也許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想著,手指早已鍵好回覆:「好。」 她抱著忐忑的心站在客廳,不斷注意著門鈴,而當門鈴一響起,她便立刻伸手,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等了幾秒後才按下通話鍵:「喂?」 「Ina,我到妳家外面了,妳可以出來一下嗎?」 「妳不進來坐坐嗎?」 「不用了,我……說完就要走了。」 Kiara聽起來有些落寞,Ina’nis雖然疑惑著對方反常的舉動,但也顧不得那麼多,她迅速走出家門,看見了手插在口袋,一臉悶悶不樂的Kiara。 「嗨。」 Kiara勉強撐起笑容向她道,而她有些擔心,問道:「怎麼了?妳為什麼看起來……很難過?」 Kiara聽見問句後,嘴角弧度明顯僵住,接著她低頭,低聲道:「Ina,我……要搬家了。」 「妳……什麼?」 Ina’nis不可置信地覆述,像是此生最大的音量般叫了出來。 「嗯,我要搬家了,搬去澳洲,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而Kiara像是放棄了什麼般,垂頭喪氣地說著,Ina’nis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知道很突然,但……妳知道的,我爸的工作就是這樣,調來調去的,這也是我會一直轉學的原因。」 Kiara抬起頭來,撐起苦笑,試圖表現事情沒那麼糟糕,但那染上鼻音的嗓音早已出賣了她。 「……Ame她們知道嗎?」 一陣沈默後,Ina’nis開口問道,Kiara則是搖搖頭,道:「她們還不知道,我只打算跟妳說而已。」 聽見此話的Ina’nis感覺眼睛有些發酸,突然想起了這幾個月來和對方的回憶。 「妳走了以後……我會寂寞的。」 Ina’nis脫口而出,她從沒想過她會想要有人在身邊,以前那個喜歡獨自一人的她似乎消失了。 「不會的,還有Ame她們呢。」 Kiara伸手拍了拍Ina’nis的頭,強顏歡笑地說,而Ina’nis低聲道:「那不一樣……」 Kiara聽見後愣住,但對現實束手無策,只得繼續苦笑,過了一會,Kiara輕聲開口:「我差不多要走了。」 而Ina’nis捉住對方的衣袖,倔強地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這個給妳,這樣妳以後寂寞的話,就想像這是我在陪妳吧,是我給妳的護身符哦。」 Kiara笑了一下,背對著夕陽,伸手將耳後一直戴著的羽毛耳飾拆下,放上了她的手心,而她默默地握緊了手心。 語畢,對方便帶著泛紅的眼眶離去,而她轉身走進家門,看著剛剛完成的畫作,將手中的耳飾抓得更緊了些,勉強勾起嘴角,感受淚珠滑過臉頰。 「謝謝妳點亮了我的生命,Kiar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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